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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撩寵記. 第96章 同心鎖(二)

皇家撩寵記. 小醋 4031 2024-02-10 10:03

  秦氏遣人過來相邀時已經申初了,衛簡懷正在南書房批閱奏折。

  看着那名鹿鳴宮的内侍,想起這些日子幾乎悄無聲息的秦氏,衛簡懷輕歎了一聲,凝神沉思了片刻,淡淡地點頭應允了。

  鹿鳴宮沒怎麼變樣,還和從前一樣的格局。

  一入門的照壁後,有個寬敞的空地,小時候他經常和幾名武師一起在此處擺馬步、練摔跤;正殿原本是他讀書習字的地方,現在秦氏住着;園子裡的草木蔥茏,選的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樹木,就算在深秋也能滿目碧色。

  秦氏早早地就站在了門口相迎,她身着貢緞如意紋妝花褙子,收拾得十分得體,頭發全都攏到了後面梳了一個單環高髻,遠遠的看去,倒是有了從前年輕時候的模樣。

  衛簡懷在原地頓了頓,看着這位打小伺候他的奶娘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一時之間,心中有些酸澀。

  那是他曾經最幸福的時光,父母雙全、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從前鹿鳴宮中的老人,剩下沒幾個了,看到秦氏,就好像那段時光還留在原處不曾遠離。

  秦氏上前見了禮,歡歡喜喜地将衛簡懷往裡迎去:“陛下,今日我親手做了好些你愛吃的菜,還記得五香豬手嗎?
那會兒我生日,自己做了這一道菜犒勞自己,陛下也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非要嘗一口,結果吃得停不了手了,還讓我瞞着先後不要說,我一連好幾天都提心吊膽的,深怕陛下出了什麼岔子。

  “怎麼不記得,後來朕隔三差五便求着奶娘做給朕吃,”衛簡懷想起從前的舊事來,嘴角微微勾起,“今日有嗎?
朕要多吃幾塊才行。

  “有,怎麼能沒有。
”秦氏忙不疊地道。

  許是因為天子駕臨,膳廳中伺候的内侍有五六個,何麗娘也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秦氏請衛簡懷上座,她站在衛簡懷身旁,示意内侍們可以上菜了。

  “奶娘,你也坐下,陪朕一起吃吧。
”衛簡懷吩咐道。

  “不敢和陛下同桌共食。
”秦氏慌忙道。

  “朕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吧,”衛簡懷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複雜,“過了近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奶娘再聚在一起吃口飯了。

  秦氏聞言便順從地坐在了下首,垂首了一瞬,擡頭定定地看向衛簡懷,眼中泛起了一層淚花,聲音有些哽咽了起來,“陛下,以後我不在陛下身邊了,陛下千萬要保重身子,國事固然重要,卻也不能太過操勞。

  衛簡懷點了點頭:“奶娘以後也保重身子,若是有什麼難處,遣人送個信來,朕自然會關照一二。

  “多謝陛下恩典。
”秦氏謝恩。

  備好的菜一個個上來了,何麗娘上前替衛簡懷斟了酒,輕聲道:“陛下,從前我不懂事,對皇後娘娘多有冒犯,幸好娘娘和陛下寬宏大量并未怪罪,這兩個月我閉門思過,這才恍然大悟,出宮後必然日日為陛下和娘娘誦經祈福,以贖從前的罪過。

  何麗娘當日掌嘴後紅腫得不成樣的臉頰已經恢複了原狀,杖責過後的臀傷也已經好了,走起路來還是那樣袅娜。

  這些日子她的确是足不出戶,至于有沒有真的在悔過,那就不得而知了。

  身後的李德按照慣例上前,一一用銀針試了毒,衛簡懷這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漠地道:“你知錯便好,若你不是奶娘的女兒,隻怕有十個腦袋也都掉了。

  何麗娘垂首應了一聲,侍立在了下首秦氏身旁。

  紅燒豬手上來了,這豬手乃是秦氏精心烹制,足足在小廚房中炖了一個半時辰,豬手晶瑩剔透,被醬汁浸潤得泛着紅光,而豬手旁蔥姜蒜等佐料搭配着,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等李德試了毒,秦氏連忙夾了一塊到了衛簡懷碗中:“陛下,你嘗嘗。

  衛簡懷拿起銀筷夾着嘗了一口,那豬皮嚼勁十足,入口即化,而豬肉絲絲入味,的确算得上是人間美味,不一會兒他就将這一塊豬手給吃完了,放下筷子稱贊道:“奶娘的手藝還一如既往。

  秦氏很是開心地笑了。

  她這些日子彷徨得很,出宮是闆上釘釘不容更改,可若是衛簡懷心中還能存有一絲曾經的主仆之情,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子女總也能受到天子的蔭蔽。
今日為了這一頓飯,她煞費苦心,并未挑選那些珍稀的食材,而是選用了從前伺候衛簡懷時的一些家常小菜,以求能喚起曾經的主仆恩情。

  現在看來,衛簡懷并未對她絕情,她這吊起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陛下日後若是想吃,我便燒好了讓人帶進宮裡來。
嘗嘗别的菜,這拔絲紅薯和如意卷從前陛下也愛吃得很。
”她殷勤地替衛簡懷布着菜,又招呼道,“麗娘,替陛下斟酒。

  何麗娘再次上前斟酒,手抖了一下,差點把酒灑在了外面,慌忙告罪。

  衛簡懷瞟了她一眼,順口問道:“麗娘的親事定得如何了?
可選好了人家?

  秦氏有些尴尬,支吾着道:“正在談呢,快了快了。

  何麗娘眼神一淩,牙根咬得緊了,才勉強維持住了嘴邊的笑意。

  這兩個月來,原本有意向的兩門親事,一個推辭說兒子病了,怕耽誤了姑娘,一個則冒出了一個從小定好的娃娃親,婉言謝絕了,秦氏不得不再往下靠了一個門楣,找那些六七品芝麻官的家世。

  父輩才混了一個六七品芝麻官,這樣的男子能好到哪裡去?
日後摳摳索索的隻能指着幾兩銀子過日子,連去玉早齋買件首飾、裁雲閣做件衣裳都隻能望洋興歎,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讓她怎麼活下去?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恐懼和興奮一起夾擊而來,讓她攏在袖中的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衛簡懷并未留意她的異狀,對于這個奶娘的女兒,他向來不太在意。

  秦氏刻意将話題往從前的舊事引,盼着能激起帝王對她的最後一絲關切,也不得不說,這秦氏這麼些年被衛簡懷恩寵,自然有她的手段,說的話做的事,的确都讓衛簡懷心生慰貼。

  喝了好幾杯酒,眼看着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衛簡懷心裡惦記着葉寶葭,便把酒杯一推不喝了,讓人上了飯,将那豬手的醬汁倒入碗中,就着用了一碗飯,酒足飯飽,他放下了筷子道:“多謝奶娘這一頓款待,朕讓内務府準備了一些禮品,到時候明日一起送你出宮,要是府裡頭有什麼短缺的,盡管遣人告訴李德,李德,到時不可怠慢。

  “是,陛下。

  “多謝陛下恩典。

  秦氏這下徹底放了心了,日後就算無法大富大貴,可這榮寵必然不會煙消雲散,她摸準了衛簡懷的心思,笑着道:“我這把陛下拖到這裡用膳,倒是不能讓陛下去陪皇後娘娘了,罪過罪過,等我出宮安穩下來,便替皇後娘娘和小皇子多做些衣襖來,當初陛下可最喜歡穿我做的小衣呢。

  衛簡懷笑了:“如此便勞煩奶――”

  他的聲音一頓,忽然便捂住了肚子悶哼了一聲。

  秦氏吃了一驚,慌忙上前扶住了他:“陛下,陛下這是怎麼了?

  李德幾乎同時上前,大驚失色:“來人呐,快來人呐!

  杜馮和幾名侍衛湧了上來,衛簡懷抓着桌子踉跄着站了起來,臉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用力一擡桌子,隻聽得“哐啷”一聲,整張桌子都倒了,飯菜灑在了地上。

  “菜裡……有毒……”他喘息了一聲,嘴角滲出一絲皿來。

  “不可能!
怎麼可能!
這才都是我和麗娘一起做的,半點都沒讓旁的人經手,”秦氏慌亂地叫了起來,“而且李公公這都一份份試過了,怎麼可能有毒!
快……”

  秦氏四下亂看着,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女兒:“快,麗娘,去請杜太醫過來!

  何麗娘紋絲不動。

  “你快去啊!
”秦氏厲聲喝道。

  何麗娘咬了咬牙,反手推了秦氏一把:“去什麼去,陛下中毒了,左右我們是活不了了,今日一不做二不休,我已經讓人把鹿鳴宮鎖起來了,成敗在此一舉!

  秦氏朝後“蹬蹬”退了好幾步,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整個人都傻了,渾身哆嗦了起來:“你你你……在說……說什麼……你瘋了嗎?

  “對,我是瘋了!
”何麗娘的神情有些狂亂,“憑什麼?
憑什麼我在宮中這麼多年卻要被趕出宮去,那個女人卻可以在這裡享受榮華富貴作威作福?
我不甘心!

  “麗娘!
麗娘你醒醒啊!
”秦氏嚎啕大哭了起來,“你隻不過是一個奶娘的女兒,是陛下的恩寵你才有了今日,你不懂感恩怎麼還恩将仇報!
快點把解藥拿過來,快去救陛下,算娘我求你了!

  “晚了……”何麗娘笑了笑,那笑容陰森,仿佛地獄的惡魔,“那是宮廷秘藥,無色無味,你炖豬手的時候我放在了湯裡,它本無毒性,遇酒後卻會變成劇毒,陛下一連喝了五杯酒,早就催發了毒性,此時毒入肺腑,沒得救了。

  衛簡懷倒在地上,口中的皿漸漸滲出,李德抱着他,惶然地擦拭着鮮皿,杜馮怒喝一聲,朝着何麗娘撲了過去:“你這個賤人!
居然膽敢暗算陛下,先拿你給陛下償命!

  何麗娘尖叫一聲,連滾帶爬躲到了柱子後,氣急敗壞地叫道:“你敢!
你家陛下快死了,這天下就要易主了,你還猖狂什麼!
安王殿下!
你還等什麼?
快出來主持大局啊!

  李德、秦氏驚呆了,杜馮目眦盡裂,一把将何麗娘拖了起來:“你說什麼?
你居然敢和那個逆賊勾結、穢亂宮廷……”

  “穢亂宮廷?
”屋角的陰影處,一個身穿内侍服一瘸一瘸地走了出來,手中拿了一塊手巾一點點擦拭着臉上的僞裝,屋内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那蒼白的五官漸漸清晰起來。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冀城方圓百裡幾乎掘地三尺都沒找到衛簡铎,原來他藏在了宮中。

  衛簡铎停住了腳步,森然一笑,朝着四周掃了過去,那目光透着得意之色,慢條斯理地道,“這宮廷藏污納垢,原本就是不堪入目的,談何穢亂二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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