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放了一首曲子,讓舒緩的音樂在空間裡靜靜的流淌,她在音樂聲中慢慢的伸展身體。
女人愛美,光靠化妝不行,還得适時的健身,貝貝不喜歡奔跑,她相對懶散,喜歡瑜伽這種比較安靜的運動。
半個小時後,她汗水淋漓的起身,臉色因為運動而透着一抹健康的紅。
沐浴完,貝貝坐到床上繼續看自己的“計劃單”。
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需要一樣一樣的來。
她要注冊個公司,想做衣服的話,将來必須得有個品牌,現在注冊公司的門檻很低,連驗資這道手續都省了。
如果自己準備資料充分,應該可以很快注冊下來。
布料十天後到,在這之前,她要找到衣服主人的尺碼。
手機裡響起叮叮當當的短信聲,貝貝掀開眼簾掃了眼,還是丁林。
頭兩天,他一直打貝貝電話,貝貝一概不理。
現在丁林改了策略,一律短信轟炸。
貝貝懶得看,可又覺得老不搭理他也不是個事兒。
她幹脆拿出手機打給他。
“貝貝,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
”丁林挺高興的,口氣非常溫和,聽背景音好象是在外面吃飯。
“方便說話嗎?
”貝貝淡淡的問。
“方便,隻是跟幾個不錯的哥們出來喝幾杯。
”丁林語氣挺柔和,“咱們能不能見個面?
”
有些話不方便在電話裡說,貝貝瞅瞅時間,還不到晚上九點。
她跟丁林約在了離家不遠的咖啡屋。
放下電話貝貝就去了,等了約莫有十幾分鐘,丁林才匆匆趕來。
他有些抱歉,坐下後,将一個禮盒推到貝貝面前,“送你的。
”
又是這樣,貝貝眼睫微動,視線淡淡的略過禮盒,語氣平穩無波,“我很忙,有話快說吧。
”
以前丁林就是這樣,每次惹貝貝生氣了,都會适時的遞上小恩小惠,再來幾句溫柔應景的話語,貝貝很輕易的就原諒了。
傻過一次已經足夠,現在的貝貝對這些完全免疫。
她可不想再把命搭上。
丁林表情稍微有些尴尬,他本以為貝貝主動約自己出來,肯定是因為那些短信起了作用,可看樣子好象不是。
“我發的短信,看了嗎?
”
貝貝抿抿嘴唇,搖搖頭。
面對丁林,她都懶得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何時看到了我和秦曉玉的事情,”丁林面對貝貝咄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不适應,語速也有些遲緩,“其實,那都是過去式了,我現在愛的是你。
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
“然後呢?
”貝貝掃了眼周圍的環境,鄰座有個好聽八卦的女孩已經在關注她和丁林了。
“我,我愛你,貝貝!
”這麼迫人的貝貝很陌生,以往那個習慣微低着頭的女孩,忽然間氣勢逼人,說話寸步不讓的,他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那好吧,我拒絕,這樣可以了吧?
”貝貝直接站起來,她不想跟他多費口舌,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自己都不感興趣。
“等等,”丁林也急了,“貝貝,我電腦的視頻資料,你,你沒有拷貝吧?
”
貝貝有點兒厭惡的睨了眼丁林,這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都說壞人也有好朋友,還真是不假,那個令人讨厭的秦曉玉,不僅有許許多多的粉絲,還有這麼個為她死心塌地的男人。
這個世界公平麼?
或許隻有天知道。
貝貝不想回答他,說沒有肯定會讓他安心,但她偏不,她就要讓他們驚恐不安,讓他們對自己有所懼怕,這樣,自己的心裡才會舒服些許。
她哼笑兩聲走了。
斯文儒雅的丁林,獨自坐在那裡,對着那隻沒有送出去的禮盒發怔,垂在身側的右手,則慢慢的緊握成拳……
相同的時間,賀懿坐在裝修雅緻的餐廳裡跟女孩相親。
老媽遠在國外,照樣可以幹涉自己的人生。
都說住在國外的父母比較開明,一般都不太幹涉子女的選擇,可賀懿覺得自己的老媽卻相反,其他方面都挺開明的,唯有兒媳婦這一項,真是關心得過了頭,用父親的話來說,就是媽媽将此當成了她自己的事業。
因為她實在是無事可做。
賀懿翹着二朗腿,很沒形象的歪坐在那裡。
對面女孩很漂亮,化了精緻的妝容,皮膚細膩得簡直看不到毛孔,一身雅緻的裙裝,襯得整個人很優雅。
“有心事?
”女孩微笑着問他,“你看起來有些焦燥。
”
“是嗎?
”賀懿指指自己,笑了,“說得不錯,我的确是有些焦燥。
有個女人惹我煩心了。
”
“女人?
”女孩的微笑有點兒僵。
賀懿點點頭,“沒錯,是女人。
”他随意的擺擺手,“不過不是女朋友,我對她特别有好感,也非常的想追求她,可她的表現讓我有些失望。
”
賀懿用手撫額,“真是有些頭疼,就此放下吧,有些不甘心,可不放吧,又覺得不值。
”他思忖着搖頭,一副難以抉擇的表情。
對面的女孩實在是忍不住了,叔叔這是給自己介紹的什麼人,上來就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完全不理會自己的情緒,還說什麼商界精英,依她看,跟個傻子差不多。
她将紙巾朝桌上一甩,表情淡漠的說了聲“再見”,便氣哼哼的踩着高跟鞋走遠了。
賀懿無所謂的籲了口氣,他不在乎這次相親,剛剛說的話也都是心裡話。
李貝貝這個女人最近占據了他的腦海。
他有點兒頭疼,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是遠離好還是靠近好。
讓賀懿煩惱的女人正在街上溜達。
見過丁林後,貝貝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中心醫院的李醫生。
他曾到酒店消費過。
貝貝對他印象還蠻好的。
有人脈要及時的利用。
她在通訊錄裡找了好半天,終于是找到了李醫生的電話。
當個負責的客房部經理還是很有好處的。
貝貝找了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給李醫生打電話。
李醫生對她的要求有點兒驚詫,“你要看沈先生?
”
“嗯,”貝貝皺着眉頭想轍,總得有個相對合理的理由才可以,“是這樣,以前沈先生無意中幫了我一個特别大的忙,我隻不過是想看看他,真的沒有别的意思,想來他的病房裡是有監控的,我真的隻是單純的想看看他。
”
李醫生對貝貝的印象也蠻好,他沉默了半晌,最終答應了。
貝貝難掩開心的心情,在電話裡不住的說謝謝。
一個小時後,貝貝站到了沈富的病房裡。
男人神色安祥的躺在那裡,感覺象是睡着了。
貝貝輕輕的靠近床邊,象是怕吓到他一般。
她神色複雜的觀察沈富的臉,瘦,白,但他身上沒有插任何的管子。
聽李醫生說,一般的植物人身上都插着三根管子:鼻管、氣管和尿管。
有這些管子,可以省很多事,但沈富沒有,沈老爺子要求醫護人員很認真的照顧他,讓他看起來象一個睡着的正常人。
貝貝想伸手去摸摸他,手伸到半空又縮回去了。
她答應過李醫生,隻是看看。
她在電腦裡看過沈富的照片,很沉穩很睿智的中年男人,現在卻閉着眼睛躺在那裡,沒有任何生氣。
看了會兒,貝貝覺得心髒澀澀的難受。
如果早重生幾年,是不是就可以見着爸爸和媽媽了?
老天爺為什麼不對自己再仁慈一點兒,既然給了自己又一次生命,為什麼不能還自己一個完整的家?
李醫生送她進來時,跟她講了幾句沈富夫妻的事情。
他說,沈富和妻子在女兒走失時完全可以再生一個孩子的,但是兩人沒有,沈富覺得如果再生一個,他們會很快忘記那個走失的女兒,除非有證據證明自己的女兒不在人世間了,那時候他們再決定生另一個孩子。
否則,他們永遠不會放棄尋找。
而這一找,便是二十幾年。
結果卻是令人唏噓的。
貝貝聽到這些,即開心又難過。
開心的是,自己不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自己隻是與那份濃濃的愛失之交臂而已。
難過的是,自己沒有機會感受這份愛。
前世,直到她死,沈富都沒能醒過來,一直呆在這座冰冷的病房裡。
有淚從貝貝的眼角滑落,她微微的俯身,貼在沈富的耳邊,輕輕的喚了聲“爸爸”。
這聲爸爸喊得陌生而又艱澀。
貝貝是在兩歲左右走失的,後來被人販子拐賣到幾千公裡之外的一個地方。
養父母多年無子,買了她之後,奢望能再生個兒子,可一直未能如願,他們對貝貝的态度也越來越惡劣,對小小的孩子經常非打即罵,再後來,養父母離婚,她直接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養母還算有點兒人性,将她丢到了孤兒院門口。
自此,三歲的小孩便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兒。
在貝貝的記憶裡,沒有爸爸這個稱呼,他們這些孤兒有院長媽媽,卻沒有可以稱之為爸爸的人。
她做過很多很多的夢,夢見自己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媽媽,可每次夢醒,隻有眼淚和孤獨。
她多麼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大聲而坦然的喊聲爸爸或者是媽媽。
可現在,這竟然成了一個奢望。
淚水滴落到沈富的耳垂上,貝貝沒有察覺,她雙手捂着臉頰,拼命想忍住那洶湧上來的淚水,可越是想忍淚水卻湧得更多,她有些狼狽的跑出了病房。
李醫生還在病房門口,看到這樣的貝貝都愣了。
他沒想到沈富一個不經意的幫忙,竟然能讓這個女孩感激如此。
貝貝以為李醫生早走了,乍然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她有點兒尴尬,手忙腳亂的拭淚,“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
李醫生也覺得貝貝這副樣子不适合談話了,他委婉的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
“那個,”貝貝剛拭完淚的眼睛裡又湧出了新的眼淚,她有些懊惱的去擦,“我明晚可不可以再來?
”
年過半百的李醫生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