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變故,着實是傷了蕭绾心與壁珠之間的姐妹情分。
即便蕭绾心有事叫壁珠去做事,可壁珠也隻說是自己身子不爽,一再推脫。
自然了,平常的時候,也不見壁珠主動過來伺候。
蕭绾心無奈,也隻得由着壁珠去了。
隻是,蕊珠身為柔儀宮的大宮女,需要做的事情有許多。
如此一來,伺候蕭绾心的人手便有些不夠了。
蕊珠無奈,便從小宮女中提拔上來兩個可心兒的人随侍蕭绾心。
其中便有一直跟着蕭绾心的小宮女,明伊。
如此過了一段安穩時日,北疆卻是再次爆發了戰争。
自打慕容景天繼位之後,大周便一直戰事不斷。
不僅如此,如今連年的戰争下來,朝中也是沒有多少可用之人了。
陶氏外戚自然是不必說的。
慕容景天在無聲無息之間放逐了許多陶氏親貴,轉而換上了自己的親信。
太皇太後對此時雖然頗有怨言,可是太皇太後畢竟已經遠離權力中心多年,而慕容景天又正當盛年,故而太皇太後也是無法。
如此算下來,還能征戰沙場的便隻剩下了延慶王及延慶王所培植的一幹親信。
原本,慕容景天因為忌諱當年“奪嫡”之事對延慶王頗為冷落。
隻是不知從何時期,一向散漫的延慶王竟也開始對慕容景天盡心竭力起來。
如此多年下來,延慶王立下了赫赫戰功不說,更是在回朝時交出兵權示好。
慕容景天原本還對延慶王頗為忌憚,隻是如此三番五次下來,也漸漸對“延慶王”這個皇兄刮目相看了。
漸漸的,這兄弟兩個的嫌隙也是小了不少。
因此,當北疆戰事再度爆發後,慕容景天便直接指派延慶王出征北疆。
在此之前,慕容景天更是在太極宮前歃皿盟誓,為将士們鼓氣。
晚上的時候,慕容景天便在坤泰殿為延慶王舉行送行宴。
這一日,蕭绾心穿上了碧霞雲紋镂金蝶戲水仙宮裝,随侍在慕容景天的旁側。
慕容景天想來心情甚好,連飲了數十杯,也有些昏昏欲睡。
而蕭绾心則一心在慕容景天跟前伺候,也不作他想。
倒是賢妃遠遠地看着蕭绾心與慕容景天十分親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冷然對着侍女吉祥道:“宸妃也真是的,不勸着皇上,還讓皇上喝了這麼多的酒……”
蕭绾心聽見了賢妃的話,也不置可否,隻是道:“賢妃娘娘何必這樣說,這未央宮中誰人不知曉延慶王的調兵遣将之術無人能及。
如今北疆戰事又起,延慶王必定是會一舉剿滅叛賊逆黨。
皇上高興,故而多飲了幾杯。
”
賢妃剛要開口,卻是皇後婉然一笑,旋即道:“宸妃所言甚是。
延慶王乃是皇上的親哥哥,這兄弟情分自然是不一般的了。
”說罷,皇後深深地看了賢妃一眼,道,“賢妃,你說是不是?
”
賢妃立即心領神會,嬌滴滴道:“可不是!
皇上與延慶王是親兄弟,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筋的至親手足,情分自然是不一般的。
”
說罷,賢妃輕輕咳了咳,這才又道:“隻是,宸妃妹妹,你倒是有趣了――怎麼一個勁兒地給延慶王說好話呢?
咱們做後妃的,可是最忌諱這樣的事情了……”
蕭绾心隻覺得腦袋一懵,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蕭绾心怎會不知,賢妃意在當年重陽宮宴上延慶王調戲自己一事?
連帶着後來慕容景天出征,也是自己深夜前往延慶王府才勸得延慶王出兵相救。
隻是,如此種種下來,倒使得自己的腹中骨皿不辨生父了……
這樣的事情,當年便是不了了之。
蕭绾心不成想,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有人願意拿這件事做文章。
蕭绾心微微側過頭去,見着慕容景天顯然已經是酩酊大醉,似乎并沒有聽見賢妃的話,這才稍稍安心一些,旋即起身行禮道:“本宮與延慶王之間清清白白,自然不怕别人說什麼。
隻是,賢妃娘娘抓着這事兒不放,究竟是為什麼呢?
”
說罷,蕭绾心疏懶一笑,道:“難道賢妃娘娘從前在閨中時,便時常聽聞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連帶着已經入宮為妃,還滿腦子都是這種龌龊東西?
”
“你!
”見一向沉靜安穩的蕭绾心把話說的尖酸,賢妃便更是氣得直發怔,厲聲喝道,“宸妃!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本宮這麼說話!
”
皇後見賢妃的如此劍拔弩張的架勢,忙喝道:“行了!
今個兒是皇上給延慶王舉行送行晚宴,你們一個個吵吵鬧鬧的成什麼個樣子!
”
說罷,皇後對着侍女軟玉道:“軟玉,你出去瞧瞧,看看延慶王醒酒回來了沒有。
本宮方才聽着皇上念叨着延慶王了,想必是想見見。
”
軟玉應了一聲,忙去了。
這個時候,趙選侍起身笑道:“皇後娘娘果然母儀天下,懿範後宮。
臣妾敬皇後娘娘一杯――”
皇後婉然一笑,旋即舉起酒杯道:“趙妹妹又何須如此多禮呢?
咱們都是自家姐妹,隻要随性便是最好了。
”說罷,皇後便受了趙選侍的敬酒。
見皇後如此擡舉自己,趙選侍便是嬌滴滴地道:“皇後娘娘您調度後宮,後宮便是無人不服,無人不敬佩的。
”趙選侍笑臉盈盈地望向皇後,溫然道,“如今臣妾看着皇後娘娘與後宮的諸位姐妹如此交好,心裡也就踏實了,不用再這麼戰戰兢兢的了。
”
趙選侍這般巴結,皇後如何會看不出來?
隻是,皇後到底是身居中宮多年,早已經學會了安然處之。
隻見皇後不過眉心一動,旋即笑着道:“趙選侍,你如今正得寵,便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宮中的諸位姐妹都是好相處的,也自然是會護着你的。
”
說罷,皇後擊掌三下,卻是一個小内監抱着一個紅絨盒子進了來。
皇後從小内監的手中接過紅絨盒子,緩步到趙選侍面前,柔聲道:“這裡頭是一尊白玉送子觀音,本宮特意從寶華寺給你祈來的。
本宮聽寶華寺的主持淨塵大師說,這白玉送子觀音靈驗的很。
回頭你就在你的宮室中供上,沾一沾靈氣,争取早日懷上皇嗣。
”
趙選侍聽得皇後這麼說,頓時喜笑顔開,趕緊接過了紅絨盒子,行禮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恩典!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恩典!
”
見趙選侍如此恭順,皇後顯然也是極高興,遂笑道:“妹妹不必多禮,還是好好将養這身子,早日懷上皇嗣為好。
”
說罷,皇後掩嘴一笑,卻是道:“其實趙選侍你如今這般得寵,皇上長久地歇在你的啟祥宮――你已經什麼都不缺了,等那股子孕氣一到,自然是水到渠成。
本宮就等着抱小皇子了!
”
趙選侍正喜不自勝,正當這個時候,李淑媛卻是失笑道:“皇後娘娘這話說得真好。
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
皇後漫不經心地瞅了一眼李淑媛,旋即道:“可是李淑媛有所高見麼?
”
李淑媛淡然開口道:“其實這未央宮中,除了皇後娘娘之外,便是賢妃娘娘最為尊貴了。
臣妾聽聞,賢妃娘娘初入宮時求子心切,不僅一碗一碗地喝着坐胎藥,更是在宮室之中供奉了送子觀音。
”
李淑媛略一挑眉,道:“隻是,這麼多年了,賢妃娘娘依舊腹中空空。
倒不比臣妾,雖然隻生了了公主,卻也是個玉雪可愛的好孩子。
”說罷,李淑媛深深地看了賢妃一眼。
隻見賢妃輕咬貝齒,也不發怒,隻是冷然道:“李淑媛,你也不過隻是生了個公主罷了,有什麼好神氣的!
這人若是沒有福氣便就是沒有福氣。
你李淑媛生育了公主,不還是個淑媛麼?
”
李淑媛輕蔑地看了一眼賢妃,這才道:“臣妾的福氣在後頭呢,不勞賢妃娘娘您費心周折!
”
“你!
”賢妃氣地隻發怔。
其實,賢妃如何不知道麼?
大周後宮曆來是有規矩的。
先帝駕崩,新帝即位之後,先帝無所出的妃嫔就要一律前往太平行宮中的安樂堂靜養,形同軟禁,不過是等死罷了。
但是,倘若是生下了孩子,哪怕隻是個公主,也是能一律封了太妃,在慈安宮頤養天年。
每逢過年過節,還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規矩,下到無官無品的家人子,上到位同副後的皇貴妃,無一例外。
自己雖然貴為賢妃,卻也逃不出這樣的命運擺布。
賢妃想到此處,出奇地沒有當場發作,隻是咬了咬牙,扯着吉祥的衣裳,低低道:“吉祥,你說,本宮是不是應該有個孩子了……”
吉祥不想賢妃會有此一問,便賠笑道:“您呐,什麼都不缺,就缺個孩子。
隻是,賢妃娘娘您也不必心急,等到了時候了,自然會有的。
”
賢妃見吉祥的話中極為敷衍,卻也知道自己已經三十多歲,早已經過了最适宜生育的年齡了。
賢妃心中有氣,咬了咬嘴唇,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