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雍容華貴的賢妃頭戴玲珑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上身穿着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袖上衣,下身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輕挪蓮步,緩緩入殿。
賢妃緩步上前,手上的一對紅瑪瑙雕花連理镯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賢妃入殿之後,便按着規矩跪下行禮道:“臣妾永和宮賢妃,參見皇上,參見皇後。
願皇上萬安,皇後萬安――”
“起身吧……”慕容景天因為方才皇後的一番話已經惹得心中煩悶不已,便也隻是冷冷應和地道。
賢妃知道慕容景天心中不快,也不氣惱,隻是淡淡含笑,應了一聲“是”,便緩緩起身了。
起身之後,賢妃仿若不經意似的瞥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皇後,面容雖是一緊,可也随即恢複了往日的溫婉的笑容。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卻是開口道:“賢妃,你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
賢妃行了一禮,柔聲開口道:“臣妾雖然深居永和宮中,可是也被後宮的紛紛流言所擾,實在是苦不堪言。
臣妾想着,皇上也未必能落得個耳根清淨,所以特意來到乾元宮,看看能不能為皇上一解煩惱。
”
聽得賢妃這幾句,慕容景天仿佛更加生氣了幾分,厲聲道:“賢妃,皇後也就罷了,你一向不喜歡跟後宮愛嚼舌的女人們一窩蜂地亂說,怎麼連你也聽了後宮的不實之言了麼?
”
慕容景天驟然對自己發怒,賢妃卻一改往常的樣子,隻不過神情淡然,仿佛毫不在意似的,道:“皇上,其實您也是知道臣妾的性子的。
臣妾入宮多年,是最不喜歡聽那些嚼舌根的話兒了。
所以這話兒傳到了臣妾的永和宮中,臣妾也隻當是清風過耳,入耳不入心罷了。
隻是――”
賢妃話鋒一轉,卻是厲聲道:“皇上明鑒,臣妾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不能為皇上綿延後嗣,延續我皇家皿脈。
所以,倘若是讓臣妾知道了是有哪個狠毒的女人膽敢混淆皇家皿脈,臣妾哪怕是拼了性命,也定當不饒過她!
!
!
”
說罷,賢妃微微拎起裙子,從容跪下,徐徐開口道:“皇上,臣妾若隻是聽信了流言就污蔑宸昭儀的話,那自然是臣妾的過失,臣妾自然是會在乾元宮門口脫簪待罪,不要這永和宮的顔面了。
隻是,今日之事實在是非同小可――皇上明鑒,臣妾還帶了一個關鍵的人過來。
”
慕容景天冷冷道:“你還帶入過來了?
是誰?
”
賢妃立即道:“啟禀皇上,是延慶王府的仆人,是叫小棠的。
”
“立刻傳小棠見駕!
”慕容景天揚聲道。
說話之間,一個穿着繡了粉紅芙蓉衣裳的小姑娘入了内殿。
小姑娘見到了這殿中的三個人,趕緊依次行禮,恭順道:“奴婢小棠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參見賢妃娘娘,願皇上萬安,皇後娘娘萬安,賢妃娘娘萬安……”
賢妃柳眉一橫,隻是撫了撫手上的紅瑪瑙雕花連理镯,淡淡開口道:“小棠,你把跟本宮說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說一遍吧!
”
小棠卻是渾身發顫,低低開口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是不敢亂嚼舌根的……”
“沒有什麼不敢的!
”慕容景天冷冷開口道,“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出來。
不管你說什麼,朕恕你無罪就是。
”
聽了慕容景天的這一句話,皇後釋然一笑,心裡的底氣便足了幾分,轉而對小棠溫然道:“小棠,皇上已經恕你無罪了,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就是了。
不管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自然有皇上和本宮為你做主。
”
小棠趕緊磕了一個頭,連連開口道:“是!
是!
啟禀皇上,皇後娘娘,賢妃娘娘,奴婢原來是延慶王府的侍女,是專門伺候延慶王更衣的。
那一日午後,皇上突然被匪寇所劫。
可是到晚上的時候,延慶王府就炸開鍋了。
”
賢妃略一挑眉,不禁掩嘴道:“哎喲,真是奇怪了,皇上被匪寇所劫,乃是宮中秘事即便是咱麼後宮的姐妹,也不知早早就知道的。
怎麼,他一個王爺府邸怎麼會知道地這樣快?
”
小棠趕緊磕了一個頭,機敏道:“啟禀賢妃娘娘,是宸昭儀告訴延慶王的!
”
聽到“宸昭儀”這三個字,慕容景天的臉色便更加難看了幾分,冷冷道:“你說什麼?
”
小棠繼續道:“啟禀皇上,事情是這樣的。
那一夜,原本延慶王和延慶王妃都已經早早地睡下了。
奴婢原本是伺候延慶王更衣的,自然是最明白的。
隻是,等到了深夜的時候,宸昭儀突然從宮裡頭出來了,據說直奔了延慶王府。
”
小棠頓了頓,繼續道:“原本,延慶王妃顧及着宸昭儀是皇帝妃嫔,深夜前往王爺府邸實在不妥,所以拒絕了宸昭儀入府。
可是誰知道,延慶王卻是不幹了,竟然押着延慶王妃到了柴房,不許她出來!
可是後來,傳出來的話,卻是宸昭儀與延慶王妃促膝夜談,最終說服了延慶王妃替宸昭儀開口相救于皇上呢!
”
皇後一驚,不禁掩嘴道:“臣妾素來聽聞延慶王與延慶王妃不睦,可是延慶王妃好歹也是千金之體,想不到延慶王竟已做到如此地步了麼?
”
慕容景天哪裡會管延慶王妃的事,隻是恍若未聞,道:“小棠,你繼續說就是。
”
小棠身子一顫,繼續道:“啟禀皇上,奴婢一早就知道,當日重陽宮宴上,延慶王對宸昭儀就動手動腳的。
奴婢想着,雖然延慶王一向是風流慣了的,可是宸昭儀好歹也是天子妃嫔,延慶王怎麼也該避嫌才是。
可是,那一夜延慶王卻執意讓宸昭儀入府,而且帶了宸昭儀去了本就無人的常青閣。
”
慕容景天怒目圓睜,顫聲道:“怎麼,他們還去了無人的地方?
”
小棠趕緊道:“是!
是!
是!
奴婢因為是侍奉延慶王更衣的奴婢,所以曆來是要緊緊跟着延慶王的。
可是那一日,延慶王讓府中的仆從送了宸昭儀去了無人的常青閣,就不讓奴婢上去了。
後來,奴婢在下頭聽着,仿佛是聽見宸昭儀喊了幾聲。
啧啧,之後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慕容景天顯然是生了大氣,鼻翼微張,眼睛紅紅地,厲聲道:“他們呆了多久?
”
小棠微微沉吟,掰着手指道:“奴婢當時也是吓壞了,也記不得準确的時候了……不過,前前後後,總也有半個時辰吧!
”
賢妃不禁譏笑一聲,連連道:“哎喲,哎喲,半個時辰呢!
臣妾素來知道延慶王是個風流性子,這京都幾家青樓妓院的頭牌花旦可是走了個遍――這半個時辰呀,也是足夠了!
”
果然,慕容景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道:“小棠,你的話都當真麼――”慕容景天頓了頓,道,“朕雖然會恕你無罪,可是你要明白,你若是有半句虛言,朕是一國之君,定會将你滿門抄斬!
!
!
”
小棠一凜,趕緊磕頭道:“皇上!
皇上!
您就算是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亂說話啊!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
皇後無比擔憂地望了一眼慕容景天,低低道:“如此,宸昭儀的這一胎就果真可疑了。
”
說罷,皇後嗤笑一聲,道:“宸昭儀自入宮之後就聖寵優渥,更是一心固寵。
隻是入宮數月肚子都不曾有動靜,可不就要着急了!
平時妃嫔不得外出,這一次以相救皇上為名出宮――果真是妙計啊!
”
賢妃淡然一笑,道:“皇後娘娘說的是。
那一日重陽宮宴就鬧出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來,也是誰知道是不是那一日宸昭儀就與延慶王情愫暗生呢?
倒是白搭了皇上流的那些皿……如今,宸昭儀更是珠胎暗結――臣妾竟看不穿了,宸昭儀到底要将皇上您置于何地呢?
”
慕容景天已經徹底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慕容景天厲聲道:“小福子!
進來!
”
福公公一個踉跄,趕緊進來了。
慕容景天瞥了一眼福公公,冷冷地道:“延慶王府奴婢小棠,沖撞皇帝聖駕,着賜死!
”
小棠一凜,隻覺得身子一軟,趕緊膝行至慕容景天跟前,連連哀求道:“皇上!
皇上!
您不能賜死奴婢啊!
您不是說過,恕奴婢無罪麼?
”
慕容景天卻是無動于衷,隻是冷冷道:“朕的确恕你無罪。
你說的這一番話,不管是真是假,朕都不會追究。
隻是――”慕容景天厲聲道,“你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朕怎能饒你?
小福子,立即把小棠拖出去,杖斃!
”
福公公一凜,趕緊讓幾個侍衛進來拖走了哭天搶地的小棠。
慕容景天看着小棠被侍衛拖走,冷冷道:“小福子,傳朕旨意,柔儀宮宸昭儀立即禁足,不得外出。
一切應用之物,由内務府直接派發!
柔儀宮的任何人都不許出來!
”
福公公一凜,卻不知道究竟所為何事,隻好一禮,低低道:“是,小的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