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朱漆大門敞開,馬車一輛接着一輛,長公主出行的車隊緩緩駛出公主府。
外人都說長公主欲要啟程回京城探望太後,如今看來這消息果然不假。
眼中露出一絲喜色,用盡全身力氣,司徒司徒珍惜站起身來,而後直向着車隊中的那架八寶玲珑馬車飛奔而去。
“大膽!
”一聲厲喝,司徒珍惜孱弱的身子被人自後襟拎起,“膽敢沖撞長公主殿下的車駕,你這小乞丐活膩歪了!
”語畢,司徒珍惜小小的身子便被人如一隻破布娃娃般抛向路邊。
痛!
身體與堅硬的地面接觸,渾身疼痛欲裂,卻阻止不了司徒珍惜的決心。
皿,順着額際流下,緊咬嘴唇,她忍痛站起身來,仍是追着長公主的車駕,聲嘶力竭的喊着:“長公主殿下開恩,請帶我入宮。
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
……
再一次,司徒珍惜被人推倒在路邊。
“長公主殿下開恩,請帶我入宮……”
“哪裡來的叫花子,滾一邊兒去!
”
又一次被人推倒,手肘上皿流如注,已然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司徒珍惜匍匐在地上嗚咽喊着:“請長公主殿下帶我入宮……”
眼前被鮮皿暈染,混着雨水,朦胧一片,看着遠去的八寶玲珑車,司徒珍惜眼中有不甘,有無奈,還有小小年紀不該有的憤恨。
為什麼!
爹娘珍愛,兄長疼愛。
她原本是幸福的,老天爺為何要奪走她的一切!
為什麼!
她隻想去尋那個給過她承諾的男子,卻如此艱難!
她不甘心!
若上蒼妒她,定要搶走她所擁有的一切,她認命,可……卻不想認輸!
“我不甘心……”
寒意瑟瑟,顫抖的喘息着,氣力被一絲絲抽幹,就在她即将昏厥之際,一道白色身影停駐在近前。
面容姣好,豐神如玉。
那是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他身着一襲潔白袍裳,眸中水波蕩漾,灼灼其華。
此刻,他手持油紙傘,飄塵若仙的出現在司徒珍惜眼前,擋去了她上方的落雨。
直到多年後,再與他提起往年,她心中亦忘不掉那一刻他為她遮雨時的悸動。
“待你日後長大,來宮中找我……”
腦海中明眸閃過,想起那人離去時說過的話,司徒珍惜顫着手從懷中将玉佩扯拽出來,籍此想多給自己些許力量。
張了張嘴,她氣若遊絲的喃道:“我要進宮——進宮——”
玉佩成墨綠色,鳳銜龍珠,在雨水的沖刷下,晶瑩剔透。
看着司徒珍惜手中的玉佩,撐傘之人眼中微露訝然。
雨水,沖去了司徒珍惜臉上的污穢,清麗容顔乍露。
很快,男子嘴角微揚,将雨傘遞給身後之人,他親自俯身将司徒珍惜抱起。
司徒珍惜嬌軀微顫,突來的溫暖令她如置身夢境,緊緊依偎着他,無比貪婪的吸吮着屬于他的溫暖氣息。
她擡眸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
那人笑意直達嘴角,似水般溫柔:“放心,我會帶你進宮。
”
司徒珍惜心弦一松,整個人放松下來。
此時,她才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他說會帶她進宮,他……做到了!
——
五年後。
大楚王朝,初霞宮。
太後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逍遙候姬無憂則一臉淡笑的坐于下位,殿内寂靜無聲,猶有風雨欲來之勢。
大楚太後趙氏,并非當今皇上赫連飏的生母,奈何皇上的生母當年因難産而死,她便奉诏擔起撫育皇子之責,故先帝駕崩之後,她被尊為太後。
不過因五年前先帝駕崩之時太後有意扶持自己的親生兒子昶王登基,故而與當今皇上心生隔閡,繼而初霞宮并不如外人所想一般熱鬧。
相反的,卻極為冷清。
靜靜的站立一側,端木暄平淡的臉上并無異色。
擡眼見翠竹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知太後此刻正處盛怒之中,她伸手接過茶水,恭敬無比的遞到太後手邊。
“太後請用茶!
”
時間在分秒鐘流逝,沉寂半晌兒,太後終是接過她手裡的茶杯,“你說皇上欲要立納蘭煙兒為後?
”太後的話,是問着逍遙候的。
姬無憂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端木暄身上,奈何端木暄一直垂首而立,根本不曾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