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恩情
面對他這幅态度,巫族長老一口氣被噎在兇口,上不來下不去,隻能怒視着他,可惜影四全當看不見。
左右現在朝堂上已經是夏盛卿說了算,讓夏啟軒帶巫族長老去問罪,肯定也是夏盛卿提出的,肯定不會要了他的性命就是。
更何況,他是被夏盛卿派來監視巫族長老的,可沒什麼義務給他出謀劃策。
但看着巫族長老依舊焦慮的樣子,考慮到他現在怎麼說都算是站在夏盛卿的陣營裡,這幾日做的事情也都聽話,他到底還是軟了心腸,不耐煩的道:“長老若是擔心,不妨寫封信,我替你送回去問個清楚。
”
巫族長老暗淡的雙眸“刷”的一下子亮堂起來,他就在等着影四這句話。
夏啟軒現在恨不得天天來看他一次,生怕他跑了似的,他一時半會兒不好出府,又沒有自己的心腹,無法聯系夏子衿,但若是不問個清楚,他這心底總歸是不安穩,現在影四說出這話,正合他的心意。
瞧着他一臉興奮的樣子,影四翻了翻白眼,接過他遞來的信件,足尖一點就從窗戶掠出去。
守在長廊下打瞌睡的丫鬟似是察覺到一陣冷風,迷糊的擡頭,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她下意識的皺眉,左右看了眼,沒發現什麼,就打着呵欠繼續摟着雙手坐在長廊下侯着,不一會兒,又是昏昏欲睡。
影四一路風馳電掣回了公主府,夏子衿一早就在等着他,夏盛卿今兒做的事情與她商量好的。
夏啟軒為人小心謹慎,再加上經曆了巫族聖女背叛他的事情,他隻會更加小心翼翼,若是想要他快速接納巫族長老,隻怕單純許以利益還是不成,但若是他對巫族長老有救命之恩,到時候巫族歸順他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他也不會懷疑。
隻是這中間,巫族長老勢必要吃些苦頭。
夏盛卿眼底劃過煞氣,若非巫族聖女已經死了,單憑她之前對朗王府下毒,害得夏子衿傷了心脈,他都不會放過巫族。
夏子衿察覺到他洩露出來的殺氣,眉頭微微擰起,握住他的手掌,搖了搖頭。
夏盛卿知道她的意思,現在不是和巫族鬧翻的時候,何況,那天晚上和巫族長老談話中,他已經得知巫族聖女是自個兒偷跑出來,巫族長老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抓她回去。
如此說來,她犯下的事情實際上和巫族是沒有關聯的。
夏盛卿歎了口氣,這麼說起來,他此刻的情緒倒是有些遷怒的意思。
夏子衿接過馨兒遞來的茶水,端到他跟前,“好了,我這不是沒事,你别生氣了,這是今春采摘的碧螺春,你嘗嘗什麼味道?
”
夏盛卿瞧着她面容上的倦怠,知道她現在身子越來越重,精神跟着差了許多,不由更加心疼,抱了抱她,“你若是累了就早些歇息,他今日未必會傳信過來詢問,就算是真傳信了,明日為夫再告訴你也一樣。
”
“也好。
”夏子衿沉吟片刻就點頭,手掌撫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笑容慈愛。
夏盛卿刮了下她的鼻翼,扶着她躺倒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起身出去。
累了一天,夏子衿腦袋剛挨着枕頭,困意就一陣陣的襲上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夏盛卿剛到書房,就見影四過來,捧着封信遞到他手裡。
夏盛卿拆開看了眼,就順手在一旁的燭火上點燃燒了,扔到腳下的銅盆,“你回去告訴他,此事不用他擔心,隻要他好好配合,自然不會有事的。
”
影四一早就猜到會是這樣,點頭出去,迅速回了夏啟軒府上。
巫族長老正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看到他回來,立刻驚喜的坐起來,“九千歲如何說?
”
“主子說了,你好好配合,務必讓軒王感受到你對他的感激就可以了,其餘的,你不用擔心。
”影四一闆一眼的回答,聲線平闆的毫無波動。
巫族長老滿懷期待的等着回應,沒想到他帶回來這麼模糊的回應,頓時不滿起來,下意識的就想發火。
但是一對上影四面無表情的臉,他的話就猶如哽在嗓子裡,吐不出來。
最終,他隻能接受這結果,隻是心底多少有些不滿起來。
想到夏啟軒對他熱切的樣子,巫族長老的心思就熱絡起來,眼珠子轉了一圈。
站在一旁的影四看着他賊眉鼠眼的樣子,當即冷哼一聲,“我勸長老還是莫要胡思亂想的好。
”
巫族長老心底剛剛起了一點兒别的心思就聽到他這麼一句話,渾身一顫,面上露出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何時胡思亂想了。
”
“沒有自然最好。
”影四見他嘴硬不承認,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丢下一句話,并不與他争辯,直接藏在暗處。
巫族長老被他這樣嘲諷,搭在被子上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又松開,忍來忍去,到底是忍下這口氣,拉着被子睡覺。
幾日後,巫族長老就派人去尋夏啟軒,說是自己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夏啟軒立刻趕來看他,見他穿戴整齊,不由幹笑一聲,搓了搓手,滿是歉意,“此事委屈長老了。
”
巫族長老暗自冷笑一聲,若真的覺得他委屈,他大可前去皇帝面前說自己去了南疆卻尋不到巫族的蹤迹了。
畢竟這麼多年來,巫族都是隐藏于南疆,基本沒有人能夠找到行蹤。
可他還想着押自己進宮,分明是兩頭都不得罪,他還能借着救下自己的名義,好攜恩圖報。
但想歸想,他還是一本正經沖着夏啟軒作揖,“王爺言重了,此事本就是聖女惹出來,皇命難違,老夫明白的。
”
夏啟軒見他這樣識趣,心裡頭同樣安慰的很,親自帶着他坐在一輛馬車進宮。
夏盛卿端着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坐在龍椅上的新帝瞧着病殃殃的,什麼精神都沒有似的,可惜傳了太醫,卻說他是操勞過度,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如此一來,底下那些大臣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麼。
畢竟現在新帝才三歲,每日處理那樣多的政事,身子吃不消并非沒有可能。
因而,盡管他們恨得牙癢,夏盛卿依舊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的穩穩當當。
精武侯陪在一旁,略帶憐憫的看了眼新帝,小小年紀就受别人蠱惑,以至于連自己的能耐都認不清,難怪夏盛卿要沖他下手了。
至于那些太醫,早就被夏盛卿拿捏在手心,自然是不敢說實話。
不過這也多虧了夏盛卿的藥下的巧妙,至多讓新帝精神不濟,無法處理朝廷政事,卻并沒有危及新帝的性命。
如此一來,他們自然是緊緊閉上嘴巴,何必為了一件小事得罪夏盛卿,這等不劃算的買賣,他們自然是不會做的。
巫族長老被押進來的時候低着頭,并沒有看清楚坐在上邊的人。
直到夏盛卿咳嗽一聲,他才如同回過神一樣擡起頭來,就對上夏盛卿漆黑的眼眸。
他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草民叩見皇上,叩見九千歲。
”
“起來說話吧。
”夏盛卿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緒,輕咳一聲發問,“聖女的事情,你可知情?
”
巫族長老剛剛站起來就聽到他這問話,再度低下頭,“此事草民也是剛剛知道。
”
夏盛卿“哐當”一聲将茶盞擱在桌面上,“你剛剛才知道?
她不是你巫族的聖女嗎?
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來你都不知情?
”
面對他的疾言厲色,巫族長老一時啞然,差點兒以為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若不然,夏盛卿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合作對象。
但是,那雙幽冷的瞳孔卻是實實在在的提醒她,夏盛卿剛剛那話就是對他說的。
巫族長老心裡頭犯嘀咕,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要毀了與自己的合作。
就在他遊移不定的時候,夏盛卿似乎猜到他的想法,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
看到他給的暗示,巫族長老搖擺不定的心髒立時安定下來,低着頭認真辯解,“回王爺,草民的确是不知情。
聖女她往日裡就任性慣了,草民萬萬沒想到她會私自出南疆,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
“你倒是能說會道,這樣三言兩語的,就想要本王相信你說的話?
”夏盛卿猛然一拍桌子,音調提高八度,“混賬東西,你身為巫族大長老,理當管理好巫族中人,現在發生這事,幾句話就想撇清楚關系,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
”
“來人,将他拖下去,既然你監管巫族不利,這長老的位置也不用繼續坐下去了。
”夏盛卿猛然間轉變表情,怒氣沖沖的呵斥他,“你且在牢裡好好想想。
”
巫族長老被他這一連串的斥責弄的迷迷糊糊,直到站在一旁的侍衛上前來拖着他出去,他立時驚慌起來,“草民……”
一旁的夏啟軒連忙站出來,出言阻止夏盛卿,“等等,九千歲,就算巫族長老真的有監管不利,但此事主因并在他,他也在無辜收到牽連,九千歲這樣判決,實在是不公平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