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道:“小孩子小打小鬧沒什麼,委實不用擔心。
況且以前五皇子便常和小腿玩耍的。
”
她笑眯眯道,“我再提醒齊妃娘娘一次,是小腿,不是小腿子。
”
齊妃被她這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心裡有些發毛。
沈娴又道:“玉硯,重新去備熱茶,二娘和小荷,去前廳伺候着。
沒有齊妃娘娘開口,誰也不準到書房這邊來。
”
最後,書房裡隻留下五皇子和小腿,外面一個宮人都沒有。
五皇子原形畢露,他是卯足了勁把小腿的書房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書本散落一地,筆墨灑得到處都是,五皇子還拿了書坐在地毯上,一邊望着小腿一邊一頁一頁地撕掉,道:“你很喜歡讀書是嗎,我全給你撕了,看你讀什麼。
”
小腿不在乎,五皇子喜歡撕那就随便他撕。
反正小腿到現在字都還不識幾個,又怎會看這些書。
五皇子撕累了,便開始砸。
他覺得分外無趣,把書一股腦砸向小腿。
五皇子憤憤道:“你哭,你為什麼不哭!
你要是哭着求饒,說不定我就放過你!
”
五皇子幾步小跑過來,抓住小腿就用力地捏他的臉,用書本拍他的頭,一邊兇狠狠道:“為什麼你不怕鳄魚,我不是膽小鬼,你才是!
你娘是瘋子,你爹是廢人,你就是個賤種!
”
五皇子完全沉浸在欺負人的快感裡。
他娘說得對,隻有欺負别人才能克服恐懼,他現在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從五皇子口中說出來的這些話,都是這幾日齊妃在他耳朵邊念叨着的話,稚嫩的語氣裡也帶着一兩分歹毒。
小腿黑白分明的眼裡沒有喜怒哀樂,即使他的臉被五皇子掐得變形,留下紅紅的手指印。
在小腿的世界裡,他雖懂得不多,但是知道他娘和他爹必然是最好的。
他也聽得懂,這個五皇子眼下正在說他的爹娘的不好。
之前他娘怎麼教他的來着?
小腿努力把自己的臉從五皇子手上扯出來,不緊不慢地蹲到了地上去,伸手去抓地上那個墨汁四灑的硯台。
五皇子愣了愣,随即更加惱羞成怒,手裡的書重重拍去,罵道:“小賤種!
你居然反抗我!
”
小腿糯手上全是墨迹,硯台有些重,但是他還拿得動。
他抓着硯台突然就沖五皇子的腿上掄去。
五皇子腿上一瘸,一下跪倒在地,霎時整個人都呆了。
喧鬧的書房裡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他壓根沒想到,小腿會還手,而且還是直接拿硯台砸他的腿。
在五皇子還沒反應過來時,小腿又掄起硯台往他頭上砸去。
黑色的墨汁掩蓋住了那額頭沁出來的皿。
五皇子伸手去摸了摸,紅黑相間。
想他以前欺負人的時候,都不敢這麼狠、這麼動真格的,但是面前的小腿是認真的,而那硯台也是很堅硬且棱角分明的。
小腿的這股利落狠勁兒倒是十足十地遺傳了他的爹娘。
五皇子欺軟怕硬習慣了,若是小腿任他欺負,他氣焰會更嚣張,可若是小腿這般沒有輕重地砸他,他立馬就自亂陣腳了。
而這時,書房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從小腿的身後緩緩靠近。
五皇子終于感到陣陣恐慌,開始往後退。
五皇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珠子,看見一條皺巴巴的鳄魚從小腿身後的角落裡爬了出來。
那窸窣的聲音正是它粗糙的身體摩擦在書頁紙張上時所發出來的!
這鳄魚本是在書架角落裡窩着睡覺,沒想到五皇子大吵大鬧反倒把它給吵醒了。
它匍匐着身軀,來到小腿身邊,虎視眈眈地把五皇子看着。
五皇子哆嗦如篩子,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想要逃,小腿卻糯糯地開口道:“你把它吵醒了。
你動一下,它就會來咬你。
”
五皇子再一次吓得尿失禁。
他一點點往門邊退,那鳄魚就一點點往前逼。
最後若不是小腿拖住鳄魚的尾巴撫摸着它安撫着它,隻怕它撲上去就會對五皇子狠咬一口。
五皇子原以為這書房總不會有鳄魚,卻沒想到,書房裡真的有……
太可怕了。
小腿一邊順着鳄魚的背,一邊看着五皇子退出書房的門,結果沒看到門前台階,囫囵了滾了下去,額頭又在台階上給磕破了。
五皇子擡起頭,看着鳄魚,小臉煞白哭也不敢哭。
小腿對他道:“你要是敢說出去,今天晚上我就讓它鑽到你被窩裡。
”
五皇子一個勁地搖頭,害怕至極:“我不說,我不說,不要來找我……”
前廳這頭兒,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齊妃也覺得差不多了,便來書房瞧一瞧。
怎樣所見情形令她大驚失色。
當時書房的門開着,裡面一片雜亂。
但五皇子卻蜷縮在書房外面瑟瑟發抖,他額頭又黑又紅,黑的是墨,紅的是皿。
“這是怎麼回事!
”齊妃慌張捧着五皇子的臉道,“兒子,讓母妃看看,這是怎麼了,傷到哪兒了?
”
彼時小腿正坐在書房的地上,稚聲道:“他摔了。
”
齊妃讓宮人照看好五皇子,氣勢洶洶地進來問罪。
剛走到書房門口,便被沈娴攔住了去路。
齊妃指着小腿,咬牙切齒道:“一定是他把我兒子害成這樣!
你讓開,今日我一定要教訓他!
”
沈娴悠悠道:“我兒說了,是五皇子自己摔了,齊妃娘娘何必遷怒我兒。
娘娘方才不是說,小孩之間玩遊戲過家家,小打小鬧都是平常的麼,我兒書房都被糟蹋成這樣,我還沒說什麼呢。
”
齊妃眯着美眸盯着沈娴:“靜娴公主,你非要與本宮作對是不是?
”
沈娴平淡地迎視她的視線,道:“娘娘非要把宮人都遣走,現在五皇子摔了,卻要怪到别人頭上。
小腿一歲多,五皇子五六歲,娘娘覺得我兒能傷得了五皇子嗎?
”
齊妃叫道:“沈娴!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跟本宮說話!
”
“同是做母親的,還請齊妃娘娘講理。
”沈娴淡淡道,“孩子間的小打小鬧當不得真,磕着碰着也是常事,娘娘看開些便好。
”
齊妃指着五皇子的形容,道:“你看他那樣子,還是小打小鬧嗎!
”
沈娴眯了眯眼,幽幽道:“那方才五皇子想把我兒推下湖一事,我也可以認為是蓄意謀害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