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走後,這是方侯第一次哭,放縱情緒崩潰,他再也堵不住那無邊思念。
一場醉酒,似乎透支了方侯所有的心力,他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将工作交給徐子期,他給自己放了一個不定期的長假。
他躲在他們的婚房裡,這幢小别墅是秦漫看上的,她喜歡安靜的位置。
他總是應酬,很晚才回家,盡管每次見到她都會對她無盡的羞辱,可她還是會很期待他回來。
因為這表示,她做的一切準備都沒有白費,玄關處新鮮的花,屋裡的香薰,卧室裡柔軟的地毯和幹淨清香的床單,滿滿一冰箱的果蔬,新烤好的糕點。
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她總能把細節把控的恰到好處,讓他覺得舒适妥帖,卻又找不到緣由。
現在一切都沒有了,她走了,把一切都帶走了。
方侯似乎無意識在模仿秦漫的日常生活,像秦漫那樣與世隔絕一般窩在家裡,躲在卧室裡,呼吸她枕上淡淡的橙花香,躺在床上翻她看過的書,觸碰那些娟秀的筆記,看她看過的電影聽過的歌。
午後縮在沙發裡,蓋着針織毯,打着赤腳,灰藍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
他望着房頂想,這個家裡真大,又空,他不在的時候她是怎麼度過的呢?
一個人如此難捱,這些年來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他努力地想象着她的生活,早上起床做早餐,上午出去采購新鮮的果蔬,之後的一整個下午都會在準備晚餐,盡管他總是回來很晚從來沒有吃過,可是她還是會準備的很豐盛,一個人替他把那些菜都嘗一遍。
那她做飯的樣子是什麼樣的呢?
他忽然很想再看一看她的臉,扔掉鍋鏟,翻箱倒櫃地找,将兩層小别墅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一張秦漫的照片。
這些年她竟然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拍過,他害怕起來,他們連結婚證都沒有,他連她的證件照都沒有。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楚地察覺,她真的在他的生命裡消失了。
他從玄關找到洗手間,把所有與她相關的東西清點一遍,沒有多少了。
留在房間裡的隻有那個青藍色碎花陶瓷杯子,他知道她常用那個杯子沖咖啡。
在她剛搬進他家的時候,他回家拿文件的時候曾看到過,她會端着那杯咖啡在陽台角落的小沙發上坐一下午。
那是她僅剩的幾件物品,是她存在過的證據之一。
他就用那個杯子喝水,走到哪個房間端到哪個房間,每天把它洗的幹幹淨淨。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習慣了有她在的日子,那樣酥酥麻麻的感情浸入骨髓,成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了她,或許是第一次他同意她給他打領帶,她臉上帶着掩不住的欣喜,偷笑着把領帶打得歪歪扭扭的時候,或許是她在午夜不睡縮在沙發裡等他回家的時候,或許是她被工作的他忘記,帶着委屈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或許感情早到她穿着校服呆呆地看着他的時候,當這些與她相關的過往交雜在一起,他也理不清了。
或許愛情,從來就是找不到根據的。
在她搬進他家裡的時候她就說過,她早晚要搬進他心裡,她做到了,她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他終于察覺到她在他心裡占了多麼重要的一個位置,在她離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