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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無限的滿足

早安,薄涼前夫 葉微舒 3683 2024-01-31 01:09

  腹膜透析的效果,如邵恒預計的那樣,并不樂觀。
自從失明的征兆出來之後,袁夢體内所有掩藏的虛弱,便再也抵擋不住的往外顯露。

  用邵恒的話說,袁夢的病是一種慢性消耗性疾病。
這些年,維持的再好,内裡也已經虧空的厲害。

  取消腹膜透析,改換成皿液透析,為此,袁夢又動了兩次小手術。

  一次是将置于腹膜内的管道取出,另一次是在頸部切開了條筋脈,放置了為皿液透析所需的中心靜脈置管。

  天氣漸漸熱了,那根管子置在脖頸處,用薄膜敷料覆蓋住,隻露出頂端的接口。

  沈蔓青特意買了條絲巾帶來,松松的系在袁夢脖頸處,這麼一遮,看着多少是不那麼明顯了。

  皿液透析的第一天,照例所有人都到場。

  為了不讓樂樂擔心,所以每次透析的時間,都選在周一到周五的某一天,否則以那孩子的個性,是一定會吵着要來陪媽媽的。

  皿液透析要求相對腹膜透析,更加嚴格,邵恒建議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

  顧及韓澈、梁駿馳的面子,照例允許他們隔着玻璃門等在裡面,可以看見透析内室的情形。

  那一種驚心動魄,相較于原先的治療,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大型的緊密儀器,曲曲折折的管道,不知道是怎樣連在了袁夢身上。
當機器開動,治療開始的那一瞬間,陪在外面的三個人都震驚了。

  鮮紅色的皿液,沿着透明的管道,迂迂回回,纏纏繞繞,快速運轉,從袁夢的體内流出來,經過透析機的處理,又重新回到袁夢體内!

  第一次透析的時間,持續4個小時23分鐘零6秒。

  韓澈數着時間,兩手的關節差點沒讓他折斷!

  沈蔓青和梁駿馳都在透析結束的第一時間沖進了内室,而韓澈兩手緊握,沒有跟上,而是轉身出了透析室。

  沈蔓青在他身後緊追着拉住他:“你去哪兒?
她馬上就出來了,你知道,她最想見的人就是你!

  韓澈揚手打落沈蔓青,紅了眼咬牙說到:“放開!

  緊閉的牙關裡,已是忍無可忍的悲痛!
沈蔓青看得很清楚,這時候的韓澈和當年得知真真死訊的時候一模一樣!

  于是,隻好放手。

  韓澈從醫院直接開車去了絲束療養院,多年來維持的好修養,在這一次徹底崩盤,腦子裡全是那些透明的管路裡流動着的紅色皿液。

  ――他的真真,為什麼要受這種罪!

  韓澈找到邵婷的房間,裡面沒有人,問了打掃房間的護工,知道她這個時間正由護士帶着在花園裡散步。

  韓澈二話沒說,疾步沖出了房間,在綠草如茵的坡道上,找到了邵婷。
她看起來精神很好,還不是的擡起頭對着護士笑笑。

  那笑容,刺痛了韓澈的眼!

  真真正在經受着怎樣的苦難,邵婷這個做母親的知道嗎?
他管不了她是不是病了,過激的語言又是不是會傷害到她!

  沖上前,一把拽起坐在輪椅上的邵婷。

  邵婷像布偶一樣連掙紮也不會,兩眼呆呆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好了吧?
你到底有沒有病?
你想起來沒有?
你有個女兒,韓初夏,韓初夏是你的女兒!

  不對,她不姓韓,她不是韓溯的女兒,你告訴我,她到底是你跟誰的孩子!
那個男人是誰?

  你的腎不行,那個男人或許可以,你們還有沒有其他的孩子?
那個男人有沒有其他的孩子!

  說啊!
你快說啊!

  韓澈像隻受了傷的猛獸,渾身疼痛不已,無藥可治。
理智早已煙消雲散,那些在乎的、不在乎的,統統抛在腦後。

  他眼裡看不到曾經愛護過自己的大嫂,隻知道這個女人腦子裡的記憶有着袁夢存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邵婷當然不可能給他任何回應,隻是在聽到“韓初夏”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皮略動了動,苦惱的皺了眉。

  韓澈捕捉到這一幕,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塊浮木,不管它撐不撐得住自身的重量,全然将它當做唯一的活路!

  “想起來了?
韓初夏,你的女兒!

  邵婷眼裡閃動着眸光,嘴裡反反複複念着:“夏夏,夏夏我的女兒,夏夏,媽媽……媽媽的寶貝夏夏。

  她依舊是瘋言瘋語,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韓澈瘋了般将她連人帶輪椅推倒在地上,邵婷的身子一個後空翻,滾落在草坪上,疼的她當場哇哇大哭。

  韓澈依舊不打算放過她,幾步走上前,扯住她的長發,揪緊她的頭皮。

  聞訊趕來的醫生護士,包括院長,企圖上來阻止他這種不合理智的行為,但都被他喝退了。

  他目眦欲裂的瞪向每一個人,那些人便生生頓住了腳步。

  眼眶漲得生疼,灼熱的氣息射向邵婷:“你這個瘋子!
瘋子!
真真她就要死了,再找不到合适的腎源,真真就要死了!

  “嗚嗚……疼!
”邵婷那一摔,摔的不輕,臉色泛白,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她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醫生護士才趕忙上來将她帶走。

  發洩過後的韓澈,内心隻剩下恐懼。

  死亡,真的很可怕。
生老病死,世上最尋常不過一件事。
什麼事,都會變,唯獨這一件事亘古不變。

  隻要想到真真将會永遠離開,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笑臉,走遍大街小巷,也尋找不到她雀躍的身影……那恐懼如毒蠱般啃噬着他的内心,驚懼何止千分萬分!

  邵婷受了傷,韓澈冷靜了之後,也不是不懊悔的。

  守着她處理好傷口,确定她沒有什麼事,韓澈才關上房門離開。

  上了車,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掏出手機,看到那爛熟于心的兩個字,抹了把臉,強自換上輕松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

  “喂……”

  袁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故意帶了一種委屈的強調。

  “你去哪裡了?
不是說好在外面等我的嗎?

  “我……剛才有點事,馬上就回來,你是回家了,還是在醫院?

  韓澈帶上藍牙耳機,一踩油門車子駛往市區。
兩旁的樹木往後倒退,前不久才抽出新芽的枝杈,沒過多久,卻已是蒼翠如茵。

  已是暮春,韓澈隻穿了件襯衣,經過這麼一番鬧騰,後背都是汗,布料貼在脊背上,陰暗的一團水漬擴展開。

  天氣這麼熱,夏天就要來了吧?
初夏,是真真出生的時候。

  袁夢在電話那頭告訴韓澈,她已經回到家裡了,陳嫂正在廚房裡做飯。
“但是,我這會兒,特别不想吃飯,嗯……”

  這拖長的尾音,有意引着韓澈去猜測。

  “那你想吃什麼?
我給你捎回去。

  “草莓,紅紅豔豔,大個的草莓。

  “好。

  暖烘烘,些許微涼的四月天,草莓剛剛上市的季節。
韓澈的車子到達袁夢家小區,小四已經提着一籃子新鮮的草莓等在門口,遞交到他手上。

  是袁夢給韓澈開的門,滿臉期待,就差沒餓虎撲食了。

  “他們呢?

  韓澈所指的他們,自然是沈蔓青和梁駿馳。

  “都忙去了,家裡隻有我、你,還有陳嫂。

  梁駿馳最近總是被梁駿掣以各種理由抓去公司,每當這個時候,沈蔓青總是會“恰巧”沒空陪着袁夢。

  不管是有意無意,他們都不想追究。

  時間一天天過去,袁夢的病情越來越重,而腎源卻遲遲沒有消息。
她以後的日子,還剩下多久?
沒有人可以估量。

  誰都沒有明說,但誰都明白,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極其寶貴。
他們無暇考慮太多,隻想要彼此相互依偎,靠的再近,都不嫌膩歪。

  “不洗草莓嗎?

  袁夢對着韓澈露出讨好般的笑容,拖着下颌的樣子,像隻搖着尾巴的小狗。

  韓澈領着水果筐,剛走進廚房,準備洗草莓。
手中的框子卻被陳嫂一把奪走了。

  陳嫂在韓家工作了這麼多年,也沒敢置喙過主家的行為,但在照顧袁夢的這些日子,卻漸漸端出長輩的架子。

  就像此刻,陳嫂堅決的将一籃子水果塞進了雙開門冰箱。
韓澈兩手懸空着,聽着她嚴肅的念叨經。

  “這個等會兒再吃,自從做了這個治療,夢夢的胃口就一直不太好,好容易變着花樣哄她吃點飯,總裁你可别慣着她,吃了這個,一會兒該吃不下飯了。

  隻好作罷。

  等吃過飯,袁夢确實又再不想吃東西了。

  透析的各種不良反應陸續出來,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消化不好導緻的胃口不佳。
中午吃了小半碗飯,晚上更是隻喝了點湯,就着韓澈的碗喝了兩口米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陳嫂走了之後,韓澈悄悄拉開冰箱,洗了幾顆草莓,送到袁夢床頭。

  草莓果子特有的香氣讓袁夢頓時有了精神,一躍從床上跳起:“呀,草莓。

  “張嘴……啊……”

  韓澈鉗着顆草莓送到袁夢嘴裡,袁夢眯眼含着,嚼了兩口就吞下:“真好吃。

  韓澈鼻子一酸,再喂她一顆:“好吃就多吃點,晚飯沒吃多少,當夜宵!

  “嗯。
”袁夢愉快的點頭,伸手抱住韓澈的脖頸,咯咯的笑着,無限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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