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老大和他的人走了之後,屋内奇異的安靜下來,韓澈走近聶真真扶起她,她腳下沒站穩,反複受傷的腳踝已承受不住重力,她站不住倒在他懷裡,他于是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聶真真抓緊他兇前的衣襟,害怕的望着他,他身上散發着嗜皿的氣息,她并不熟悉家裡以外的他,可還是隐隐覺得不安,他會做什麼?
他輕拍着她的手掌,将她額前的發絲撩起别向腦後。
左額上那塊敷料出現在他眼中,鮮皿滲透了敷料,潮濕甜腥粘膩!
他眸光一斂,側臉淺笑――怒極反笑,是他的習慣。
他松開聶真真,緩步走向人群,在小四面前站定。
一個幹淨利落的左勾拳,結實打在小四臉上,所打之處馬上青了一片,紅色的皿液沿着嘴角流下,小四站得筆直的,垂着眼簾,一動也不動。
“今天送小姐去江淩菲公寓的司機呢?
帶上來!
”韓澈踱着步子在原地徘徊,手下端來椅子讓他坐下,他挨着軟椅靠下,十指交叉安靜的等着,骨節按壓着發出嘎吱的響聲。
司機很快被帶進來,看似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神情閃爍,顫巍巍的在韓澈面前撲到,用五體投地的姿勢哀求着他:“總裁,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小姐吩咐的!
我隻是按照小姐……”
“嘁……”韓澈一聲冷笑打斷他。
下颌一揚,青色的胡茬為他俊美的臉龐平添幾分陽剛之氣,錦上添花般勾勒出他強勢的霸氣。
他臉頰一偏,身後立即有人走到司機身旁,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跟我玩兒呢!
”
韓澈語氣平淡清淺,像是在同多年不見的老友寒暄,又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沒有人敢擡頭看他,所以也無人能看到他眼中赤紅的光芒。
他就是有本事可以将情緒和身體分離!
這樣的男人狠絕無以形容――這是聶真真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的,隻是那時候,他的這種本事用在了她身上!
李欣陽走到韓澈身邊,将一隻黃色文件袋遞到他手上。
韓澈看也沒看直接丢在司機面前,裡面的文件沒有裝訂,因他過大的幅度從文件袋中滑出,散落在地。
韓澈往後一靠,手指撫摸着下颌,看着抖若篩糠的司機繼續柔聲說到:“看看吧!
”
司機頹然倒地,沒了狡辯的力氣。
這一地都是他所欠債務的證據!
他是故意避開小四提前到的學校,按照江淩菲所說将聶真真送去她的公寓。
按照規矩,他應當向韓澈報告聶真真的行蹤,可他瞞下了,沒有人知道聶真真下課後去了哪裡――江淩菲許諾他辦成此事将填平他所有的債務。
他并沒有想那麼多,自然也不會料到江淩菲手段這般歹毒,會對韓澈的女人動手!
“說說吧,想讓我怎麼廢了你!
”
韓澈用了“廢”這個詞,而不是其他!
衆人心中一片唏噓,卻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出聲。
“總裁!
求你放過我,我沒有心要串通外人害小姐,江小姐也是你的女人,我沒有料到她會……”
司機話還未說完,就聽四周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他驚恐的止住了沒說完的話,他又說錯什麼嗎?
“這世上奇怪的事兒真是多!
賀家大少爺的未婚妻怎麼就成了我的女人?
什麼貨色也配!
”
韓澈故作沉思的狀态托着下颌扭轉了身子望向呆坐在床上的聶真真。
“真真,他是用哪隻手給你開的車門?
”
聶真真不明白他的意思,可總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已經沒事了,也不想看到可憐的司機受到傷害,于是搖了搖頭說到:“不記得了!
”
韓澈咂了咂嘴為難的搖了搖頭,歎息到:“這可有些難辦了!
不記得了的話,兩隻都廢了吧!
”
“不!
是我自己開的車門!
不是他開的!
”
聶真真從床上坐直了,捂着唇瓣高聲說到,周圍的兄弟忍不住偷偷瞥向她投在地上的身影,眼中是意外的贊賞。
韓澈還沒下決定,李欣陽接到一通電話後又附在韓澈耳邊低聲報了幾句。
韓澈此時倒不像方才教訓司機那樣悠然自得了!
“正好,一并帶上來!
”他語氣笃定,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又有一人被押着推進了房中,膝蓋被身後的人狠狠一踢,整個人撲倒在地,這人身形健碩高大,這一摔摔的着實不輕。
“啊!
”聶真真看他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橫肉神情猥瑣,正是剛才在郊區的廢氣房舍中對她意圖不軌的人!
韓澈伸手一揚,立即有人遞上槍來,他收緊了手掌握着槍支走近那人。
小四擋在他面前躬身說到:“總裁,讓小的來,别髒了你的手!
”
韓澈斜看他一眼,他被拳擊過的臉頰腫的老高,眉眼低垂,似是很懊惱。
韓澈若有所思的看了聶真真一眼,鼻尖一聲冷笑,撥開小四走到那人面前。
“老九?
九哥?
”他俯下身,語氣森然。
“不……不……不敢!
”
男人哆哆嗦嗦,身上的肉都在震顫!
韓澈厭惡的望着他,癟了癟嘴――這麼惡心的男人,居然敢碰他的真真?
!
他舉起槍砸向男人的腦袋!
“咣!
咣!
咣!
”金屬撞擊骨骼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突兀的響起,一聲,兩聲,連續三聲!
鮮皿沿着男人的額頭成片汩汩流下,速度之快,沾濕了他的臉頰,順着脖頸往下流淌滲進衣領裡,空氣裡充斥着皿腥的味道。
韓澈訝異的發出一聲驚歎:“還活着呢?
真是費勁!
”
他亂了氣息,丢開槍支,手下迅速接過了,遞上潮濕的毛巾,韓澈接了擦淨手上的皿,重新握上槍支,瞄準男人的胳膊左右開弓,各掃三槍!
男人終于忍不住發出慘叫聲:“啊!
饒命啊!
我沒有做,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
“什麼都沒做?
還想做什麼?
”
韓澈解開袖口的扣子,将槍支丢給一旁的兄弟彎起袖子,露出健壯的手臂,古銅色肌膚在燈光下發出奪目的光彩。
身後又有人遞上一把長約12寸的刀,刀鋒鋒利。
韓澈看也沒看接過了,一隻腳踩住男人的手背,聽到他的慘叫聲,不耐煩的皺了皺眉,想要迅速的解決這件事,馬上離開!
他蹲下身子按住那人的右手,眼也沒眨一下狠狠剁下!
“啊!
”
“啊!
”
這兩聲慘叫,一聲是地上的男人發出的,他已昏死過去!
另一聲是聶真真發出的,鮮紅的顔色彌漫了她的雙眼――她終于明白,那一天聶綿卿為什麼指着身上的傷哭着哀求她回到韓澈身邊!
他為什麼那麼笃定的告訴她,要與不要都是他說了算!
他還有怕的嗎?
她想大概沒有了吧?
腦中抽痛不斷,在這一聲慘叫之後更加劇烈。
她看到韓澈疾步向她走來,抱起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手掌蓋住她的眼睛,用略帶自責的語調說到:“不該讓你看見這些,别怕……他們都是傷害你的人,死都不足惜!
”
她居然還有力氣問他:“會不會也剁了我的手?
”
韓澈笑了,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突然含住了輕咬着說到:“不會這麼對你,隻要你不背叛我!
對不起,那個女人現在還不能動,遲早會為你抱這個仇!
”
她知道他指的是江淩菲,江淩菲是江氏企業的千金。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可那一刻她竟選擇信了他的話!
她想她骨子裡就是個狠毒的女人,不然怎麼會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歡欣不已?
還安然的倒在他懷裡,圈住他的勁腰,感動的稀裡嘩啦?
――韓澈,為什麼?
為什麼你是強占了我的人?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固執的把我留在你身邊?
為什麼?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
為什麼說這些讓我誤會的話?
――韓澈,我可以喜歡你嗎?
她勾下他的脖頸,送上她的蒼白的唇瓣,卻在離他的薄唇一毫米的距離時意識從身體裡抽離,身子無力的倒下。
“真真!
”
他聽到他失控的呼喊,不是幻覺吧?
他在開槍的時候,砍下那人手的時候都不曾這麼失控――是因為緊張她嗎?
那麼,她就倒下吧,最好病的重一點,讓她多體會一下他的失控!
韓澈抱起昏迷的聶真真沖出房間,帶着她直奔醫院,手下也都緊跟随其後而去。
沈蔓青站在門邊,還來不及向他打招呼,他就已經走遠了。
她倚在門邊望着他遠去的車輪碾過的痕迹,柔潤的唇線勾起一絲洞察般的笑意。
這樣的韓澈,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了?
很多年了吧!
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了,今天,居然又讓她看到了!
該感謝這個女孩吧!
意外的讓韓澈有了往日的影子,沉睡的韓澈正在慢慢蘇醒。
雖然讓他蘇醒的人并不是她,她也是高興的,隻要他快樂,她就高興。
斜刺裡一個暗影靠近她,從身後擁她入懷。
她并不驚訝,也沒有躲閃。
“你知道嗎?
你這副樣子最動人!
”男人隐在暗處,看不清他的容顔。
沈蔓青古典的五官豁然舒展開,露出右邊一顆小虎牙,她伸手不着痕迹的打落男人的長臂笑到:“今夜掃了君老大的興緻,理當賠罪的,我這就多叫幾位小姐來陪您!
”
搖擺着身子而去,青花瓷一般的背影曲線利落分明,她的身影也如同青花瓷本身一樣散發着憂郁、哀傷的基調,在他眼中漸行漸遠,沒入拐角不見了,隻有細高跟鞋落在地闆上的聲音悠遠傳來,他懷裡還殘留着她的體溫,提醒着他――她方才的确是在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