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中,薔薇一直呆呆的站在一邊看着,隻覺得腦筋完全轉不過彎來,明明剛才還是朝雲大軍入城,一片山呼海喝,喜氣洋洋,怎麼轉眼之間,忽然就成了一片皿的汪洋,一雙眼睛不管望到哪裡,全都是皿,全都是紅色,洶湧的快要将人淹沒,壓抑的讓薔薇幾乎想俯下身子嘔吐出聲。
耳邊忽然聽不到任何聲音,隻看到一張張憔悴凄慘的臉淚水橫流,嘴裡歇斯底裡的說着什麼,卻怎麼也無法聽清。
茫然的轉動眼珠,将周圍的一切收入眼底,忽然,一片廢墟和皿紅色中,一點黑亮的漆色吸引了她的目光,薔薇輕輕的眨了眨眼睛,想要把那件東西看的更清楚。
等看清那樣東西之後,薔薇的眼睛猛的一亮,忽然直直的向着那個方向走去。
流光驚覺身邊一直安靜站着的人的動作,伸手想要将她拉回來,卻竟然晚了一步,正要出聲喝止,卻看到薔薇己經走到了一樣東西面前,正要彎下身子,努力的想要把它扶起來。
鼓?
流光心頭湧上一抹疑問。
薔薇去扶的東西,是一面軍鼓。
行軍打仗,鼓聲進,金聲退,鼓點的節奏變化配上大旗的旗語,構成最基本的陣前指令系統。
這隻大鼓由上好的牛皮硝制而成,聲音渾厚洪亮,鼓的四周,漆着與朝雲軍服同色的墨黑,看起來莊嚴肅殺,就仿佛朝雲軍隊的戰力一般。
方才城牆倒塌的時候,這隻鼓也摔了下來,但除了磕掉一點漆外,居然并沒有特别損壞,架鼓的木架子也在離鼓不遠的地方,結構尚且完整。
現在流光所看到的,就是薔薇正把那個木架子擺好,然後努力的,想要把鼓放上去。
那麼大的一面鼓,少說也有好幾十斤,薔薇一個弱女子,又幾乎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怎麼可能放的上去?
那樣孱弱的身子在碩大的鼓面之下,顯得尤其可笑。
然而薔薇卻仿佛不覺,隻是用盡所有的力量,想要将鼓架上去。
流光皺了皺眉,對厲玄說道:“過去幫幫她。
”
“是。
”厲玄微微使了個眼色,幾名左臂衣袖上繡有紅色薔薇的薔薇軍立刻快步走過去,兩人扶穩架子,另兩人從薔薇手中接過軍鼓,一起用力,把鼓架在了架子上。
薔薇站在架子前看着他們動作,待鼓架穩之後,還沒有動作,忽然一雙鼓錘遞到了她的眼前,正是流光方才吩咐人去拿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想看看,這種時候,這個女人要做什麼。
薔薇接過鼓錘,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
站在鼓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高高的舉起雙手……
“咚……”一錘落下,周圍所有等着看薔薇表現的人卻幾乎差點齊齊的摔了個跟頭,那鼓錘幾乎隻是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鼓面,發出的聲音還沒有剛出生的貓娃子的聲音大。
“主子,這……”厲玄眉頭緊皺,這可是堂堂朝雲的軍鼓,豈能讓一個區區女子這般亵渎?
流光也覺得薔薇實在是有點胡鬧,那面鼓做工精良,共鳴效果極好,就算她的力氣再小,也絕不至于敲出這樣的聲音來。
然而薔薇卻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隻手上的鼓錘離開鼓面的時候,另一隻手在空中劃過一個大大的弧線,再次落在了鼓面上。
聲音同方才一樣,空山耳語,都估計會比這個聲音大些。
流光皺了皺眉頭,卻伸手阻止了厲玄要說的話,從薔薇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開始,就己經注定了以後的命運,就算是死囚,在臨死之前還有一頓豐盛的送行宴,那今天,就由着她任性一次,又有何妨?
如此一來,将來也不會有人說他堂堂靖王,竟連一場最後的歡宴也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