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錢滿江要走下樓的一刹那,程月猛地沖上去,抱着錢滿江哭道,“江哥哥,你就帶着月兒一走去吧。
月兒想跟你在一起,月兒想咱們一家人永永遠遠在一起。
月兒怕,怕你像我娘一樣,離開月兒就再也不回來了。
月兒心裡苦得緊,好苦的……”
錢滿江紅着眼圈勸解着她,錢亦繡也拉着小娘親勸解着,無奈程月就是抱着錢滿江的胳膊不放,哭得像一個攆路的稚兒。
錢滿江無奈,隻得狠着心腸把程月胳膊從自己脖子上取下,幾步沖下了樓梯。
下了樓,他擡起頭說,“月兒莫傷心,不久的将來我就會來接你。
為了你和家人,我也會珍惜自己,好好活着。
”又對錢亦繡說,“閨女,爹爹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你娘就交給你了,替爹爹好好照顧她。
”
說完,抹了一把淚,牽着來接他的錢亦錦出了望江樓。
程月捂着臉痛苦失聲,不住地喊着“江哥哥”。
錢亦繡也流下了眼淚,不止為這個家和小娘親,也為小爹爹和自己。
她默默祈禱上蒼,一定要讓小爹爹平安無事,活着回來。
她隐約記得當初馬面對小爹爹的批命,好像說他有一個大劫,若是這個劫渡過去了便能長壽。
也不知道小爹爹的這個大劫是在之前的戰場上,還是在以後的無間道上。
若是在戰場上就好了,已經渡過去了,他定能平安歸來。
若是在無間道上,那就生死難料了。
淚眼模糊的母女兩人相攜着來到窗前,錢滿江和錢亦錦已經到了前院,吳氏又抱着兒子哭了一陣。
之後,錢滿江跪下給錢三貴和吳氏磕了三個頭。
萬大中和蘇四武把錢三貴扶上了車,接着,錢滿江和錢亦錦上了車。
萬大中和蘇四武坐在車廂前面,趕着車向院外駛去。
在馬車快出院子時,錢滿江又從車窗裡伸出頭,朝望江樓方向招招手。
朝陽下,馬車踽踽走在荒原中的那條小路上,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村頭的那片朝霞中。
從此後,小娘親又會守在窗前,天天望着那條小路,盼望着小爹爹的再次歸來。
十一年的等候,換來了三天團聚。
不知他這一走,還要再等多久,甚至還能不能再回來。
一個女人的韶華能有多久,難道天天都要在無盡的等待中蹉跎?
錢亦繡心疼地看看小娘親,她已經哭得雙目紅腫,小鼻頭通紅,扭着帕子的雙手放在兇前,不停地顫抖着。
錢亦繡抱着她寬解道,“娘親,爹爹說不久的将來就會回來接咱們的。
”
程月輕聲哭道,“娘不傻,你爹爹的話,娘不會全信了……”
錢滿江走了,家裡又恢複了平靜。
除了程月因别離傷心不已,其他人都極興奮,畢竟錢滿江還活着,這比什麼消息都讓他們高興。
這就是妻子和家人的區别。
妻子祈盼的是天天厮守,而家人祈盼的是他能平安活着。
錢亦繡又搬回了望江樓,天天跟小娘親膩在一起,不時開解她,頭幾天連學都沒上。
小正太也在放學後第一時間跑來望江樓,承歡于小娘親跟前,給她講着各種笑話。
要說歸園的日子是平靜的,但錢家大房和二房卻是極其不平靜的。
錢老頭知道滿江孫子不僅活着,還當了大官。
從五品官啊,比縣太爺的品級還高,是能為親娘和媳婦請封诰命的。
此時,他心裡的天平完全傾斜到了三房的那一邊。
等到滿江孫子光明正大回來的那天,家裡就不是普通農戶,而是官身了。
老錢家徹底發達了!
老頭樂呵之餘,想想之前自己做的事都害怕。
若是老三真的有個好歹,不僅自己要追悔莫及,滿江回來更交不了差。
關鍵是大房二房跟三房的仇是徹底結下了,那兩房不僅撈不到任何便宜,三房或許還會報“殺父”之仇。
手足相殘,這是多可怕的事。
這事鬧的,不僅沒能謀到三房一點産業,還把幾兄弟的關系也搞僵了。
這都是不安分的汪氏和唐氏搞出來的。
錢老頭思考了一宿,第二天就召開了一個家庭會議,隻許男人們參加。
他不敢說錢滿江回來了,人家已經親口确認了錦娃是錢家的皿脈。
況且,即使錦娃不是,隻要滿江孫子還在,三房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他把王管事那天威脅他的話說了。
錢老頭好面子,那天王管事來找他,他不好意思跟兒子說人家是來威脅他的,還舔着臉說人家找他是叙舊的。
如今,也顧不得面子了,把王管事那天威脅他的話全說了。
大意是三房發達起來真正靠的是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不僅跟京城大官家、省城大官家的關系好,跟縣太爺和縣丞大人的關系也非比尋常。
即使是王管事本人,跟錢家交好也是看在那兩個孩子的面子上。
若錢三貴真被氣死了,三房定會到縣衙控告他們謀财害命。
到時候,他們别說得人家的産業,他錢老頭本人、老大兩口子、老二兩口子加上傳瞎話的錢滿蝶,都會被抓進牢裡,砍頭抵命都不一定……
威脅完,錢老頭又強調兄弟齊心,其力斷金。
兄弟之間應該團結友愛,相互扶持,而不是去想人家的東西,這樣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特别是不能聽婦人的挑唆……
古代農民最怕的就是官,這些人想想也是一陣後怕。
不說那些官老爺,就是王管事伸伸手指頭,都能把他們錢家整得翻不了身。
為了以示懲戒,把差點氣死錢三貴及在村裡大放厥詞的唐氏趕回娘家思過三個月,若她再拎不清,直接讓錢二貴休了她。
禁足汪氏三個月。
雖然源頭在她,但她的确沒有讓錢老頭和唐氏去鬧。
對于唐氏和汪氏的懲罰,男人們都沒有幫着求情。
他們或許有占便宜的心思,卻還沒狠心到想要錢三貴死的地步。
如今點心齋的生意一落千丈,村裡的人對他們兩家也是議論紛紛,說他們不顧兄弟情分,為了占人家的産業,竟要氣死老的攆走小的。
内外交困弄得他們焦頭爛額,懲罰兩個犯錯的人,不僅給了三房交待,也能讓外人少說嘴,更能讓她們得教訓……
錢老頭到三房得意地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錢亦繡腹诽不已,這老爺子屬于探照燈,隻照别人不照自己。
他也不想想,若他沒有某些心思,人家就是想利用也利用不了。
還有,汪氏本應該跟唐氏受到一樣的懲罰,讓她丢人丢到家,可是卻輕輕放過她了。
自此後,錢老頭幾乎天天都厚着臉皮帶錢老太來歸園玩耍、吃飯,似乎之前沒有發生過他帶着人把錢三貴氣病兩次的事情,偶爾還會把多多和二歲半的得娃、一歲半的進娃帶來。
老爺子精,他是想用這幾個孩子來慢慢軟化三房的心。
三房再生那兩房的氣,但孩子是無辜的,何況這幾個孩子實在讨人喜歡。
多多大些,知道自己奶奶把人家得罪狠了,同時也得了她娘的授意,要跟繡姐姐把關系搞好,何況她是真心喜歡跟繡姐姐玩。
所以,她生怕錢亦繡不理她,每次來都眼巴巴地對錢亦繡說,“繡姐姐,多多是真心跟你好的,你别趕我們走。
”
進娃聽了姐姐的話,就會癟着小嘴說,“不走,不走,進娃喜歡吃三爺爺家的肉肉。
”
得娃像他爹錢滿河,是個小人精。
他一來,就會爬上錢三貴的羅漢床,邊幫他捶背邊糯糯地說,“三爺爺,得娃給你捶背,得娃記着三爺爺的好。
”
盡管知道這些話是他爹娘教的,但錢三貴聽了還是很高興,也更加想再要個嫡嫡的親孫子。
日子滑進六月,程月的心情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也不那麼傷心和失落了,除了繼續在窗口眺望,還會做做針線活。
樹上的金蜜桃陸續泛紅,透金,這就是熟透了。
桃子不多,不賣,除了自家吃,送了幾個給萬家、老小和尚及張家、崔掌櫃。
給老兩口一家嘗了一個,同樣說的是供果。
不敢送王管事,主要是怕宋四爺吃了桃子還不夠,再來把這幾顆桃樹挖了。
還有一件大事,程月的月事延期了。
她平時的月事很準,就是每個月的五日或是六日來,錢亦繡跟她住在一起後就知道了這個規律。
可是這個月,直到月中旬,她的月事都沒來。
錢亦繡不敢确定程月一定懷孕了,激動、傷心都有可能造成月事推後。
錢曉雨也發現了這個秘密。
她聽她娘說過,成親的婦人,若是月事推後了,就有可能懷孕了。
她擔心不已,大爺回家并沒有過明路,若大奶奶真懷孕了,該咋辦?
直到六月二十日,過了該來月事的時間已經半個月了。
晚上,錢曉雨實在忍不住去找吳氏悄悄說了這事。
吳氏聽了喜憂參半,又趕緊跟錢三貴說了,“若月兒真懷孕了咋辦?
滿江過來畢竟沒有過明路,人家會不會說月兒……”
錢三貴倒是大喜過望,說道:“爹娘看到滿江回來,就算是過了明路。
大不了,等兒媳婦出懷的時候,不要讓她出門。
若是孩子生下來了,滿江還沒恢複身份,咱們就對外說孩子是咱家收養的。
等以後滿江明正言順回來了,再明說也不遲。
”又打着哈哈道,“兒媳婦真是個有福能生養的,幾天的功夫又懷上了。
等爹來了,我們定要好好喝幾杯。
”
吳氏笑道,“看你樂得,這是不是還不一定呢。
”
第二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飯,吳氏看程月的眼睛就不一樣了。
不住地囑咐程月要小心,别摔着了,還親自剝了一個蛋給她。
程月愣了愣,她進門這麼多年,婆婆還是第一次把雞蛋剝了遞給她。
她說了聲謝謝,便優雅地吃了起來。
吳氏眼睛都不眨地看程月,見她吃得香,沒有一點想吐的樣子,眼裡掩飾不住地失望。
錢亦繡看明白了,定是錢曉雨跟吳氏講了,吳氏在試探小娘親。
晌午,錢老頭和錢老太也在這裡吃飯。
桌上有條清蒸魚。
吳氏用公筷給公婆一人夾了兩塊後,又給程月夾了兩塊。
程月剛把魚吃進嘴裡,就一陣反胃,她趕緊捂着嘴出去吐了,錢曉雨也追了出去。
吳氏抿着嘴笑起來,錢老太看看程月的背影,又看看吳氏,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打着哈哈笑道,“會不會是滿江媳婦又有了?
”
吳氏笑道,“還不敢肯定。
她這種情況,也不敢讓大夫來診脈。
”又低聲把程月月事推遲的事情說了。
錢老太的老臉笑成了一個包子,說道,“這還有咋不肯定的?
肯定是懷上了。
”
錢亦錦聽說娘親懷孕了,也是極高興,笑道,“讓我娘再生一對龍鳳胎,這樣我就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了。
”
錢老太搖頭道,“最好生一對男娃,丫頭片子要那麼多作甚?
一個都嫌多。
”
本來錢亦繡還挺高興,錢老太的歪嘴一說,氣得又噘起了嘴。
同時也為小娘親擔心,壓力大啊。
不僅錢老頭兩口子希望程月一舉得男,三貴爺爺和吳氏奶奶也希望她能生個男孩,徹底絕了那些人的想法。
盡管沒有大夫的确診,一家人還是堅定地認為程月懷了孕。
等程月再次回到桌前,錢老太和吳氏就鄭重地囑咐了她一番。
當程月搞懂了自己再次懷孕,心情就立刻好了起來,眼裡的陰霾也随之飄散得無影無蹤。
她笑得眉眼彎彎地說,“月兒又有孩子了,月兒能幹。
”
錢老太難得地附合了一句,“滿江媳婦是挺能幹,我孫子剛回來三天,就又揣起了。
”又瞄了幾眼程月的肚子,話鋒一轉,“不過,是不是真能幹,還得看生下的孩子帶不帶把兒。
”
此後,吳氏每天換着花樣做好吃的給程月吃。
讓老太太和吳氏欣喜的是,這回程月喜歡吃酸,不管什麼菜都要多多的放醋她才喜歡吃。
不止家裡剩下那十幾個金蜜桃歸了她,吳氏還到處買水果給她吃。
PS:謝謝親的打賞和月票,感謝~~清泉還是第一次請假,實在是沒辦法了。
仔細看了文案的親,就應該知道清泉臨時改文了。
是的,改了,原訂小爹爹為了掩飾身份,會有個貴妾在身邊。
在他回家之後,繡繡會同他發生大的沖突,錢三貴、吳氏也堅定不移地站在繡繡一邊。
隻有可憐的小娘親,她不管小爹爹曾經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隻要他回家,她就真心地接納他……之後,還會有那個貴妾跟錢家及程月的對手戲,唐氏最終會成為貴妾的炮灰……這麼多的戲份,都一下子砍完了。
之前,清泉一直在強調,結局是美好的,過程是曲折的。
但是,在寫小爹爹出現後,清泉卻臨時放棄了之前想好的思路,砍掉了曲折的過程,筆鋒一轉,把小爹爹寫成了不僅守住了心,也守住了身的純情男。
這不光是受到讀者方面的壓力,也是清泉在寫文的過程中,逐漸對月月産生了強烈的心痛和憐惜,不忍她再次受到傷害。
所以,寫作大綱和寫作計劃被打亂了,清泉的心也亂了,很茫然無措,而且清泉還要調整寫作思路,親們别催清泉,這幾天清泉加不了更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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