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小會兒,小唐就來電話彙報說他們的車快到了。
葉佳楠急急忙忙将衣服放回房間,又帶了個背包,跑去主樓的大堂坐車。
還是之前那輛車,司機也沒換。
“我們要去哪兒?
”上車後,葉佳楠問。
“哈利利市場旁邊的固力宮。
”坐在副駕駛的小唐回答。
“去看蘇菲舞?
”葉佳楠問。
小唐回頭,“葉小姐看過?
”
“沒有。
隻聽說過。
”
六點多的固力宮,觀衆已經開始進場了。
人很多。
本地人多,外國的遊客也不少,各種膚色和語言。
他們三個去的很早,所以位置也很好,葉佳楠的旁邊坐着的是一對中國夫婦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生。
行崇甯很安靜地等待着,旁邊的小唐偶爾和他說句話。
葉佳楠倒是很興奮,擡頭打量着這棟建築物的内部很空曠的室内空間,長方形,可以容納好幾百個人,屋頂很高,中間沒有柱子,牆上有圓拱形的門。
“要不是前面有個舞台,我還以為這是個大教室。
”葉佳楠對行崇甯說,“不過還是像一千零一夜裡的阿拉伯城堡。
”
行崇甯還沒發話,坐在葉佳楠左手邊的那個小男生倒是好奇地湊過來,“一千零一夜是什麼?
也是一個宮殿?
”
“一本書。
”葉佳楠低頭回答他。
“有1001頁的頁碼?
”
“不是這個意思,”葉佳楠笑。
反正離演出時間還早,她幹脆和男孩聊起天打發時間。
“這個書講得是一個阿拉伯的國王,十分殘暴,然後他每天要娶一個女孩,第二天早上又把女孩殺掉。
”葉佳楠說。
“為什麼第二天才殺掉,不馬上殺掉呢?
”男孩問。
這個問題問住了葉佳楠,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國王想先睡了那些姑娘再取人家的性命,令人發指啊。
可是,對着一個少年兒童如何啟齒?
葉佳楠隻好解釋:“都說了這國王很殘暴嘛,當然就沒有理由啦。
”
行崇甯側着臉挑眉看了看葉佳楠,滿臉的神色都在表達――你好敷衍。
“小孩子哪有你那麼挑剔。
”葉佳楠說。
男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後面,“然後呢?
”
葉佳楠耐着性子繼續說了起來。
“後來,這個國家的宰相有個女兒……”
“這姑娘就每天講到最精彩的地方就打住,無論如何也不繼續講了,說要聽結局就要必須等到第二個夜晚……”
“就這樣,姑娘每天講着不同的故事,在第一千零一個夜晚,姑娘說她已經沒有故事了,任憑國王處置。
可是這個時候,國王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姑娘,再也舍不得殺掉她。
”
“可是――”男孩正要再繼續問,他的父親将他的頭擰了過去,不準他再繼續纏着葉佳楠說話。
小男孩卻又轉過腦袋,從自己兜裡拿了一顆棒棒糖出來,送給葉佳楠,“分一個給你,不過媽媽說這裡看演出不可以吃東西。
那你就回去再吃。
”
葉佳楠笑着說謝謝。
隻聽男孩子的爸爸繼續對孩子補充解釋:“剛才這個姐姐給你講的這個書,就是阿拉伯人的民間故事。
”
“什麼是民間故事?
”男孩又問。
“意思就是它沒有作者,是通過以前的人互相講故事,口頭流傳的。
”父親答。
葉佳楠沒繼續再聽父子的談話,拿着棒棒糖小聲對右邊的行崇甯說:“你喜歡的零食,我轉送給你?
你回去再吃?
”
行崇甯淡淡瞥了葉佳楠一眼。
“我講故事的水平怎麼樣?
”葉佳楠喜滋滋地問。
“你要是山魯佐德,估計活不過第二夜。
”行崇甯說。
“這有什麼關系,反正我還沒對你講過故事,你就已經喜歡我了。
”
“誰告訴你我喜歡你?
”他挑眉。
“你怎麼不喜歡我?
那你早上還親我?
”
“也許隻是因為之前你對我幹了這事,找你讨債而已。
”
“你――”
她支起身正要反駁,卻不想燈光變暗,鼓聲陡然就響了起來,節目開始了。
穿着白長袍的鼓手拿着鼓出現在舞台上,然後是一個二樓歌手的吟唱。
序幕之後,穿着鮮豔顔色的真正的蘇菲舞的舞者出現了。
蘇菲舞,就是一般人說的旋轉舞,以舞者穿着又厚又長的大擺裙用極快的速度做長時間的連續旋轉而得名。
而所有的舞者都是男性。
他們會在時快時慢的旋轉中,不停地拿着多個道具變換手型,也會利用自己多彩且有很多層的裙子變化出不同的造型。
舞者的旋轉,樂手拍打的節奏還有現場的燈光組成了一種華麗驚豔的藝術表演。
謝幕的時候,所有觀衆都不約而同地為起身鼓掌。
年紀最長得那位,葉佳楠估摸了下,覺得他好像轉了四五十分鐘。
散場時,行崇甯幾乎等到大半的人都離開,才開始起身。
“怎麼樣?
”小唐笑着問葉佳楠。
“有點震撼,你也是第一次看?
”
“以前在船上看過,不過别的地方表演的成分多,固力宮的更有儀式感。
”小唐答。
從固力宮出來,繞了兩條街才找到他們的車。
葉佳楠給妹妹打電話,無法接通,發了個消息也沒回。
然後,她撥了何茉莉的号碼,依舊這樣。
“沙漠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有些不安。
“應該隻是沒有信号。
”他說。
待車開動,葉佳楠放下手機,想起剛才的演出輕聲對行崇甯說:“中途我發現那個胖一點的舞者,他旋轉的時候好像哭了,你也看見了吧?
”
“旋轉是他們的一種修行,也許恰好在那一刻自己感悟了點什麼。
”行崇甯答。
回酒店的路上路過一家肯德基,葉佳楠有些眼饞,可是餐廳已經打烊了。
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想起她晚餐餐桌的話,“可以明天再來。
”
“嗯。
”
這時,前面好像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當地人都停下車圍着看熱鬧,完全沒有移動的趨勢,于是他們不得不繞道。
司機是個本地通,嘴裡用阿拉伯語碎碎念着。
車一路在狹小的巷子裡穿行,每每以為已經走進一條死胡同的時候,在盡頭一拐彎卻又進入了另一條通道,最後他們從一條十分昏暗的小路鑽出來竟然就是尼羅河大橋,看到尼羅河寬闊的河面,頓時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葉佳楠看到對岸那座高聳的建築,不禁輕聲感歎,“開羅塔?
是不是開羅塔?
”
行崇甯聞言擡頭。
他上一次來開羅的時候,住的是這附近的酒店,陽台上就看得見開羅塔,所以十分熟悉。
此刻的尼羅河已經沉在夜裡,河面上還有五彩缤紛的遊船,開羅塔的燈在夜幕下異常醒目。
他看着遠處回答:“是”。
回到酒店,發現酒店的草坪上搭着白色的幔帳,正在舉行西式婚禮。
已經到了婚禮後半程,新娘新郎的親朋好友都在舞台上扭着腰身跳舞。
葉佳楠在旁邊旁觀了一下,不禁感歎,“在這種地方舉行婚禮真是夠奢華的。
”因為婚禮的背景就是燈光下被烘托得金燦燦的巨大的金字塔,估計拍出來的照片,每一張都可以放進地理雜志。
行崇甯站在她旁邊沒有說話。
音樂聲很大,大概酒店一直有這樣的傳統,所以音響師也沒覺得這個時間會打擾酒店客人休息。
那天晚上,葉佳楠睡得不太安穩,一是因為婚禮的音樂一直吵到很晚,二是由于葉優桢一直沒有消息,她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她沒有看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隻記得淩晨的時候遠處的廣播裡傳來當地人誦經聲音,她都還醒着。
第二天一早,手機鬧鈴響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愣愣地盯着手機屏幕半晌才想起來昨天兩個人約好八點要去金字塔。
她撲去浴室洗漱,然後換衣服,拿上包走下樓跑去餐廳。
餐廳外面的草坪上,有工人還在拆卸昨天婚禮的舞台。
行崇甯已經早早吃過了,坐在餐廳裡等她。
“我睡過頭了,對不起對不起,”葉佳楠一邊道着歉,一邊去取面包和酸奶然後就準備朝外走。
“吃了再走。
”行崇甯說。
“沒事,我平時也經常這樣,可以出發了。
”葉佳楠嘴裡咬着面包。
“坐着好好吃了再走。
”他冷着臉,又重複了一次。
葉佳楠看了他一眼,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坐在桌邊乖乖照做。
出了酒店的大門,左轉沒幾步,穿過馬路就是金字塔的景區入口。
前幾天葉佳楠剛剛來了一次,當時她帶了一大盒清涼油,一股腦兒全給了那個安檢的黑臉大叔。
這回大叔一眼就認出了她,十分熱情地和她打招呼,沒讓她排隊就帶她過去了,留下行崇甯默默地站在旅遊警察跟前把身上所有東西掏出來安檢。
她等在旁邊,又打了何茉莉她們三個人的電話,還是沒有接通,打開微信也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