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钏看姚寶林，姚寶林擺手：“景美人叫你去你還不去享受享受？
”

　　寶钏忙福身：“奴婢多謝景美人。
”

　　“你把人都打發走了，我伺候你。
”姚寶林笑道。

　　“自己動手也挺好。
”沈初柳道。

　　“我今兒在禦花園，見着蘇禦女了。
”沈初柳笑了笑，将蘇禦女說的話說了幾句。

　　“她是怕你誤會她跟意妃好？
”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小心翼翼的，倒也适合她這性子。
”沈初柳一邊砸小核桃一邊道。

　　“你可别全信了，蘇禦女如今隻是禦女，自然說話做事低頭。
可她那性子，我看着不是個軟弱的。
”姚寶林道。

　　“自然。
她姑且說，我就姑且聽吧。
還能信多少？
”沈初柳搖搖頭：“不過，就連紫蕊都聽說了意妃想叫蘇禦女生孩子的事了，後宮哪有人不知道的？
”

　　“意妃給蘇禦女送補藥這也不是秘密。
病急亂投醫。
以前她多得寵，如今處處碰壁，受不住這個，自然要想法子的。
”

　　“依我說呀，這也是白用功。
越是這樣，越是叫皇上看着不好看。
何苦來的？
”姚寶林搖頭。

　　“咱們不是她，自然不知道她了。
”沈初柳道。

　　“說起來，這瑩才人懷了孩子，這孩子……還有陸寶林的孩子，都沒資格養吧？
”姚寶林忽然道。

　　麗婕妤就不必說了，如今是婕妤，孩子落地就是九嫔之一了，就算不是，那也會有别的說法。

　　孩子不大可能給人養着。

　　“我覺得哪一個也輪不上意妃。
倒是看看。
宋昭儀那能不能撈着一個吧。
”沈初柳想了想：“也難。
”

　　“啧，真是難。
”

　　兩個人一小會，吃了一堆核桃殼。

　　這個東西吃起來麻煩，好吃，但是沒多少肉。

　　兩個人吃累了，停住手，叫人進來伺候洗手。

　　“那我先回去，你去太極宮吧。
”姚寶林道。

　　沈初柳點頭，看着寶钏将鬥篷給她披上，一道回去了。

　　“寶林，奴婢也給您拿了核桃了。
”寶钏道：“就是沒來得及說。
”

　　“你這丫頭，吃景美人的也是一樣。
你不要小氣。
再說了，沒有她，你去哪裡能要到這東西呢？
”

　　沒有景美人的翠雲軒，什麼都要不到。

　　剛進宮那幾年，她又不是沒試過。

　　“奴婢哪裡那麼不知好歹，奴婢是說您喜歡吃……”寶钏臉都紅了：“紫蕊她們對奴婢也挺好的。
”

　　“知道就好，不管怎麼樣，人家照顧咱們，得記得住。
是我沒本事。
叫你受委屈了。
”

　　“哪裡話，走吧。
”寶钏扶着她。

　　沈初柳這頭，換了一身米色的襦裙，外頭穿上了對襟的雪青色棉襖子，脖子處是用狐狸毛饒邊的。

　　身上繡着纏枝白梅，又披上了月白鬥篷。

　　頭發是紫珠的手藝，不高不低，用赤金钗固定了，用了粉晶裝飾。

　　沈初柳還自己動手畫了高挑的新月眉，她素來不喜當下女子們畫的那麼細，她還是按照自己的眉形稍微粗一點。
然後更加高挑一點。

　　又用小刷子沾了大紅胭脂，勾出了赤紅的眼線。

　　嘴唇用粉色胭脂塗了。

　　沈初柳扶着寄梅的手：“你們都沒事就歇着吧。
我看晚間回來。
”

　　她走後，紫蕊道：“估摸是明兒早上回來了。
”

　　紫珠失笑，也這麼想的。

　　太極宮裡，沈初柳給皇帝請安之後就被拉進裡頭。

　　“愛妃來這麼晚？
”齊怿修問。

　　“皇上說的吃午膳來着，臣妾上午請安完了賞雪遇見了蘇禦女，說了一會話。
回去臣妾的丫頭說有山核桃，就叫了姚寶林一道吃了一會子，這就來了呀。
”沈初柳嗔怪：“皇上還怪罪，這也沒到吃午膳時候呢。
”

　　“愛妃倒是繁忙。
跟蘇禦女說了什麼，跟姚寶林又說了什麼？
也跟朕說說。
”齊怿修拉着她坐下。

　　“那可不能說，那就是長舌婦了。
”沈初柳壞笑。

　　齊怿修闆着臉：“膽子變大了？
”

　　“皇上又不是真心想聽，臣妾不說。
皇上還吓唬人。
”沈初柳哼了一聲。

　　齊怿修看着她精緻的眉眼又笑了：“你呀你。
”

　　“今日這一身好看，這領子是你出的主意？
”齊怿修沒見過這麼弄的，隻能是她的點子。

　　“好看吧？
以後經過皇上這一誇，她們就要學了呢。
”沈初柳撅嘴。

　　齊怿修失笑：“小氣。
”

　　“皇上，午膳有沒有肉？
臣妾嘴饞了。
”沈初柳拉他的手。

　　“饞了就吃，朕還不許你吃肉了？
做出這可憐樣子。
”

　　“皇上小氣！
”沈初柳站起來跺腳。

　　美人含嗔怪，帶着怒氣的撒嬌，素來是有力量的。

　　皇帝這裡也不例外：“把你厲害的，初四，給她預備肉，不然怕是要把朕的太極宮拆了。
”

　　“哼，皇上說的真是不真，臣妾能有多大力氣呀。
頂多就拆了皇上這一身衣裳。
可這又是龍袍，不敢拆了。
”沈初柳嘀咕。

　　齊怿修搖頭：“還有你不敢做的？
”

　　沈初柳又哼哼，皇帝也十分有耐心的一邊逗一邊哄。

　　這叫外人看着，就是皇帝與寵愛的嫔妃。

　　像是沈初柳是齊怿修真心珍愛的女人一般。

　　而沈初柳也像是一顆芳心真心托付了眼前人一般。

　　宮中的人，哪怕是年歲還小的皇子公主，都會做戲。

　　嫔妃會，皇帝自然也會。

　　她能演出真情，皇帝就能演出實意。

　　又或許，皇帝不需要演戲，隻是眼下他看着景美人好，便也真心寵愛。

　　可是皇帝的心從來不會停留。

　　他在意你的時候，你什麼他都在意。

　　可他不在意你的時候，就是你什麼他都不在意。

　　其實，世間男女，大抵都是一樣的。
愛你的時候，真的愛你，不愛你了，也就真的不愛你了。

　　隻是凡塵男女，還有責任束縛。

　　可皇帝無需對你負責，他将你高高捧起的時候，不會想到日後你要如何下去。
或者這高處有什麼風雪嚴寒，他都不會管。

　　你要是有本事，就在高處站穩。
或者你能順利下來。

　　不然後果都是自己的。

　　沈初柳從頭到尾清醒的知道這些。

　　所以，越是知道，越是能好好做戲。
畢竟真情總會變，可做戲隻會越做越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