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和栎陽侯世子還有沛國公府三少爺雖然平時不怎麼着調,但他們在鴻宴樓說的話,沒人懷疑過那些話的真實性。
因為這要是假的,大家是怎麼用唾沫星子淹的惜字齋,就怎麼用口水淹死他們三個。
惜字齋引起衆怒,被砸雞蛋,不得不關門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的臉幾十年沒那麼臭過。
她拿孝道壓姜绾和齊墨遠,逼的萬卷樓關門,他們去佛堂反省,現在姜绾和齊墨遠反将她一局,拿皇上和衆怒來壓她。
因為這事是她理虧,她毫無還手之力。
連惜字齋都被砸了,還不知道那些想把兒子送進書院讀書的人在背地裡是怎麼問候她的。
老夫人一口老牙都咬松動了,她道,“去把她叫來!
”
丫鬟站在一旁,不知道老夫人口中的她是誰,是世子爺、世子妃還是二太太?
靜安府裡最懂老夫人的還是陳媽媽,她道,“二太太跪暈倒被擡回南院的,這會兒怕是下不來床。
”
派丫鬟去請,二太太也不會來。
二太太捅簍子的本事大,收拾爛攤子的本事沒有,但躲禍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老夫人太陽穴直突突,陳媽媽道,“世子妃也沒好,還是把世子爺請來吧?
”
老夫人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陳媽媽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趕緊出去。
屋内,姜绾靠在大迎枕上,聽着金兒說惜字齋被砸的事,心情是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皇上要給王爺面子,不會為難老夫人,但那些窮苦百姓可就不會了,事關他們利益,一定會努力争取。
衆怒難犯。
老夫人敢無所顧忌的惹她,不就仗着自己是老夫人,沒人能拿她怎麼樣嗎?
但她還就是倔驢脾氣了,不論誰招惹了她,就得付出代價!
齊墨遠坐在那邊喝茶,眸光時不時的從姜绾臉上掃過,道,“你是不是早有開書院的打算?
”
姜绾輕“嗯”了一聲,道,“錢多了未必是件好事,找對地方花錢很重要。
”
靖安王府和河間王府聯姻,已經招皇上忌憚了,再加上她開鋪子掙錢,皇上忌憚之心會更重。
要是哪天皇上要做什麼,她祖父姜老王爺和王爺不贊同,這時候心懷叵測之人稍微一挑撥,皇上就算不除掉王爺和姜老王爺,也會削弱他們的兵權,扶持另外一股勢力來制衡。
這也是為什麼王爺贊同她把造紙術獻給皇上的原因。
在沒有異心的時候,錢多了反而是種累贅,這錢明着花在皇上身上,對他們自己放到是種保護。
開書院讓窮苦百姓之子能讀書識字,這是好事一樁,沒道理不去做。
姜绾一番話,齊墨遠心底狠狠一震。
莫非這就是河間王府不敢用造紙術的原因,怕皇上忌憚?
他怔怔的看着姜绾,看的姜绾以為自己臉上有髒東西,擡手擦了又擦。
确定什麼都沒有後,拿眼睛瞪他,正要開口,外面丫鬟站在珠簾外道,“世子爺,老夫人讓您去她那兒一趟。
”
姜绾心下冷笑,連王爺都來過了,她都不為所動,老夫人以為給齊墨遠施壓,她就會退讓了嗎?
想太多。
齊墨遠皺了眉頭起身。
不過他沒見到老夫人,剛走到松齡堂院門口,一小厮跑過來,喚了一聲“世子爺”。
齊墨遠腳步停下。
屋内,老夫人閉眸沉思。
丫鬟走進去,陳媽媽見了道,“世子爺呢,不肯來?
”
丫鬟搖頭如撥浪鼓,“世子爺剛走到院門口,皇上派人傳召,世子爺就進宮了。
”
要丫鬟說,世子爺都到松齡堂前了,來聽老夫人說兩句話再進宮也不遲。
但世子爺毫不猶豫的就轉了身,分明是不想聽老夫人說話。
陳媽媽見老夫人眸光暗沉,道,“或許不用老夫人勸說,皇上就讓世子爺重開萬卷樓了。
”
這話陳媽媽自己說的都沒底氣。
要是事情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皇上找王爺進宮,王爺去柏景軒找世子爺世子妃的事,她們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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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連兩萬兩銀票都掏了,是鐵了心要和老夫人杠到底。
就算皇上施壓,世子妃要真不同意,皇上也奈何不了她,隻會惱老夫人。
齊墨遠猜到皇上找他進宮所為何事,果不其然,還沒給皇上請安,皇上就先道,“開書院是怎麼回事?
”
他這個皇上是人在宮中坐,高帽子從宮外來,戴的他飄飄然,帽子高的都快把他的禦書房給頂破了。
雖然知道是好事,但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心裡就跟貓撓了似的啊。
齊墨遠行禮後,才道,“一來是想報答皇上賞賜她鋪子,助她擠垮惜字齋之恩,二來是這回萬卷樓被關受了委屈,想方設法給自己出氣。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皇上懂的。
常公公也明白,皇上是不可能太為難靖安王老夫人的。
指望不上皇上幫着撐腰,還給皇上赢民心,世子妃是個厚道人。
皇上笑道,“所以朕就這樣撿便宜了?
”
齊墨遠也笑道,“世子妃就這性子,臣經常背黑鍋,也經常撿便宜。
”
皇上,“……。
”
常公公,“……。
”
皇上都不大記得姜绾長什麼模樣了。
隻依稀記得那年她還小,姜老王爺打了勝仗還朝,仗着軍功,一衆孫兒都不帶,就帶孫女兒進宮赴宴。
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樣,搖搖晃晃的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誰抱都不讓,就要待在姜老王爺懷裡。
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險些撞到在小幾上,姜老王爺為了孫女兒不受傷,手裡的酒杯給摔了。
那是杯毒酒。
那回,皇上都吓的不輕。
功臣凱旋歸來,卻差點被毒死在慶功宴上。
姜老王爺抱着孫女兒,直誇是他的福星。
這是皇上對姜绾最深的印象,餘下的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竅不通,驕縱任性的很。
不過也難怪,她誤打誤撞救了姜老王爺一命,河間王府怎麼寵她都是應該的。
隻是怎麼就是這樣的性子呢,黑鍋讓人背,功勞也讓給别人?
皇上搖頭好笑,“退下吧。
”
齊墨遠望着皇上,“書院建在何處?
”
言外之意,地要皇上出。
皇上高興的賞了。
齊墨遠揣着田契出了禦書房。
皇上端茶的時候回過味來,眉頭一皺,“朕怎麼覺得自己吃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