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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鬥不如養崽崽 第56章

宮鬥不如養崽崽 怡米 5173 2024-02-03 11:47

  君轍給掌珠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于前世今生的故事。
當晚,掌珠做了一個冗長的舊夢......

  十五歲那年,她沒有遇見恒仁帝蕭荊,也沒有遇見太子蕭硯夕。
被孫寡婦以高價賣給京城的大戶人家做妾。
在去往京城的途中,她跳下馬車逃跑,沿途遇見了二王爺蕭君轍。

  那一世的她,因拒絕去大戶人家做妾,被孫寡婦關了一個月,餓得面黃肌瘦。
乍一看,骨瘦如柴,并不好看。

  起初,蕭君轍隻當做善事,将她撿了回來。

  蕭君轍那會兒剛剛封王,禦賜府宅,便将她安置在王府前院做燒火丫頭。

  掌珠本本分分,随遇而安,沒多久,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因容貌過于出佻,王府管家将她調去了内院做侍女。

  二王爺喬遷大喜,衆人前來暖居,其中不乏重臣、悍将、巨賈。
王府人手不夠,管家讓掌珠去垂花門前招待賓客。

  那天,掌珠穿着灰綠色丫鬟服侍,梳着雙丫髻,發髻上系着紅繩,坐在垂花門前,低頭記錄禮單。
耳邊時不時傳來年輕郎君的調笑,說二王爺金屋藏嬌,卻不懂憐香惜玉,竟讓嬌嬌人兒出來迎客。

  掌珠知道他們在議論自己,沒有擡頭去看他們輕佻的樣子。

  這時,禮桌前倏然安靜,衆人排成兩排,迎接走進來的貴客。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掌珠被管家拽起來,站在衆人身後。
從人牆的縫隙裡,隐約瞧見一抹如鶴身影。
月白寬袍,芝蘭玉樹。
以羊脂玉冠束發,腰間懸着一塊流蘇黃玉,周身散發矜貴之氣。
迎上衆人的目光,也隻是懶懶眨眼,“二王爺大喜的日子,諸位不必拘禮。

  那張臉,俊美無俦,驚為天人。
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帶着幾分桀骜不羁。

  掌珠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世間最俊的男子。
可自從見了蕭君轍和眼前這位太子爺,才知何為轉世宋玉。

  她低下頭,盯着自己的繡鞋,不敢多看貴人一眼。

  蕭硯夕瞥見禮桌上的贈禮,薄唇微弄,從袖管裡取出一個禮盒,放在桌上,玉指一點,“這是孤的心意。

  管家笑臉迎過去,點頭哈腰,“太子殿下裡邊請。

  蕭硯夕沒賞管家一眼,又點了點禮盒,“孤的心意,傧相不記下?

  王府人手不夠,喬遷新宅又有些倉促,沒有請專門的傧相,隻找來識字的掌珠,記錄賓客贈禮。

  管家使個眼色,讓掌珠上前。

  掌珠垂着頭,例行打開禮盒查看,随即拿起筆,在禮單上書寫幾筆。

  蕭硯夕隻是不經意的一瞥,瞥見她幾分顔色,沒瞧見正臉,卻愣了一瞬。

  僅此一瞬,管家心思百轉。

  誰不想巴結手握三廠一衛的太子爺啊。

  随着太子步入客堂,其餘賓客相繼步入,客堂裡随即響起熱鬧的寒暄聲。

  掌珠核對完禮單,拿給管家,便想回倒座房去。
誰知管家遞給她一杯水,笑着道:“辛苦了。

  掌珠沒有多想,礙于管家的面子,接過水杯抿了幾口。

  *

  大戶人家的家主在招待賓客時,有邀請名妓到府獻舞的習慣,亦或是讓府中能歌善舞的侍女出來迎客。
但蕭君轍貴為皇子,自然不會随波逐流。
而且那一世的蕭君轍較為單純良善,隻知道憑心交友,不知拉攏權臣,以緻于處處不如皇兄蕭硯夕。

  蕭硯夕倚在窗邊,手銜酒盞,聽着周遭毫無價值的對話,有些困倦,又不能草草回宮,顯得與同父異母的皇弟不親,便找蕭君轍借了一間房休息。

  王府客房較為偏僻,蕭硯夕樂得清閑,躺在金絲楠木軟塌上,阖眸假寐。
混沌間,聞到一股清雅桂香。

  睜開鳳眸時,一抹倩影倒在了榻邊。

  管家躬身,“這是王府最漂亮的婢子,請殿下笑納。

  蕭硯夕認出掌珠是剛剛記錄禮單的婢女,勾唇道:“王府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特别。

  管家谄媚笑着,見蕭硯夕沒有拒絕的意思,躬身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房門。

  屋裡陷入寂靜,蕭硯夕單手撐頭,用另一隻手撥開掌珠面前的長發,打量起昏迷的嬌人,眼中泛起驚豔。

  與此同時,掌珠睜開了琉璃般的大眼睛,面色酡紅地哼了一聲。

  蕭硯夕以為,這是蕭君轍的意思......

  呵笑一聲,剛滿二十的皇弟,也知道孝敬皇兄了?

  這美人...倒是甚合心意。

  玉手一擡,挑起美人小巴,風雅一笑,當真是斯文敗類,“叫什麼名字?

  掌珠感受到來自對方指尖的沁涼,忍不住湊上去,用下巴磨他的指尖,開口聲音嬌且清脆,“明掌珠。

  掌上明珠......

  蕭硯夕玉指輾轉,來到美人耳垂,捏了捏,“你爹娘怎忍心将掌上明珠拱手送人糟踐,嗯?

  玉指繼續輾轉,來到美人側頸,按了一下凸起的動脈,輕笑,“你與君轍什麼關系?

  蕭君轍玩剩的女人,他是不會要的。

  掌珠渾身難受,不知他在說什麼,身體本能湊過去,跪坐榻上,側過頭,嬌唇嘬住他的指尖。

  感受到濕滑,蕭硯夕指尖微縮,收回手,将指尖濕潤擦在她的齊兇襦衣上。

  掌珠抱住他的手,祈求般蹭了蹭臉。

  這是意識全無啊。

  蕭硯夕不知她是否願意。
但僅僅一眼,就相中了她的好顔色,也就将錯就錯地,承了自己皇弟的美意。

  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将嬌嬌人兒壓在了身子下。

  掌珠清醒時,整個人愣在榻上,連手指都僵住了。

  蕭硯夕不太熟練地抱起美人,揩她眼尾淚滴,“委屈什麼,剛剛是誰放浪形骸,哼唧個不停?

  掌珠想大力推開他,卻被他周身的矜冷懾住,不敢動彈。

  蕭硯夕以榻上的毯子裹住她,當晚将人帶回了東宮。

  此事傳到蕭君轍耳朵裡,蕭君轍并沒有憤怒。
一個從外面撿回來的小乞丐,能得太子垂青,算她的福氣,對自己而言,沒什麼損失。

  然而,在日後的偶遇和接觸中,蕭君轍漸漸發覺,昔日的小乞丐,竟能擾亂他的思緒,撥動他的心弦。

  悔不當初,沒有一眼看中她,還誤将她送給了皇兄......

  本來,對于王府管家擅作主張,巴結太子的事,蕭君轍沒有太過惱火。
但随着對掌珠的情絲日積月累,對管家的積怨亦越來越深。

  一日夜裡,管家因鞭傷,皿流不止,成了殘疾,被轟出王府。
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後來,闵貴妃駕鶴西去,恒仁帝退位,太子登基為帝。
掌珠作為侍妾,住進後宮。

  雍安元年,掌珠為皇室誕下一子,晉升淑妃。

  而那時,二王爺蕭君轍握有十萬禁軍兵權,成為帝王和太後的肉中刺。

  一日,太後發現了個秘密,蕭君轍偷入後宮,糾纏淑妃......

  一場陰謀開始醞釀、發酵。

  雍安二年,太後指說掌珠與蕭君轍有染。
掌珠被廢妃位,打入冷宮。
蕭君轍被卸兵權,被挑斷腳筋。

  而掌珠誕下的小崽崽,亦因皿親不明,被推上風口浪尖。

  雍安三年,太後瞞着蕭硯夕,将崽崽送出宮,扔在田間,任其自生自滅。

  再後來,自證清白的掌珠,因找不到孩子,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最後選擇離開皇宮。

  *

  睡夢中的掌珠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今晚的夢,是十幾年來各個夢境的交織,而形成的完整夢境。
那般真實,那般不容質疑。
與太醫君轍講的故事,相差無幾。

  她一直都信前世今生,若非如此,也不會執意生下崽崽。
可她一直夢不到前因後果,今夜總算清晰了。

  然而,君轍說,前世他們相愛了。

  可夢境中,她從未愛上過他。

  對蕭硯夕呢......

  上一世,他們之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無。

  當得知她與蕭君轍有染時,蕭硯夕選擇了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将她困在翊坤宮,不聞不問,隻有酗酒後才會過來,一來就是強迫她……

  也是,前世今生,他隻把她當成掌中雀鳥,高興寵寵,不高興拔毛。
一切恩賜和懲罰,随他心情。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愛。

  掌珠閉了閉眼,歎息一聲。

  床鋪裡側的崽崽可能嫌熱,踢了被子,睡得很香。

  看着他,才知什麼是歲月靜好,也不忍心,攪亂孩子的美好時光。

  掌珠拿起被子,蓋在他的肚子上,摸摸他白嫩的小臉。

  “寶寶,娘對不起你。

  她靠在床邊,望着窗外的一輪明月,呢喃道。

  *

  淑妃和皇子失蹤一案,迫在眉睫,各大衙門不敢懈怠,紛紛出兵,挨家挨戶搜查。

  很快,季弦帶人查到了郊外,包括這座湖心小樓。

  出乎意料,小樓裡高手如雲,季弦帶兵攻不進去。

  對方主子放話,讓帝王親自過來一趟,否則後果自負。

  季弦着急又覺得對方腦子有坑,帝王怎麼可能親自過來?

  對方就等着被三廠一衛收拾吧!

  *

  殘陽似皿,蕭硯夕乘馬來到湖邊,凝着敞開的窗棂,眯起鳳眸。

  小樓上,君轍坐在窗邊,雙足懸于半空,手搖折扇,風流倜傥。
活過雙世的人,再也尋不到前世的稚嫩,整個人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勁兒。

  蕭硯夕帶着數十精銳,乘木筏來到小樓下。

  精銳們手持木弩,瞄準君轍,等待指令。

  蕭硯夕負手站在人前,仰頭瞧了君轍一眼,“放人,留你個全屍。

  君轍搖扇淺笑,“不巧,剛剛送走。

  蕭硯夕握緊衣袂下的拳頭。
刑部早就包圍了這裡,一隻金絲雀都飛不出去,何況是人。

  “少廢話,放人!

  君轍唇邊笑意加大,“陛下親自來,不怕我設埋伏嗎?

  “朕親自來,就有把握全身而退,你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

  “我随性慣了,從不考慮後果。
”君轍曲起一條腿,踩在窗邊,下意識揉着自己的腳筋,狐狸眸裡迸發恨意。
僅僅是恨,并不複雜。

  時間一點點流逝,小樓裡忽然傳來嬰兒的哭聲。

  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

  蕭硯夕心一緊,赫然冷目。

  湖面浮現水泡,一撥侍衛從水裡冒頭,悄悄爬上小樓的另一側。

  蕭硯夕不動聲色,淡聲道:“再不放人,休怪朕......”

  “蕭君轍,放人。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打斷了蕭硯夕的話語。

  聞聲,衆人同時望向湖畔,差點驚掉下巴。

  湖畔不遠處走來兩人,一人坐在輪椅上,另一人手推輪椅。

  手推輪椅的人,是消失已久的太上皇蕭荊。
而坐在輪椅上的女子,是“已逝”的太妃闵氏。

  看見他們,蕭硯夕一愣。

  君轍同樣看着他們,在他看來,這一世,他們唯一做對的,就是瞞着皇室,将他生在宮外。
如若不然,他或許連恢複記憶的機會都無,就會被太後害死。

  他的記憶,是在前不久恢複的,若非如此,怎會讓掌珠再落蕭硯夕之手。

  湖畔,蕭荊闆着臉,字正腔圓道:“蕭君轍,放了淑妃母子,滾來老子身邊!

  蕭...君轍...

  蕭硯夕鳳眸徒然一眯,手背青筋暴起。

  看君轍的年紀,二十來歲,比自己小幾年。

  看來,闵太妃是在太後之後誕下的孩子!
而誕下後,又養在了宮外。

  原來,自己的父皇真的将那女人寵成了孩子,連她生的骨肉,都要小心呵護起來,生怕被後宮的腥風皿雨刮傷。

  蕭硯夕忽然覺得自己多餘,若是闵太妃肚子争氣,早點懷了龍種,立為太子,晉升皇後,哪裡還會有他和母親季氏的事?

  與此同時,掌珠抱着崽崽走到窗邊,漠着臉,睥睨木筏上的年輕帝王。

  蕭硯夕被掌珠和崽崽吸引注意,顧不得其他,擡手指着君轍,“朕再說一遍,放人,否則,格殺勿論!

  “陛下!
”闵貴妃忽然開口,語調含着哭腔,“君轍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你不能殺他。

  蕭硯夕冷笑,“朕的皇弟,會挾持朕的女人和兒子?

  “陛下錯了。
”君轍長腿一跨,邁進屋子,與掌珠并肩,笑起來沒心沒肺,“陛下可以問問,淑妃娘娘是自願前來,還是受我脅迫。

  蕭硯夕看向掌珠,等她開口。
總感覺掌珠看自己的目光變了。
從前是怕,此刻是...厭。

  掌珠安撫着懷裡的寶寶,與男人對視,緘默許久,緩緩開口,“我是受迫出宮。

  君轍用舌尖頂了一下腮,自嘲一笑,前世的“故事”,打動不了鐵石心腸的女人。

  她對自己,從來薄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掌珠會求救時,掌珠冷靜道:“但我不願再回宮,求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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