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又有甘甯來投,鄧季滿心歡喜,他玩遊戲,知甘甯精通水戰,又是武力值甚高的猛人,恨不得立時飛去相見,隻是南下的隊伍速度快不起來,他一時趕不到,隻得令人先飛告張遼、韓嵩,好生款待。
甘甯領來投奔的部衆即為他人所稱“錦帆賊”,蓋因甘甯好奢侈,其等座船雖小,卻俱用錦緞做帆,大異别家,因而得名。
不過育陽縣外淯水河段中,卻有大鐵錐十數支,乃是袁術為南陽太守時,因遣孫堅謀奪荊州,與劉表起仇,恐水師沿河來襲宛城,令鐵匠鑄造大尖鐵錐十餘枚置放河道中,底部沉于泥中,椎尖迎上,不過全藏在水面下,肉眼難察,以之阻行船。
劉表奪回南陽後,此郡大鬧宗賊、水賊,未來得及排除,後來入主的張濟、劉備更要留着這些水中鐵錐,育陽漁民多知此事,鄧季勢力新入南陽,各縣令到任未幾日,卻都不知。
拆分武衛軍入橫江、橫野兩軍,又要涉及遷戶籍,就算司州給出優惠條件,武衛中小部分卒兵還是不願南下,等願意來的卒兵陸續到達,管承新征購宛城附近漁船、商船、渡船才剛開始操演水軍,冬季寒冷,此時尚隻求北地旱鴨子們先熟悉坐船上不暈,學泅水都得等開春之後,更未帶隊沿河南下過。
上上下下都還不知水下有鐵錐,甘甯在新野與劉辟、雷薄交涉後,歇息六七日,得張遼傳令請入,便率船隊北上,接近育陽縣的水面上,前列兩艘座船觸到鐵錐。
船底漏水後沉沒。
水上讨生活的錦帆賊中,就沒有一個水性不好的,船沉後并無人員傷亡,損失不大,隻是不知前途水況,船隊已不敢再進。
鄧季雖然愛名人成癡。
但他畢竟來自後世,一言一行影響下來,實際上司州現如今各方面都更注重團隊力量而不是依靠個人,提拔人才方面給外界的映象自然不夠大氣。
用後世的話來說,甘甯是個虛榮心極強的人。
他身佩鈴铛,使人聞聲知其來;衣着光顯,帆用錦緞,使人羨其富。
無論是之前遊俠、做賊還是後來出仕諸侯,都是為了得顯名。
隻要得人敬重厚待。
他可舍命相報。
這樣的甘甯,在荊州受黃祖冷遇,自然大為不滿,一心隻欲改投他人,然而更注重團隊的司州絕非他心目中第一選擇,之所以領衆來投,實也為無奈————最想去東吳會一會勇猛之名傳于天下的孫策,可孫氏為劉表生死大敵。
江夏黃祖嚴防死守得厲害,江上嚴禁兩地民船往來。
橫江鐵索雖不能完全阻斷長江,然若聞自家叛逃順流去投奔死敵,黃祖定要遣水師往追,憑錦帆賊幾十艘小船絕對跑不過以速度見長的艨艟去。
南郡為魚米之地,食物充沛,水路通暢南北東西。
又未經大亂,商業自然也就繁榮。
在這個時期,襄陽和江陵兩地商業乃是全國之冠,漢江上商船往來不絕的。
東去之路行不通,還不如自漢江逆流而上。
換帆裝作商船,不引起襄陽水軍注意,就能偷過,到鄧慕安麾下去碰碰運氣,鄧慕安出自于賊,當不因賊名而輕自家。
因此,趁天氣變化,改南風大起時,甘甯選擇離開江夏,換船隊錦帆為棉帆,逆漢水流而上。
到了新野,不能在鄧季面前失顔面,再換上标志性的錦帆。
隻是沒想到船隊大江大河的艱難都渡過,卻受阻在育陽縣外淯水中。
甘甯将船隊停在育陽外,忙使人往報張遼。
淯水中有鐵錐攔道,這對現在的宛城防禦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不可能為甘甯幾艘小船就将之毀掉,張遼已接鄧季之令要好生款待,便使人告知育陽縣令,先請甘甯等入城暫住,又讓管承領水軍十餘艘小船南下,順便探清水道情況,他自己與韓嵩一起,稍後從陸路往育陽去迎接。
水道速度很快,消息傳回,育陽縣令親往河邊迎接,甘甯便領二十餘人上岸,住進城中去,餘者留下守船。
育陽縣令又遣差役送酒食到船上,招待錦帆賊健兒們。
管承領郭任等駕舟一路至育陽,并未再發現水下有任何鐵錐,進入育陽,先托付縣令尋本地漁民打探淯水南端鐵錐的數量和位置,再盛宴款待甘甯一行。
現在能随管承乘船南下的,都是郭任等老水軍,這批人原本為海賊、流民,以前都是苦慣了的,生活多有節儉,宴席中見自甘甯以下,錦帆賊們一個個衣着錦袍綢緞,光鮮照人,心中多有不喜,雖然礙于鄧季之令,不得不曲意款待,卻隻有客氣,沒有親近。
酒足飯飽後,當晚,縣令便尋到當地熟知情況的漁民,來告訴管承,淯水自育陽縣往南二裡外河段起,五六裡的河道**設有十七枚大鐵錐在。
甘甯的船隊還在淯水中,自然挂心,得聞後與管承相約,第二日朝食後一起請漁民帶路,讓船隊繞過來。
到第二日,由縣令雇請當地漁民,領管承等到淯水上指認各個大鐵錐的位置。
管承、郭任沿途标記,過了這十七支大鐵錐,才與錦帆賊船隊彙合,然後準備一起調頭。
隻是到這裡,郭任見甘甯的二十餘艘船隻,盡用錦緞做帆不說,系船的繩索都以綢緞充當,更是憤慨不平。
待甘甯下令啟行,錦帆賊們并不上岸解繩,紛紛在船頭就取刀割斷錦綢,随手丢棄于水中。
雖有鄧季下令好生款待,郭任此時也再忍不住,沖甘甯道:“當今亂世,天下尚有以人為食者,民生皆苦,貴屬何奢至此?
”
甘甯睨眼問他:“某等向來如此,公以為如何?
”
郭任憤憤道:“此等行事,罪甚賊輩遠矣!
”
聽郭任這麼說,周邊幾艘船上的錦帆賊臉上盡變了顔色,甘甯冷哼:“某等行事,何懼人言?
且聞汝主鄧慕安出于蛾賊,厮輩又如何?
”
郭任大怒:“主公豈汝可比?
賊狗敢辱吾主!
”
就要去厮打甘甯,甘甯乃是極火爆任俠的性子,無視生死,若得人敬重,便能舍命相報,但後面還有一句: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郭任口出不遜,周邊聽聞的錦帆賊已先變臉色,待再罵一句,撲身上前,甘甯順手拔出佩劍,舉起便刺。
郭任随管承已久居河南,河南民風彪悍,民間軍中皆常有鬥毆事,但較藝之外,很少有人動器械。
船上未能披甲,郭任全沒想到對方翻臉這麼快,立馬就拔劍刺來,急側身避開要害,被一劍刺在右腋下,嚎叫一聲後,翻身落水。
管承還在船頭與漁民向導交談,聞聲才回首,吃驚問:“何事?
”
不等甘甯答話,旁邊的水軍同伴剛才目睹整個過程,已持兵器來取甘甯。
管承是鄧季水軍統領,郭任又是他手下得用的,事已至此,哪還能得善了?
甘甯也不答話,劈手奪過水軍一柄長戟,将對方推囊下水,倒先挺身來刺管承。
事起得突然,座船又小,錦帆賊之外同船的隻有不到十個司州水軍,此時全避讓不開,管承武藝并不如何出衆,雖也接了把單刀在手,卻被甘甯搶近身,揮戟擊落單刀,跳水都沒來得及,又一戟刺入兇膛中去,皿染了半個船身。
甘甯性格暴躁,動辄打殺,然善養士卒,健兒樂為效死。
他刺死管承之後,錦帆賊們也沒覺得多難接受,齊合力絞殺起司州水軍。
管承帶到育陽的水軍才近百人,突然逢此變故,轉眼間管承已身死,郭任落水,更敵不過錦帆賊們,見機快的跳水遊走,餘者皆被殺。
隻因一時的争執,惹甘甯性起,便擊殺鄧季麾下水軍都尉管承。
郭任落水,雖仗水性好終逃得一命,但這是隆冬季節,河水冰涼刺骨,他又是帶傷落水,從此就留下病根,以後的日子裡,稍用力便要咳嗽不止,嚴重時甚至咳皿,張機、李當之皆不能治。
甘甯殺散司州水軍,奪了管承的船,隊伍就調頭往回走。
一路順水而返,新野劉辟、雷薄并無水師,便得報也阻攔不及,直讓再他駛回漢江。
換掉錦帆,甘甯船隊又行過襄陽,隻是不敢再往江夏去,便棄船于漢水之南,改上岸步行。
漢水與長江形成的三角洲,分屬于南郡和江夏,這個時期大部分地界都是浩瀚煙波的雲夢澤。
雲夢澤的浩大後人難以想象,洞庭湖隻是它最南端的小部分,今天漢江三角洲内包括洪湖在内的幾乎所有湖泊都是它幹涸、縮小後分裂成的。
在這個時期,從襄陽到江陵,隻有少部分土地是幹地和森林,其餘大部分都屬于雲夢澤的沼澤地、湖泊,中間又有很多河道水流連接,當地百姓沿着沼澤圍地種植水稻,常能得豐收,所以南郡富裕、荊州劉表富裕,天下諸侯俱都羨慕。
甘甯先棄黃祖,再絕于鄧季,待領衆棄船上漢江南岸,隻好南下到雲夢澤附近,尋百姓問清水道,再劫些漁船,曆經千辛萬苦渡過洞庭湖到長沙,已是兩三個月以後,然後再改走陸路去豫章,從此投奔孫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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