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
“何事?
”
“将軍,邺城急報!
”
聽到是軍情急報,淳于瓊吃了一驚,急披衣出門。
報信的人取書獻上,淳于瓊接過一看,乃是沮授傳書,内容為鄧季麾下威烈軍三日前自長子縣南撤,獨留武衛軍與龐真守城,現不知去向,恐其等行圍魏救趙之策,繞河内來襲魏郡,令黎陽守軍閉城警戒。
原來袁紹兵圍長子,亦逼壺關,戰報已可由滏口陉傳回邺城,并州事告知邺城已比以往快速許多。
就地域而言,邺城距司州河内比黎陽還要更近一些,然而河内郡狹長,黎陽接壤河内朝歌縣,再往前就是河内腹地,袁紹令淳于瓊屯兵黎陽,更易威懾到磐石軍。
黎陽雖非郡治所,卻為司、兖、冀三州交界之所,除西鄰司州河内郡外,隔着黃河(古河道)就是曹操的兖州東郡,乃兵家要沖,城牆比一般小縣要高出許多。
領一萬兵馬屯兵黎陽,兩百裡外邺城還有上萬駐軍,淳于瓊一直覺得這邊很平靜,不會有戰事。
鄧季卒兵雖有精銳善戰之名,駐于河内的磐石軍自組建之日便未聞出戰過,據探子回報的消息,往年磐石軍卒兵多數在家務農,戰力應該不會太高。
淳于瓊屯兵黎陽之後,磐石軍才集結起來,多數駐紮在對面的朝歌縣。
河内密集的塢堡讓人沒有進攻**,隻要對面磐石軍不動,吸引其等的目的達到,淳于瓊便隻按袁紹吩咐。
也老老實實呆在黎陽。
在袁軍帳中文武裡,淳于瓊絕對資曆第一,與袁本初、曹孟德同出西園八校尉的他,跟随袁紹時間最久。
資曆最足,卻不是地位最高。
地位最高的。
乃是首席謀士沮授!
故此,沮授傳來的書信上才有一個“令”字。
非止沮授,現如今審配、郭圖、文醜、張郃等的受重視程度,都已超越了他淳于瓊。
這讓淳于瓊有些灰心。
他沒什麼大本事,作為老人,現在也沒有特别強的進取心。
做事隻求不犯大錯就好。
因此,屯兵黎陽後,淳于瓊往河内派出幾波斥候,監視住磐石軍,做到該做的事情。
其餘時間注意力便隻在城内。
三州交界之黎陽,當然繁華。
南下販馬,北上運絲,西去賣藥,往東輸紙,每日裡,往來總有幾波商販。
袁紹占有四州之地,如今諸侯中地盤最大。
然而自領冀州外,青州給長子、幽州給次子、并州給外甥,都沒有外姓者何事。
淳于瓊軍功又争不過文醜、張郃、高覽、馬延這些後起之秀,謀略更不見長,眼見諸般無望,總得另尋手段為自己子孫掙些家當才是。
自從屯兵黎陽這塊寶地,無論來自何方去往何處,經過黎陽的商販。
總得為他淳于瓊獻上一份買路錢。
所以,看到這軍令的時候。
淳于瓊雙眉就緊緊皺起。
司州威烈軍撤離長子,原因不明。
對于這個情報淳于瓊也是重視的。
隻是在他想來,黎陽城高兵足,鄧慕安軍力有限,如今又三面開戰,戰事吃緊,豈能再遣精銳來攻城消耗?
就算司州軍要襲袁紹之後,逼得本初回救,首選的也應該是邺城重地而非黎陽!
司州在這關鍵時候攻冀州的可能也不大,若其等圍邺城,冀州各地都會有兵往救;攻黎陽,邺城亦會遣救兵至!
每日過境商隊的好處不想輕易放棄,沮授謹慎太過,本初經營寬仁之名已好久,以他淳于瓊的資曆,便有些許違令之處,便會被治罪麼?
淳于瓊看過之後,思考半天,吩咐屬下:“再遣斥候往河内,小翼戒備,入城商賈仔細盤問,非舊日往來者不許入内!
”
這便不再顧。
再兩日之後,有斥候急回報:“司州磐石軍自朝歌出,往北而去,恐欲移師蕩陰!
”
之前磐石軍大半留駐朝歌縣防黎陽,小部屯于蕩陰、林慮二縣防邺城。
這突然得知韓浩大軍移師蕩陰,是要針對邺城去了?
莫不成為解長子之圍,逼本初自救,韓浩隻得出此昏招?
淳于瓊急遣快馬報與沮授,又暗自思量自家要不要出兵。
不是出兵應援邺城,而是直取河内!
即便再無才能,于軍中多年,他也能迅速發現其中戰機!
邺城堅雄,為天下有數,又有冀、青、幽三州兵馬為後援,六年前失陷于黑山隻屬于一場意外,淳于瓊不信韓浩憑一支孤軍能攻取下來。
鄧季能武裝起四支騎軍已是大不易,磐石軍平日務農,戰馬不足,若韓浩移師蕩陰的消息屬實,他淳于瓊都可直接出兵河内,那些塢堡難啃,但也可以完全不顧,将韓浩遠遠甩在身後,直去取河内郡治懷縣!
若聞懷縣被陷,長子縣守軍尚可堅守幾日?
隻要取得懷縣,堵住韓浩軍歸路,待三州大軍彙集将其圍殺,河内便将再不姓鄧!
若能得這般顯赫的戰功,那些私下笑自己屍餐素位的總該閉嘴了吧?
這豈不比留在黎陽盤剝商隊、求取蠅頭小利更使人動心?
隻要韓浩移師蕩陰屬實,自家就能到手大功一件!
隻是威烈軍到底去了何地?
南下敵曹操還是往西平涼州?
該不會藏在河内,以此誘自家出軍,再半道擊之?
是一貫的求穩,還是冒險一搏?
這般患得患失中,過了一天半,斥候再有回報,磐石軍果然一路向北,移師到了蕩陰!
還未等淳于瓊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冒次險,布于河内的探子再火速來報,威烈軍數千騎正往黎陽殺來,今已過朝歌!
淳于瓊頓時大吃一驚,顧不得其餘,急令封鎖城門,軍士備戰!
威烈軍來得甚急,不過待其等到,淳于瓊登西城樓一看,對方才五六千騎,半點攻城器械也無,自家城高兵足,頓時放心許多。
他剛在城樓上慶幸過,城下幾聲号響,威烈軍中有射聲校上前,沿護城河奔馳怒射城上,其餘威烈軍卒兵則一分為二,繞城牆運動開去。
小縣城多半隻有一道城門,黎陽雖非郡治,卻曆來受重視,城池比其餘小縣要大,城牆要高,亦設有東南西北四道城門。
威烈軍一到便動作不停,讓淳于瓊大為驚疑。
猜不透敵人舉措,就是不妙!
他還沒想明白原因,滞留城内的四五個商隊俱有人取出刀兵,分撲向南北二門,斬人奪門!
事起得急,淳于瓊隻聽得城内厮殺聲起,急回頭看,卻已無力再改變什麼。
淳于瓊斥候探河内虛實,如此關鍵時刻韓浩豈能又不遣密探偵魏郡動靜?
淳于瓊守備不嚴,黎陽城每日不閉門,許商隊往來通行,此等事張遼到懷縣便已得告知。
既然對方防備不嚴,張遼立即定計,尋得幾支常往司州行商的青、兖商隊,将人馬财貨盡數扣下,威逼利誘商隊頭領同意,以磐石軍中刀盾卒假扮其等同伴,先一步混入黎陽城。
在這亂紛紛的世道,哪支商隊沒有刀兵護衛?
隻要假扮的人沒用司州最明顯的長戟,有熟悉的商隊頭領領着,軍士們如何察覺?
待張遼領軍到城下,城内潛伏的近千磐石勇卒暴起發難,守軍淬不及防,片刻之後南門先被打開,沒多久北門亦陷,威烈軍已繞城牆奔至,趁勢殺入城中。
城池一日便陷落,巷戰時袁軍全無戰意,大半請降,淳于瓊奔逃不及,被堵在西城門下,思及無顔再見袁紹,亦不可能降鄧季,自刎身亡。
待入城,張遼令割淳于瓊首級硝制,帶在軍中。
黎陽休息一夜,第二日,留彭亢校壓降卒緩行,張遼一衆往北進軍。
此時,韓浩已領磐石軍兵逼邺城,隻是圍而不攻。
張遼到邺城外轉了一圈,想城樓上出示淳于瓊首級,耀武揚威一番之後,再改向西北。
滏口陉東出口、涉侯國縣兩處鄧季故地如今袁紹亦派有守軍,隻是防禦重點完全在西面壺關,前重後輕,涉侯國城内駐軍千五、滏口陉口隻得兩百人。
張遼輕取滏口陉,再急進攻破涉侯國時,彭亢校已将降俘轉交韓浩,追上大隊人馬。
臧霸、孫觀等死守長子的第九日,張遼軍出滏口陉,與龐真子龐遷裡應外合,一戰大破圍壺關之袁軍!
淳于瓊兵敗身亡,磐石軍圍邺城,威烈軍再度遊走于外,袁紹軍心士氣頓時大跌,烏桓鮮卑本是來撿便宜的,見戰局不利也不肯出死力,本初隻得稍退往屯留縣駐兵。
長子之圍到此方得解,最後的九日皿戰,河東武衛軍受大創,戰亡三千餘人,威烈軍果毅校尉孫觀重傷至昏迷三日。
隻要不出内亂,邺城其實不用太擔心,袁紹在屯留尚難定行止,數日後,鄧季領虎牙軍、黑鐵衛親至上黨。
鄧季援兵親至,河南郡剩下的兵馬便寡,曹操或能建功,此反倒堅定袁紹留下的決心,隻是屯留乃小縣,不利防守,便領大軍退回太原。
在太原城,袁紹連傳數道令往太行之東,一面令常山、趙國、巨鹿、清河等冀州郡縣兵往援邺城;再抽青州、幽州兵來并州助戰;又令各地秋收後速送軍糧往太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