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不得不慎重,不得不懷疑。
如果她真是掌握了什麼證據,那會不會在今後,還是和這次一樣,突然就鬧出風波,讓她措手不及?
即便她死了,但也不得不防。
更何況,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什麼,是不是還有别人,也知道了?
“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姚氏歎息一聲,忽見顧婉面色凝重,便問道,“怎麼了?
”
顧婉回過神來,搖搖頭,笑了笑:“沒事。
”
姚氏并沒多想,安慰她說道:“反正她已經死了,你也不用再擔心了。
”
一個死了的人,她還能翻出什麼浪?
顧婉點點頭,暫時不在多想,忙用其他的話題岔開了。
“妞妞最近好嗎?
”她看向四喜問道。
說起自己的女兒,四喜總是格外高興,忙不疊點頭回道:“好着呢,可總算是會喊爹娘了。
”
她家閨女已經一歲了,自她生下來,便一直教她喊人,但誰料,直到一歲的時候,還是喊不出來。
當時可把四喜急的了不得,心中憂懼,這孩子,可别是有什麼先天隐疾?
陳景澄說沒事,她仍然不放心,又抱去讓顧婉看了。
在這方面,顧婉也不是特别精通,但也覺的沒什麼事,有的孩子本來就說話晚,這也是正常的,便勸谏四喜不要太緊張。
如今一聽說她會說話了,顧婉也覺的松了口氣。
“一歲多學會說話不算晚,我就說讓你别擔心的,花花好着呢。
”姚氏也笑着說道。
但四喜卻仍有些不平地說道:“包子可不是八個月就會說話了?
”
不到一歲就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那股伶俐勁兒,讓人見了沒有不喜歡的。
顧婉哈哈笑了起來:“女孩子總是要尊貴些,學會的早,可不一輩子勞碌命?
”
顧婉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不免得意,她家包子那可是個天才。
三人說笑了會兒,話題又轉向了顧婉肚子裡的孩子。
“這回沒壓力,生什麼都行。
”姚氏說道,反正已經生了個男孩了,這一胎不管生什麼,想來太後都不會再說什麼。
但顧婉卻立即說道:“那可不行,一定要生閨女。
”
說着這話,她垂首愛憐地撫摸了一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和男孩相比,她還是更喜歡女孩一些。
現在已經有了包子了,這一胎,可一定要生個女孩兒。
姚氏聞言笑了起來,别人都是想要男孩,再多也不嫌多,她倒好,偏生喜歡女孩。
不過這也挺好,喜歡怎樣就怎樣,活的潇灑自由,沒人逼迫她。
姚氏和四喜在這裡用過了午飯,不久之後,便一起離開了。
這邊離楚湘城裡并不算十分遠,乘馬車回去,也就個把時辰能到。
然而顧婉的心裡,一直盤桓着一件事,始終放不下。
當初聽人說她是妖女,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人得知了她的來曆,知她本不是這裡的人,把這個消息散播了出去。
但後來事情的發展,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這個謠言,最初竟然是顧婷最先散播出去的,她是自己編出來的,還是她知道了實情?
顧婉也希望這僅僅是她編出來的,但一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她又覺的不太像,顧婷好像真的知道了她的來曆。
自從來到這裡,她從來沒和任何人說起過,即便是甯卿,她都沒說。
要說唯一一個知道的人,就是當初離京來此的路上,經過颍川城,遇到的那位塵緣法師了。
但是如果說是他散播出去的,好像又不太可能。
他一個得道高僧,閑來無事說這些做什麼?
如果真是要插手的話,也該直接來找她才對。
顧婉想了又想,仍是沒想出個眉目,晚上便早早地讓忍冬伺候着睡下了。
甯卿早就派人将忍冬接了過來,顧婉被她和半夏伺候慣了,要是一下換了别人,也适應不過來。
他們不在王府,讓半夏留下看家,盯着府裡的事,忍冬則被接了過來伺候顧婉。
剛見到顧婉的時候,她不禁落下了淚,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那天王爺和王妃出去,她以為隻是和往常一樣,出門走走罷了,但誰料,當天夜裡卻沒有回來。
可把她着急壞了,打發了人去找,卻怎麼都找不到。
王妃懷着身孕,即便要出門散心,也不能徹夜不歸不是?
更何況,還是在如此緊張時期。
當确定了他們出走的消息,她和半夏抱着哭了好一會兒,不是在為自己的以後而擔心,而是有一種被抛棄的孤寂感。
她們是出身京城大學士蘇純府上的婢女,但卻是王妃的陪嫁丫頭。
雖說不是從小伺候她到大的,然而與她之間的感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下。
她們希望,如果她要走的話,能帶着她們一起。
顧婉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但當初她連孩子都沒舍得帶走,又怎麼能帶她們一起?
她安慰了忍冬好一會兒,并承諾說以後絕不會抛下她們,這才讓她止了哭。
第二天,顧婉又迎來了一位客人。
當安陽公主披着一身金色的陽光走進來的時候,顧婉有點不敢看她,不忍心看。
一個多月不見,她面容憔悴的不成樣子,眼角似乎又增添了幾縷細紋,若是仔細去看,能發現她那梳的齊整的雲髻裡,悄然藏着數根白發。
不算是很顯眼,但顧婉看在眼裡,卻覺的刺眼的很。
她有些不敢面對她,更覺的愧對她。
安陽公主穿着一襲青色的單衫,是她常穿的顔色,但如今看上去,這清淡的顔色,搭配上她落寞的神情,使得她的身影,更加顯得蕭索寂然。
自從宋文修不見了之後,這段日子,她擔驚受怕,受了多少折磨?
她走了進來,憔悴的面容上,并沒有以往常見的笑意。
她向她問道:“還好嗎?
”
發出的聲音,竟也和她那身影一樣蕭索落寞。
顧婉心裡不是個滋味,點了點頭,回了聲還好,忙讓她坐下。
見到她,顧婉就覺的自責,愧疚,不管怎麼說,宋文修都是在她那裡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