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一會兒的話,漸漸的顧婉便感覺到困乏了。
然而就當她才要入睡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鐘聲,敲了三下。
“什麼聲音?
”顧婉迷糊着問道,打更的聲音不應該是這樣。
甯卿還沒睡着,他也聽到了這聲音。
沉默了片刻,回道:“父皇駕崩了。
”
“啊?
”顧婉驚呼一聲,忙睜開了眼睛。
甯卿已經起身了,點燃了蠟燭,給她找來了衣裳,要為她穿上。
“等會兒你随我一起進宮,你隻管陪在母妃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甯卿一邊為她穿衣,一邊說道。
顧婉隻呆呆地看着他,仍處于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
皇帝駕崩了,怎麼可能?
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雖說精神不濟,但看起來也不至于這麼快就不行了。
剛剛才說了,明天再去看看他,盡力再救他一救,但還沒等到她去,他就已經死了。
顧婉擡頭,看着他沉靜的面色。
皇帝突然駕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時候,對他們隻有害沒有利。
此刻局勢緊張,就算甯卿一慣平靜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顧婉卻知道,他的心裡,也必然是緊張的。
要不然的話,不會将她送去蕭貴妃的身邊。
皇帝死後,全國上下都要守喪。
國喪中,必定不會出什麼大事,但國喪一過,誰也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讓她留在蕭貴妃的身邊,起碼,能保住她的安全。
顧婉不想給他添麻煩,從他手中接過了衣裳,說道:“我自己來,你先去忙着吧。
”
甯卿凝望她一眼,點點頭,自己穿了衣裳,出去做了一番部署。
等到顧婉收拾妥當了之後,便與他一起進宮去了。
才到了宮門口,顧婉便看見一番匆忙的景象。
喪鐘過後,宮外的皇子,出嫁的公主,以及大臣和有诰封的貴婦,都要來宮中守喪哭靈。
此刻,宮門口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馬車。
甯卿牽着顧婉下了馬車,又換乘了小轎,直接向着内宮的方向去了。
此時已近子時,蕭貴妃的宮中仍然燈火通明,甯卿和顧婉進去的時候,見蕭貴妃正坐在美人榻上用帕子拭淚。
兩人上前,喚了一聲“母妃”。
蕭貴妃一見他們來了,哭的更為兇猛了,直接起身走了過去,撲倒在甯卿的懷裡,一邊哭一邊說道:“他今天下午還好好的,說要好好地活着,看着你的孩子出世,叫他皇祖父,怎麼就會突然去了呢?
”
下午的時候,他的精神難得的好了不少,與她說了一大會兒的話。
這才幾個時辰過去,怎麼就會突然去了呢?
蕭貴妃悲痛萬分,心裡接受不了。
顧婉見她哭的這副肝腸寸斷的樣子,心裡也倍感酸澀,不由得眼睛濕潤了起來。
她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轉頭看了甯卿一眼。
他俊逸的雙眉微微蹙着,臉上也帶着冷硬的弧度。
“母妃節哀。
”甯卿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說道。
但她如何能不悲痛?
她隻有一個夫君,與他相守了大半輩子,他卻突然就走了。
他纏綿病榻多時,早知道會有這一日,但誰曾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他突然去了,扔下一堆爛攤子,讓他們怎麼辦?
蕭貴妃越想越傷心,早就哭的泣不成聲。
甯卿見狀,也沒再說什麼,隻抱着她,讓她靠在他身上。
顧婉在一邊站着,也沒說什麼話。
此時,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适。
蕭貴妃哭了好大一會兒,直到有小太監進來,叫甯卿去前殿,她這才強強地止住了哭聲。
甯卿走了之後,蕭貴妃也就不再哭了,但那眼淚卻依然在不停地往下流,眼神也呆呆的。
顧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坐在她旁邊,給她倒了一杯茶。
蕭貴妃鎮靜了一會兒,突然看向顧婉,拉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掌心裡。
“你别害怕,母妃會保護好你的。
”
哭過之後,她就該坦然地去面對,不管是為了先帝,還是為了他的兒子,她都要打起精神來,決不讓有些人的陰謀詭計得逞。
顧婉聽她這話,心裡頓起一層波瀾。
她也看着她,點點頭,回道:“我不會害怕,我會勇敢的面對。
”
蕭貴妃聽她此言,頗為欣慰地點點頭。
甯卿将她送來這裡,她就要保護好她,不讓他擔憂。
兩人在宮中小坐了會兒,便有小太監又來了,請她們去哭靈。
蕭貴妃帶着顧婉去了,按照太監指定的地方,跪了下去。
哭完一次之後,便又回去了。
但沒一會兒之後,又要去再哭一次。
如此一來,一夜三次,誰都沒有睡覺。
國喪期間,顧婉一直和蕭貴妃在一起,也沒見過甯卿。
這幾天,每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哭靈,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麼異常。
但是顧婉心裡明白,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罷了。
守靈的最後一日,她恰巧來了月事,肚子有些不舒服,蕭貴妃讓她先喝了一碗熱熱的紅糖水,才帶她過去。
如此一耽擱,竟是比平常晚了點,也恰好被華貴妃瞧見了。
“妹妹姗姗來遲的,陛下這才走了幾天,就擺起太後的譜來了嗎?
”華貴妃眉梢眼角,全是挑釁。
蕭貴妃不欲與她多辯解,隻看了她一眼,帶着顧婉要走。
時機對太子一方不利,等到喪事辦完了,召回京的将士都不一定能趕到。
所以,現在能忍則忍,先讓她嘚瑟幾天。
顧婉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隻跟在蕭貴妃的身後,沒說一句話。
華貴妃自然看到了她,面露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過之後,眼中又迸射出一道寒光。
這就是那個讓兒子失了心魂,亂了分寸的女人。
她也不過如此,到底好在哪裡?
竟讓他鬼迷心竅。
現在再見她,嫁人之後,眉梢眼角帶着幾絲若有若無的媚色。
華貴妃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總是覺得她會壞了他們的大事。
她的眼中,又一道寒光迸射。
以免夜長夢多,她很想現在就結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