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水波蕩漾,烏黑的天色下寒風緊吹。
淮河兩岸半枯黃的蘆葦随風搖曳,劃水聲輕柔卻依舊有些不和諧。
一條條載滿兵将的舟船從上流而下,不斷接近淮蒲城外的水軍水寨。
周瑜一直派人盯着東萊軍的水寨,對這裡行進最為嚴密的監視。
想要破淮蒲,必先破水寨,必先敗水軍。
所以周瑜一直想打它的主意。
本來在準備充分一些,他成功的把握會更大,但是孫策那裡發生的一切,不得不讓他提前出手。
揚州軍分作兩部,一部沿着河岸官道前行,從陸路摸向水寨,這一路由宋謙帶隊。
一路由周瑜親自帶隊沿水路接近,周瑜的水軍前面所有船隻都載滿了幹草幹柴。
上面還潑了油,船尾還藏了油罐。
隻待接近之後放火燒船,引燃水寨,殺入進去毀船毀寨。
隻是可惜了那些船,都是好東西呀。
周瑜揮手止住了衆船,跳視着遠外冒着微微一點光亮的東萊水軍營寨。
很快在陸地上接近水寨的宋謙等人揮動了一下火把,繞了三圈。
周瑜等人看到水寨不過多的面朝自己的方向有火點晃動,便知道了大概情況。
如果一切如常,東萊水軍營地沒有異樣,那就打這樣的信号,表示可以攻打水寨了。
“進攻!
”
周瑜一聲令下,他的水軍又開始動了,然後稍稍的靠近。
比他們更早一步接近水軍營寨的是剛剛從水下潛伏遊過去的精銳死士。
這些人手裡都有一架連弩,他們潛泳到水寨外圍的木栅欄下,然後接近到了栅欄上待建的兩個瞭望塔哨下。
兩個哨塔上各有兩名值勤的哨兵,一人休息,一人巡視。
安排與布置不能說不嚴謹認真。
不過還是有些疏忽,從沒有人敢來襲水寨,而且明天才是天戰之日,所以哨兵也有些敷衍自己的工作。
畢竟水軍的軍紀相對陸軍還是沒有這麼嚴格的,水軍将士的選拔與訓練更自由靈活一下。
“咻咻咻!
”
連弩激發數支弩箭,正無精打彩的哨兵猛的中了數箭,然後發出一聲輕呼慘叫。
正在休息的哨兵驚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人剛站起來,又是咻咻咻數聲,自己也中了數箭,然後跌躺在哨塔的木欄上。
拼着最後一口氣,伸長了手拽住了一根缰繩,然後輕輕一拉。
“铛!
”的一聲,警鐘敲響,這名哨兵頭一歪終于暈死過去。
警鐘一響就是驚雷,水軍營地巡邏值崗的将士被驚動了。
同時也是給了周瑜等人一個信号。
“進攻!
拉開水寨大門!
”
潛伏到了營栅欄的周瑜水軍死士,立即用刀撬斷從裡面的栓子,撞開營門。
周瑜等部前面的船隻了也立即點上火,然後将船使進水寨營地,朝着停放在泊灣處大船撞去。
與此同時陸面的宋謙等人也朝着水軍營地沖殺過去。
“不好!
有敵人襲擊,快快拿上武器,幹死他們!
”
東萊軍的水軍将士們匆忙迎戰,反擊宋謙的反擊宋謙,蹬船反擊周瑜的,使拭撞開那些火船的,就反擊周瑜。
雖然匆忙,但是沒有太過于慌亂,還是表現了很強的軍事素養,與周瑜的水軍進行厮殺。
整個水寨,從水面到陸地,到外在交戰。
周瑜的水軍也好,還是宋謙那為數不多的陸軍不停的放火,還是以燒船燒營為主。
兩軍搏殺,喊殺震天,很快殺得皿流成河,橫屍無數,慘烈無比。
淮蒲城發現了這一點,周泰帶着人立即前來支援。
“将軍,淮蒲城有敵軍過來了。
”
宋謙忙道:“走!
立即撤!
”
周泰來了,宋謙不敢在多留,立即撤出了戰鬥,撤出了水寨的陸地營地。
周瑜看到岸上沒有在交戰了,水寨也燒了大半,毀掉了東萊軍大部分的戰船,這才滿意一的讓人鳴金收兵,迅速了也從水路撤走。
等周泰趕來,除了滿目狼藉,遍地屍體還有受傷的将士,跟毀了大半的營地,并沒有截住揚州軍。
“好你個周瑜,算你狠!
”周泰知道自己被周瑜給耍了,這家夥果真如主公說的一樣,是一個難纏的小鬼,狡詐狡猾,多多提防,不可與之較智。
甩了甩腦袋,不在想這麼多,周泰忙道:“救火!
救人!
”
…………
返回自己的營地,宋謙與周瑜手下衆将,一個個開懷大笑,高歌不已。
“哈哈哈!
還是都督厲害,此番襲營一舉成功,這一下東萊水軍在淮河之中便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
“現在周泰估計臉都綠了,人都傻了吧,整個水寨,岸上着火,水裡着火,兵将死傷甚重,船隻也被燒大半,心痛心他。
”
“好了!
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明日我們還是要赴約一戰的,早些休息,養精蓄銳,以便獲取更大的勝利。
”周瑜囑咐道。
衆将回道:“喏!
”
然後一個個下去了。
周瑜緊繃的臉這才放松下來,露出年少得意的笑容。
周泰而以,勝之不算什麼。
并不值得太過于炫耀。
思之這裡周瑜還怕周泰明天不敢接戰,然後重新寫了一封信給周泰,命人連夜送往淮蒲城。
救完火,安頓了傷兵,周泰從水寨回來,疲敝不堪,這時在收到周瑜的信,怒氣更盛。
“打又何防,周瑜呀周瑜,真以為沒人能治你,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是紙老虎,我要讓你看看什麼才叫水軍。
”周泰冷笑一聲,然後給周瑜回了信寫了五個字——你要戰,便戰!
翌日天亮,吃過午飯。
周瑜大軍傾巢而下,浩浩蕩蕩,大小船隻無數,密密麻麻。
千帆萬槳,一眼難望到頭,聲勢極其威猛。
反觀東萊軍,戰船雖大,數量卻并不多,隻有幾十艘,還有不少是昨晚被燒傷過的,修補之後也拉上了戰場。
水軍将士也多有輕傷,多數是熏烤所制。
船帆也通通降下,隻有桅杆挺立。
周瑜望着還敢來戰的周泰,到是生出一抹敬佩。
不說别的,周泰到是剛烈,即使昨夜被襲擊了,損兵折将卻還敢接戰迎敵。
果敢骁勇,不失為一員猛将。
東萊之軍向來悍勇,着實是讓各大諸侯羨慕。
不過周瑜可不會同情周泰,戰場就是比生死。
“中路給我頂住周泰,兩翼快速突進,沖到敵後方,四面合擊,群狼撕咬,盡量不要将戰船毀掉,我要完好的戰船。
”周瑜終于下達了命令,旗艦上的立即打出旗語。
周瑜将大軍分成一隊一隊,一隊統領差不多數量的戰船與人馬,各隊管各的。
收到命令,各隊隊長指揮本隊進行作戰前的最後動員與安排。
周泰這邊看到周瑜調兵遣将,排兵布陣冷峻的臉上依舊是肅殺之氣,拔劍一指道:“主公說過,有實力的時候不需要去花什麼技巧,樸實就好,我不管周瑜用什麼詭計,我隻要你們一往無前的沖殺,先殺穿他,在給我打加來碾壓一次,然後回營,你們能做到嗎?
”
“能!
能!
能!
”
衆船将士齊齊高呼,聲震雲霄。
“進攻!
”
周泰一聲令下,所有船隻保持着快速挺進的姿态開始朝着周瑜等人殺去。
船隻開始的速度不快,但是接着速度越來越快,乘風破浪,濺起滔滔水波,如離弦之箭。
沒有升帆越行動迅捷。
周瑜等人也指揮戰船順水而下,不過發現逆流的東萊軍戰船速度如此之快,一時也是咋舌不已。
尤其是他發現東萊軍兩翼的船隻上竟然冒出一股股黑煙。
那些船隻通體竟然曾黑色,無帆無槳,船隻不及中間的大船,也不可能有兩層,内有倉腹之類的。
奇怪的造型,整個船上面被同樣烏黑的東西給罩住。
初看去還以為是昨天晚上燒成這樣的,但是越來越近,在仔細定眼一瞧,那黑色帶點反光,還有點幽寒。
并不像是木材所制。
“這是什麼船!
”周瑜都有些蒙了,這小船的速度竟然比東萊傳統的大船還快,在水裡真的就跟射出來的箭矢一般,快得離譜。
“放箭!
”
不管是什麼船,兩翼的揚州水軍開始射箭襲擾對沖來的東萊水軍戰船開始了遠射。
結果這些箭矢射過去,仿佛是打在鐵上,發現叮叮的聲音,然後彈落在水中。
“這……”
箭矢刺不進去,竟然全掉水裡了。
這是什麼船。
周瑜的水軍将士們全傻眼了,然後使力在射,不管多密集,不管多強有力的,有多大的穿透力。
所有箭矢通通打在鐵闆上一樣,紛紛毫不留情的落到了水面上。
東萊軍的戰船毫發無損。
連周瑜在旗艦上也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起來。
這一刻他升起了濃烈的危機之感。
“都督我們的箭矢好像刺不進對方的戰船,難道它們都是鐵做的不成。
”周瑜身邊有親衛不可思議的說道。
鐵做的?
難道……
突然周瑜好像抓住了什麼。
但是又不敢确信。
不待他們想明白,看懂其中的機巧。
東萊軍的戰船,以高速機動的沖擊之力,撞在了揚州水軍的船體上。
然後轟的一聲,凡是被撞的船通通被撞裂散架,或是翻扣在水中。
而東萊軍的水軍戰船速度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往前撞去。
然後将一艘艘戰船給撞爛,掀翻掉。
如同犁地一般,破土破根,橫行無阻攔。
而且自身沒有任何損傷。
揚州水軍還沒有反應回來,整個前部水軍全部被撞翻撞爛被打掉了。
水面上無數的将士落水,無數的破木闆,無數的屍體。
無數的慘叫。
整個揚州水軍驚恐不已,連周瑜也傻眼了。
而且這一次都沒有辦法補救,大軍想撤也撤不急了。
通體黑色,如同包裹在黑鐵中的戰船還在橫行無忌的往上流沖去,将所有揚州水軍戰船給碾壓粉碎。
而它們的後面是東萊水軍的大船,船前後跟兩側都站滿了東萊水軍将士,他們手裡全是弓弩。
“放箭!自由射擊!
”
各船各艦不斷的猛射,将還有反抗之力的敵軍給射殺。
大船同樣碾壓撞過去,将一個個還趴伏在倒翻的小船上的揚州兵給在次沖撞。
一時之間河面上更多的屍體漂浮沉降,鮮紅的濃皿侵染整個江水。
更多的慘叫發出。
無力反擊,無力抵擋,無力躲逃,除非真正水性極好,紮一個深猛子一口氣鑽到兩岸,然後爬上陸面逃走,否則通通都要葬身于此。
“快!
快轉舵,快上岸!
”
呼嘯沖過去的黑甲戰船從兩翼像剪刀一樣将周瑜的中軍後隊通通打掉。
威懾之力太過于強大了。
周瑜與各艦隊的船長們終于徹底失去了戰鬥的意志,紛紛架着船往兩岸開去。
隻是整個河面都是他們的船,一時想沖到岸邊沒這麼容易,反而将友軍給撞翻,給撩入了河中。
“都督快跳河!
在不跳就來不及了!
”
迎面收割人頭的大船開了過來,射不完的箭矢,還有床弩讓周瑜身邊的人越來越恐懼,衆人不得不勸周瑜棄船而逃。
周瑜到也是機警,忙道:“不要慌,将所有船靠在一起,從船面上撤,到了兩翼大跳入河中遊上岸,不要驚慌。
”
周瑜是這支水軍的締造者,有着絕對的權威,聞言揚州水軍将士的心這才稍安,找到主心骨,紛紛将船橫向靠在一起,并排挨着。
然後船上的人員迅速從船上轉移到另一艘,依次不斷的移動,然後跑到最後一艘,這才跳入水中,拼命的往岸上遊去。
即使是周瑜也不例外,被親衛們護着跳進水時,然後拖拽上岸。
可惜就算是這樣,能逃上岸的也是極少數。
周泰等人的戰船無情的碾壓過來,很快将所有河面上的揚州水軍戰船給撞翻撞爛。
并且那些以蒸汽機為動力的鐵甲艦艇拐回來繼續在河面急速行使,将一切還能浮在水面上的敵目标給幹掉。
這場水戰來得很慢,卻結束得很快。
很黃很暴力,傷亡數字之大,結束之快,帶來的恐懼之深,超過了任何一場水戰。
上了岸的周瑜等人逃了很遠,回身眺望時還有些心有餘悸。
一個個臉色蒼白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