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賤籍貶罰糊塗蛋,殺威棒打明理人
田虎斥退呂飛,高舉五色督棍,鄭重說道:"呂氏家臣莫無畏,不聽督騎管束,還欲鼓動水營軍士襲擊督騎,叛亂平安谷。
按平安谷律法第十條,敢有襲擊督騎者,以叛亂之罪重處。
因其尚未加入谷中,并非平安谷民,可罪減三等。
督騎副百将虎,綜合督騎一隊各隊員意見,判罰如下:其一,莫無畏不得加入平安谷,不發戶籍,不錄功爵。
其二,因事關谷内機密,莫無畏終生不得離開平安谷。
其三,貶莫無畏為賤民,額前刺字,由負責賤民管理的谷中管事安排事務,終身不得脫籍。
其四,罰沒其所有家資。
其五,其家人可選擇與其連座同受刑罰,同當賤民;也可選擇與其斷絕關系,不受牽連。
"
宣完叛詞,田虎目視己驚呆的莫無畏,輕聲說道:"你不是谷民,沒有功爵抵罪,也不能享受集議抗訴之權。
不過你可以選擇以死抵罪,成為谷中死士,這樣可以不牽連家人,而且如果命大,參與三次死士任務而不死,還有記功為士族的可能。
你如何選?"
莫無畏驚醒過來,剛想抗辯,卻見呂熊跑上前來與田虎見禮。
莫無畏心中一喜,暗道:家主破滅家财,對平安谷有營建之功、存亡之恩。
如今家主求情,我這點罪過應可免罰了吧。
呂熊深施一禮,起身言道:"我還未與公子報到,算不得谷中管事。
敢問田督,我現在能否按谷外規矩,處治自己家臣?"
田虎略一思量,點頭說道:"可以"
莫無畏一愣,喜色僵在臉上。
呂熊卻不理會他的反應,趁他愕然無備,急忙上前将他的君子玉佩撕扯下來,又從他懷中翻出武士黑牌。
莫無畏剛想上前搶回,不防呂熊一腳将他踢開。
呂熊高聲喊道:"呂氏家臣莫無畏,仗勢枉為,舉止失當,損害呂氏家族榮譽。
我呂氏子熊,代家兄罰沒莫無畏身牌、賜玉。
今後,其與呂氏再無幹系。
"
呂熊說完,回身召過兩名随身護衛,恨聲言道:"今有莫氏男丁無畏者,陷我呂氏以不義,害我呂氏與公子生了嫌隙,此仇豈可不報?去将他斬了首級,棄于荒野,方解我等心頭之恨。
"
兩名護衛一擁而上,将己吓灘在地的莫無畏拖起,抽劍欲斬。
"且慢"田虎揮手止住了他們。
呂熊不解地看向田虎。
田虎沖他一笑,輕聲說道:"我己宣過判詞,等他領完了督騎之罰,才可輪到你處罰。
"
莫無畏福由心至,連忙爬起身,作揖行禮道:"吾選死士免罰,吾選死士免罰啊。
我願當谷中死士。
"
呂熊驚愕地看着平日裡與自己一樣貪生怕死的莫無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田虎一笑道:"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今日的選擇。
"
接着,田虎沖呂熊抱拳緻謙道:"莫無畏己為谷中死士,你不可再以谷外之刑罰他,還請呂管事體諒。
"
呂熊乃是心思細膩之人,此時将入谷之後的幾件事情串聯起來思考一番,心中略有所悟:我與最後一批物資和人員初來山谷,公子沒有派人來迎接不說,先是黃鳴明言暗示地一番表演,又來督騎這一番警示殺威。
看來,公子對我己有所猜忌了,這是在等我表态臣服啊。
想及此處,呂熊豈敢有所怨言,連忙躬身行禮,鄭重說道:"呂氏子,熊,見過田督。
我呂氏破家相投于君上,雖有所求,但決無二意。
今日呂氏全家,除邯鄲城内之人外,己全部遷來谷中。
我等今後定全意報效公子,全心服從谷中法令,但有所違,願受督騎責罰,決無怨言,否則天厭之,地厭之。
"
田虎騎于馬上,心中暗歎:好一個心思玲珑的呂氏子,沒有白費我等這一番辛苦。
他于馬上行了個揖手禮,笑而言道:"呂管事言重了。
你為谷中建設,連月奔波,立有大功。
我想公子必有所報,重用君等。
還請熊君恕我等無禮之罪。
"豈敢豈敢。
田督執紀公充,何錯之有啊。
"
黃鳴在一旁靜立觀瞧,心中卻一陣發冷。
他心中哀歎道:谷内傳言,不憂督騎馳,隻憂高猛停,不怕五色棍,隻怕田虎笑。
今日這冷面虎笑了幾次了?怕是呂家這黴運才剛剛開始啊。
衆人又簡單客套了一番,田虎便率督騎押着莫無畏,奔馳而去。
望着田虎遠去的瘦小身影,呂熊一聲長歎,默立無語。
黃鳴上前言道:"呂兄,還請你和家人随我前往民營,登記身份,領取身牌。
"
呂熊點頭,軟語相求道:"還請黃兄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情分上,與我詳細介紹下谷中情形,指點下我如何不犯公子禁忌。
熊必重謝,那船美酒隻當個見禮。
"
黃鳴見其他呂氏族人都還圍在岸邊,臉上早己沒有了在船上時那般趾高氣揚的模樣,都十分膽怯地用企求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心中暗道:這公子身邊的房家令真非等閑。
這一頓殺威棒,打的恰在好處啊。
田虎也不一般,這駭猴用的雞,選的也準,遇的也巧,看來是早有預判,早有謀劃啊。
黃鳴沉吟片刻,與呂熊輕聲言道:"呂兄還是先與我報了名籍,再淡其餘不急。
呂熊連忙說道:"不錯,我這就派人去做。
阿昆。
"
諾。
高瘦的徐昆應聲而出。
呂熊說道:"你率一衆家人随黃管事之人,去把戶籍辦妥""諾"
黃鳴己知呂熊用意,安排人帶衆人去民營登記。
待衆人走遠,呂熊與黃鳴來到碼頭涼亭内叙話。
呂熊倒了杯水酒敬黃鳴道:"此處安靜,話出你口,不傳六耳,還請黃兄不悋賜教。
"
黃鳴一笑,與呂熊碰杯而飲,放下酒杯,輕聲言道:"這一頓殺威棒,滋味如何?"
呂熊苦笑一聲道:"黃兄也是有意配合吧?真對得起我平日裡拿你當兄弟來招待。
你稍提醒、暗示一番也好啊。
"
黃鳴搖頭一笑,又收斂笑容,鄭重說道:"我是故意看你出醜,隻擔心你犯錯太少,太小,如何敢提示于你。
"
呂熊聞言,默然沉思,良久,他起身向黃鳴深行一揖,由衷謝道:"黃兄之情,熊心中己領,久後必有回報。
"
"你不怪我看你熱鬧了?"
"哎,熊之為人,黃兄應知。
我豈是那般不明事理,不知好孬之人。
我那些族人和門客,确實應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
"這也不怪熊兄。
貴兄弟家中能明理做事之人,不是跟去鹹陽,就是己早來谷内,剩下那些個破爛貨,可不就是些無能無才卻眼高于頂的家夥了?"
"是啊。
常言說的好,一家之内,必有一傑、兩雄,三群豬狗、四堆屎。
家大難為啊。
這些年來,我兄弟給他們擦了多少次屁股了。
向君上發惡言為難;透君上機密與外人;傳公子是我兄之子的謠言于市井。
等等這些,真是恨我兄弟不死,更比仇人還甚。
也不知我兄弟死後,他們能得些個什麼好處。
"
"呵呵。
各家大多如此,你又何必傷心?他們如都明的事理,哪還用依附我等為生?不過,公子才智非凡,性情沉穩,家世更是貴不可言。
我等家族前途,可能就看我等在這谷中功過而定,豈可不慎,豈可讓小人所毀?"
呂熊點頭說道:"黃兄放心,熊己知該如何去做了。
來,請飲盛,賀你我這番奔波,終有所成。
"
"呵呵,同請,同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