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硯從閩江運來糧食,花費了兩日的時間,船隻抵達西門的時候,李弘通早早得到消息,并派人通知了李弘義。
西門水門處,當所有船隻停下,福州軍嚴陣以待,不敢怠慢。
李弘通站在城頭,看着水門外的船隻,不斷踱步。
雖然知道是費硯帶着糧食趕來,但如今非常時期,李弘通不敢大意。
費硯從最大的一艘船裡走了出來,看見李弘通,拱拱手,施禮道:“李将軍。
”
李弘通呵呵一笑,道:“費兄,你來了?
”
費硯點點頭,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水門,水門不打開,他就無法入城,但既然李弘通如此,證明他的心有疑慮,費硯也不催他,吩咐所有船隻抛錨停下,等着李弘通打開水門,不過看李弘通的模樣,似乎要等李弘義來了才算數。
李弘義來的很快,糧食是大問題,他****關心,費硯不僅帶來糧食,更是金主,他若是在福州城内賣糧,官府便能獲得稅收,而且來一個費硯,就會來更多的費硯,李弘義自然是歡迎的。
李弘義登上城牆,仔細觀察了一眼外面,見至少是二十艘以上的船隻,不過限于閩江的寬度和水位,這些船隻都不大,初步估計,這二十來艘船隻最多隻有十萬石的糧食。
李弘義掃視了一圈,看見費硯搬了一張椅子,坐在甲闆上,很是悠閑的模樣。
李弘義笑了,擺擺手,示意士兵打開水門。
水門打開之後,費硯坐下最大的船隻緩緩駛入了進去,在碼頭邊上停下,舢闆也放了下來。
費硯慢悠悠地站起身來,下了船。
李弘義哈哈一笑,迎了上來,道:“費兄弟果然準時。
”
“這個是自然。
”費硯笑了笑,回頭指着船隻,道:“李節度,還請驗貨。
”
李弘義微微一笑,并沒有上費硯的船隻,而是四周看了一眼,挑中了其中一隻船,直接奔了過去。
李弘通在他身後跟着,身邊還有十幾名士兵。
費硯慢慢地走了過去。
船上的船夫看見突然跑上來這麼多人,而且為首之人兇神惡煞,手裡還提着一把刀,頓時吓了一跳,紛紛躲避開來,身子抖個不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弘義虎目掃了一眼四周,随手抓住一個船夫,問道:“船艙在那?
”
“船、船艙……”船夫抖抖索索,伸出手,指着後方,卻說不出話來。
李弘義一把甩開他,大步向前,到了船艙,看見裡面堆放着無數麻袋,李弘義力氣很大,跑上去之後,扔掉兩個麻袋,抽刀就刺。
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來,李弘義沒有細看,繼續向前奔去,随手又抓起幾個麻袋,抽刀狠狠刺了進去,依舊是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來。
費硯不緊不慢地看着李弘義如此,一點都不意外。
李弘義在這艘船上刺了幾個麻袋,又跑到其他船上,刺了幾刀,足足跑了五艘船,割壞了二十多個麻袋,确認裡面裝着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這才放下心來。
費硯慢慢踱步走了過來,笑道:“李節度,如何?
”
李弘義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很好。
”
費硯擺擺手,道:“來人,把這些糧食,都送到糧倉裡。
”
李弘義呵呵一笑,道:“費兄,這事情就不勞煩你了,來,我們喝酒去。
”
李弘義說着,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挽起費硯的手,朝着船下走去,搬運麻袋的事情,自然是有李弘通。
李弘通很快叫來了五百多名士兵,搬運麻袋。
費硯與李弘義一邊走着,一邊親熱說話。
李弘義呵呵一笑,道:“這一次費兄幫了大忙,我自然不會虧待了費兄。
”
“李節度多禮了,我也不過一個下人,替主人出生入死罷了。
”費硯歎息了一聲,搖搖頭。
李弘義眯起眼睛,打量着費硯,忽然問道:“這麼說來,你背後還有人?
”
費硯略作沉吟,神神秘秘靠近了李弘義,低聲道:“實不相瞞,我的主人乃是蜀國皇帝的皇親,所以……”費硯的話沒有說完,但這幾個字,已經代表的東西太多了。
李弘義眯起了眼睛,這兩日來,他派李弘通打探費硯的消息。
李弘通從福州城的商人那裡得到的消息,足以證明了費硯是一個下人,他的身後還有其他人,據說便是蜀國孟昶愛妃花蕊夫人的弟弟。
不過,這些商人也隻是聽過費硯的名頭,并沒有見過費硯長什麼樣子。
有了這些信息,加上船上的米糧,李弘義當下心頭的疑慮少了許多。
兩人在侍衛的護衛下,朝着來福客棧走去,依舊是喝酒,不過這一次喝的不多,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又踱步到了碼頭邊上。
在李弘通的努力下,約有一半的麻袋已經搬到了岸上,可謂堆積如山。
費硯第一批運來的糧食隻有十萬石左右,遠遠不夠李弘義的需要,不過,李弘義一口氣也吃不下費硯帶來的三十萬石糧食,他的打算是先買二十萬石,剩下的十萬石糧食讓費硯販賣。
這樣一來,李弘義就不用從腰包裡掏錢,又能讓百姓吃上糧食――當然了,糧食貴不貴,就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了。
費硯、李弘義一邊說着話,一邊看着忙碌的士兵。
費硯的打算是要分批送來糧食,明日晚上,他能再送十萬石糧食過來。
至于剩下的十萬石糧食,就要等到大後天才能送來。
最後的十萬石糧食,就由費硯販賣,李弘義已經讓人騰出了店面,簡單收拾之後,便能使用。
這個結果對于雙方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兩人又聊了片刻,直到酉時,太陽将要落山,窗子裡的糧食這才全部搬運上岸,費硯也不停留,當即帶着人上船,揚帆遠行。
李弘通令人打開水門,送走了費硯。
十萬石的糧食堆積在碼頭像小山一樣,幾乎要将碼頭壓垮,李弘義一邊令人運送糧食到糧倉裡,一邊調來了五百甲士,看守糧食。
他知道,這麼多的糧食今夜不可能全部運送到糧倉裡,所以需要安排人看守。
這一夜,李弘義直到寅時才去休息,看着士兵把兩萬石左右的糧食運送到了糧倉,又千叮萬囑了一番,這才回去休息。
興許是熬夜太久,加上天氣寒冷,次日響午十分,李弘義醒來,覺得身體十分疲倦,伸手一摸,居然有些燙手。
李弘義想要堅持,可是在強壯的人,生了病,還是熬不住,李弘義堅持了兩個時辰,頭腦依舊昏昏沉沉,不得不叫來了弟弟李弘通,讓他去請大夫。
大夫來了,忙碌了一番之後,說李弘義是受了寒,發了高燒,開了一些藥,讓人去煎藥,千叮萬囑諸侯,大夫匆匆走了。
李弘通忙碌了一番,日頭已經西斜,算算時間,費硯應該來了,糧食的事情非常重要,李弘通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兄長,任何人沒有他的命令,不能去見兄長。
吩咐完畢,這才帶着士兵朝着西門奔了過去。
李弘通到了西門,等了約有半個時辰,費硯趕來了,排開一溜的船隻讓他松了一口氣,這一次糧食運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讓李弘通開心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畢竟這麼多的糧食,短時間無法運回糧倉。
昨日的十萬石糧食,還有一萬左右的糧食放在碼頭呢。
這十萬石糧食再度運來,恐怕明天都沒法送完。
必須要嚴加防範,不然福州城内那些刁民恐怕會打糧食的注意,李弘通想着,費硯率領船隻已經進了城,李弘通讓人關上了水門,令士兵卸貨。
費硯呵呵笑着,走了上來,沖着李弘通施禮之後,問道:“李将軍,今日糧食送來,我就放心了。
”
李弘通擔憂兄長的病,有些心不在焉地擺擺手,便四處看了起來,有了昨日的經曆,李弘通對費硯的信任多了幾分。
不過,有人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随機抽查了十幾個麻袋,裡面都裝滿了糧食。
對此,李弘通頗為滿意。
盡管李弘通臉上帶着微笑,但眉宇間卻有淡淡的憂愁,費硯是個商人,既然善于察言觀色,他看出了李弘通的憂慮,便問道:“李将軍,小人見你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事情?
不妨說出來,或許小人能為你解難。
”
李弘通略略猶豫,便道:“事情說來也是奇怪,我大哥身體一向健康,昨日為了運糧,多呆了片刻,想不到居然生了病。
”
費硯一愣,道:“李節度征戰沙場多年,固然是骁勇的。
可是戰場無眼,想來是受過傷的,如今天氣寒冷,極易受了涼,調養一段時日,必然能康複。
”
李弘通苦笑了一聲,心想大夫檢查了,既然是病,也隻能好好休養了。
當即謝過了費硯,巡查了半響,又檢查了十幾個麻袋,這才逐漸安心。
等到搬完了船上的麻袋,已經是月上中天,李弘通覺得十分疲倦。
匆匆吃過了飯,李弘通令人好生看管碼頭的糧食,回到節度使府上,已經是醜時末,李弘通匆匆洗漱之後,便躺在床上睡覺。
至于費硯,天色已經黑,船隻行走不便,就留在了福州城中,船隻就停泊在碼頭,帶來的将近兩百人,都在船上休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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