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楊琏快速前進,經過這幾日的探查,楊琏對巡夜士兵路線、時間、地點已經非常熟悉,所以一路上十分順利,兩個黑衣人依舊緊緊跟着,不過到了中途的時候,其中一個黑衣人停了下來,快速離開了,片刻時間又回來繼續跟着。
與這人接頭的是蕭俨的部下,兩人交談一番後,那人匆匆離去了,朝着蕭俨府上狂奔而去。
這個時候蕭俨已經睡着,聽見部下傳回來的消息,忙匆匆洗了一把臉,令人把衙役都召集了起來。
根據信息,今日楊琏的行動有些不同,看來楊琏有了新的計劃,蕭俨必須要跟上去,查看究竟。
這個選擇對于蕭俨來說,的确有些艱難,楊琏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指揮使,而是堂堂的吳侯,齊王的女婿,大唐驸馬,與他作對,這個風險不小。
可是對于“剛正不阿”的蕭俨來說,他隻能硬着頭皮上。
蕭俨召集了衆人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為了争取時間,所有人都騎着戰馬,直奔城南。
蕭俨曾經在白天去過城南片地方,所以他很熟悉,他也相信,騎着戰馬的他們,能夠利用速度及時趕到,揭穿楊琏的陰謀。
破了這場大案之後,蕭俨覺得自己真的該休息了,大理寺這個位置,不好坐呀。
深夜時分的戰馬奔馳在街道上,馬蹄聲驚動了巡邏的士兵,士兵們匆匆趕來,逼問蕭俨等人,三更你也為何還敢出來?
更不用說策馬奔馳了。
蕭俨拿出了大理寺的印绶,表示有案件要辦。
這群士兵見狀讓開了道路,蕭俨繼續朝着城南狂奔而去。
馬蹄聲驚醒了不少百姓,他們披上外衣,探出頭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城南,楊琏繼續前行,左顧右盼,查看着四周的情況,但他并沒有發現跟蹤而來的兩人,依舊是到了那間屋子,楊琏一個閃身,進去了,半響不見出來。
蕭俨這邊,快要到了地點的時候,他放緩了戰馬的速度,以免引起楊琏的警惕。
離地點還有五百多步的時候,他安排的探子快步走了過來。
“蕭寺卿,吳侯在裡面,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探子說道。
蕭俨精神一振,這大有問題,平常楊琏過去,最多一頓飯的功夫就離開了,今日居然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出來,很顯然,楊琏在裡面與人商量着什麼,難道是策劃周娥皇離開?
又或者是被殺死的韓奇家人都被關押在這裡。
不管是哪種原因,對于蕭俨來說,都是非常好的消息,隻要能抓到一點線索,他就能順藤摸瓜,追究出元兇,給燕王一個結果,給天子一個結果,至于這個罪魁禍首如何處置,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蕭俨下了戰馬,帶着一群人快步走到了屋子前,李弘冀的探子看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頗為意外,略略觀察之後,探子隐藏了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
“怎樣了?
”蕭俨靠近了,問一直觀察着屋子的部下。
“吳侯還在裡面。
”探子回報。
“來人,迅速把屋子圍起來,絕不能讓任何人出入。
”蕭俨立刻吩咐。
一百多号人迅速散開,三步一崗,把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大理寺的衙役們做好了這一切,蕭俨才緩步上前,幾名衙役打着火把,跟在他的身後。
楊琏既然不出來,蕭俨隻有進去看一看了。
蕭俨靠近了,這才發現屋子雖然看起來破舊,但卻異常堅固,尤其是大門,用整塊木闆制成,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大的一塊木頭。
“開門!
”蕭俨喝道,門外有不少衙役,一隻鳥都飛不過去,蕭俨所以很膽大。
然而屋子裡什麼動靜都沒有,由于這件屋子沒有窗戶,也看不出來裡面有什麼異動。
蕭俨皺皺眉,後退幾步,吩咐部下踹開大門。
幾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拼了命的踹動大門,一聲聲的巨響驚動了很多百姓,這些百姓平素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晚上能休息,卻被吵醒,頓時都有了怨氣,脾氣暴躁的,已經破口大罵了起來。
但很快,有消息傳來,說是衙役來抓人,百姓立刻不敢吭聲了,民不與官鬥,若真惹怒了他們,被抓起來關押幾天,還不是啞巴吃黃蓮?
大門雖說堅固,但在衙役們的努力下,大門還是破碎了。
“進去看看!
”蕭俨下令,他目光陰冷地看着前方,心中卻在想着,楊琏不肯出來,這裡面的秘密可就大了。
一名急于立功的衙役率先闖了進去,他舉着火把,四周看了一眼,屋子不大,裡面的陳設也很簡單,可是卻一個人都沒有,這讓衙役十分納悶。
“蕭寺卿,裡面沒有人。
”一名衙役回報。
蕭俨心中奇怪,問道:“沒有人?
這不合理。
”說着,再度叫過了探子,仔細盤問了一番,探子确信,楊琏進入屋子之後,絕對沒有再出來。
探子如此肯定,蕭俨心中忍不住犯了嘀咕,想了想,吩咐士兵們仔細搜索,說不定能有什麼線索。
衙役們仔細搜索了半響,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暗格,打開暗格,地面上,居然露出了一個洞出來,洞裡,還有階梯,一層層向下走去。
“這?
”蕭俨心中先是一會,很快就笑了出來,原來楊琏藏在這裡。
吳侯呀吳侯,你沒有想到今日吧。
“繼續搜!
”蕭俨喝道,距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
幾名興奮的衙役向下走去,走了不到幾十步,出現了幾個岔路口,幾名衙役相視一眼,迅速做出了決定,分開前行,其中一批又走了幾十步,遠遠地就聽見了打鐵的聲音。
衙役們快速前進,離得近了,發現裡面有幾個彪形大漢正在奮力打造着鐵器,在他們身後十幾步的地方,距離地面七八尺的地方有幾個大大的窗戶,不知道通向哪裡。
幾名衙役猶豫着,是該繼續前進還是回去告訴蕭寺卿?
忽然,地面發出一聲悶響,地面震動起來,頭上的泥沙紛紛向下落。
一名鐵匠臉色大變,急切地大喝一聲,道:“不好了,火藥炸了!
”說着,急着向外闖了過去。
幾名衙役聽見這聲大喝,急忙返回,但為時已晚,大塊大塊的泥沙落下,間或還有巨大的石頭,一名衙役被一塊頭顱大的石頭砸中,立刻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想來是活不成了。
“轟!
轟!
轟!
”不斷的爆炸聲響徹在衙役的耳邊,他們奮力奔跑,可終究跑不過,最終一個個都被掩埋在泥沙下。
地面上,原本得意洋洋的蕭俨忽然感受到地面的震動,他快速後退,剛剛走出三十多步,原本站着的那塊地方,陡然間陷落了下去,一個巨大的坑出現在他的眼前。
然而這還沒有完,地面依舊在不停震動,不斷有地方塌陷,範圍不斷擴大,看得蕭俨觸目驚心,他不斷後退,以免陷入深坑中,足足後退了三百多步,地面依舊在顫動,仿佛受傷的小獸一般,蕭俨心中駭然,這是怎麼回事?
半夜時分,鬧出這樣的事情,附近的民居倒塌了不少,許多人在睡夢中,活活被掩埋,僥幸未死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大坑,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地面的晃動足足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當震動停止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火藥和泥土的味道,嗆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短暫的驚訝後,百姓們發了瘋的似的開始用手挖掘着地面,深坑裡掩埋的,是他們的親人。
哭泣聲霎時間顯得無比悲涼,蕭俨驚魂未定的看着這一切,半響,這才反應過來,吳侯好狠的心哪,若不是他沒有下去查看,必然也會葬身在這深坑之中。
“快,救人!
”蕭俨急忙說道,能救出幾個人算幾個人,盡管在這場災難中,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
救人是一個方面,蕭俨也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衙役們聽見命令,這才動了起來,他們向四周擴散開來,向百姓借了鋤頭,開始挖掘深坑。
蕭俨一邊觀察着,一邊叫來了心腹,讓他監視着這一切,他要進宮面聖,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駭人聽聞了,天子若是知道,必然會勃然大怒。
李璟在睡夢中被高澤叫醒,他十分不悅。
高澤連連躬身,道:“陛下,大理寺卿蕭俨說有急事要面聖,他一再懇求要立刻見到陛下,奴婢隻得……”
李璟擺擺手,都被吵醒了,說這些話都沒有用了。
李璟打着呵欠,道:“宣他進來吧。
”心中想着,若不是真的大事,這個大理寺卿的位置,蕭俨就要下來了。
“微臣驚擾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蕭俨進來,忙說道。
“好了,蕭卿家,這麼晚了,你進攻,想來一定有什麼要事,朕倒是想要聽聽,究竟什麼事情這麼急?
”李璟說道。
“陛下,約莫一個時辰前,城南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蕭俨忙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璟一邊聽着,一邊不由皺起了眉頭,站起身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蕭俨,道:“蕭卿家,你的意思是,吳侯設計了這場陰謀,引你上鈎?
”
“正是!
”蕭俨回答的很簡短,楊琏如此,讓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楊琏是偷換燕王妃的那個人。
李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仍然不肯相信地問道:“蕭卿家,吳侯已經不是當初區區一個指揮使,更不是一個将虞候,他的身份,你要明白,若是誣告于他,這個後果,你該知道。
”
蕭俨咬着嘴唇,斬釘截鐵地道:“陛下,此事一定與楊琏有關,微臣派人監視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就算燕王妃不是他搶走的,至少那間屋子,藏着他的太大的秘密,如今微臣已經派人清查,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
“你想要朕怎麼做?
”李璟問道。
“立刻宣吳侯進宮,這樣他就來不及毀滅證據,同時,派人搜查楊府,一定能找到相關的證據。
”蕭俨說道。
李璟沒有說話,他定定地看着蕭俨,好一會之後,他才開口,道:“朕可以給你這個權利,但如果搜查不出,你當如何?
”身為天子,這個錯誤他不可能自己來背。
“微臣若是找不到證據,便摘掉頭上的烏紗。
”蕭俨說道。
“好,朕準了!
”好半響,李璟的嘴巴裡才蹦出這幾個字。
“多謝陛下!
陛下,微臣還有一個請求,希望陛下能給我幾十名禁衛軍士兵。
”蕭俨說道,楊府内蓄養了一定數量的家将,光憑他那些衙役,恐怕帶不走楊琏。
“高澤,今夜守夜的将領是誰?
”李璟問道。
“啟禀陛下,是陳可言。
”高澤回答。
“高澤,你立刻帶蕭卿家去找陳可言,讓陳可言親自帶兵兩百,去請吳侯,你們都要記住了,是去請吳侯,若有人對他不敬,朕一定處罰他。
”李璟叮囑。
“喏!
”高澤說道。
蕭俨道:“陛下,若是吳侯抗命呢?
”
李璟先是一愣,然後道:“若是抗命,你派人回來禀告朕!
”
蕭俨點點頭退下,天子如此,已經足以證明楊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了。
宮城内的一間屋子裡,陳可言正在屋子裡翻閱着兵書,他作為一個将領,卻很少有打仗的機會,可是想她這樣的家族旁支,想要向上爬,隻有通過自己的努力,才能取得更進一步的成就。
為此,陳可言不敢怠慢,日日苦讀兵書,希望有一天能夠一展抱負。
孫子兵法看了十幾頁的時候,陳可言覺得有些口渴,正要起來倒一杯茶水解渴,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随後高澤的聲音傳來過來。
“陳将軍,可在?
”高澤說道。
“是高公公嗎?
陳某在。
”陳可言高聲應答。
高澤很快出現在陳可言面前,身後還跟着大理寺卿蕭俨。
“陳将軍,立刻點齊兩百人,去吳侯府上抓人!
”高澤說道,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
陳可言聞言便是一愣,道:“去吳侯府上抓人?
”
蕭俨亟不可待地道:“正是,吳侯犯了事情,陛下要捉他回宮,特讓陳将軍協助!
”
陳可言目光掃過蕭俨,鄭重地點點頭,道:“如此,稍等片刻,待我點齊人馬,立刻直奔吳侯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