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積雪就悄悄地融化了，天氣還是一樣的冷。

　　臘八節這天，赫連翊帶兵包圍了尚書府，上上下下接近一百人，全都收押。

　　強行搜出尚書令交給太子以後，全部關押在尚書省，這個曾經是徐卿俞自己的地方。

　　消息立刻傳遍皇城，也很快傳進宮裡。

　　靜貴妃着急地跑去太和宮哭訴，“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

　　皇帝臉色暗黑，“哼，看看你那個哥哥幹了些什麼事，假公濟私、受賄、謀害朝廷命官，沒查出來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

　　靜貴妃難以置信地搖着頭，“不可能的，哥哥他不會這麼大膽的。
”

　　“朕也想問，是誰借給他的膽子！
”

　　這場抓捕是早有計劃的，赫連翊和太子一起消失的那一天，就是去搜尋證據了。

　　一開始的突破口是徐帆，徐帆作為徐卿俞的義子，這幾年表面上确實和尚書府沒有什麼來往了。

　　關于徐卿俞所說的已經将徐帆趕出尚書府一事，尚書府的下人并不知情，或者徐卿俞可以說是家醜，私下裡解決了，沒有大肆聲張。

　　至于徐帆為什麼願意替這個所謂的義父賣命，齊楓琏并不相信是知恩圖報。

　　徐卿俞的為人，大都了解得七七八八，在下屬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齊楓琏甚至看到過他在靜貴妃面前都是很狂傲的。

　　雖說靜貴妃是徐卿俞的妹妹，但是進了宮身份上就有了轉變，最起碼在人前也是要尊稱一聲“娘娘”的，就連尚書府的人對這位大人也隻有畏懼而不是敬畏。

　　徐卿俞一直認真對待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齊甯刖，那是他想要一步登天必須依靠的途徑，還有一個是他的女兒徐雅欣。

　　齊楓琏讓席原查過徐帆的過往，在成為徐卿俞的義子前，他叫趙小帆，在一個大戶人家裡當守衛。

　　不存在所謂的收養，徐帆二十歲時才進了尚書府，也是一名守衛，後來慢慢變成了保護大小姐。

　　偷盜、傷人，随便一個理由都可以将人逐出府去，但徐卿俞偏偏要說徐帆對徐雅欣意圖不軌，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件事有迹可循。

　　席原傷好以後就一直在查這件事，從幾個曾經在尚書府當差的幾個下人口中得到确認，徐帆确實對大小姐很不一樣，不一樣在哪裡也隻能意會了。

　　徐帆一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不肯松口的，他們就在徐雅欣身上做了文章。

　　在審問的時候，有意無意地透露給徐帆一個消息，徐卿俞已經将徐雅欣送進宮，很快就将成為皇妃。

　　徐帆自然不會甘心，但還是沒有松口。

　　他們便又另外導演了一場戲，假裝成徐卿俞派了人要來除掉徐帆，殺人滅口。

　　如此做法自然将徐帆的憤怒推到了臨界點，開始抖露一些徐卿俞讓他做的事情。

　　齊楓琏不确定他到底參與了多少，又知道多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沒有和盤托出，原因大概還是因為徐雅欣。

　　造反那是滅九族的大罪，尚書府的任何下人都跑不了，關于私下屯兵一事，徐帆給出的理由也很正當。

　　尚書省是一個官員比較多的部門，有許多人是通過考核進來的，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聽話，總有一些不識時務的，會反駁、會抵抗，徐卿俞便會派人用武力鎮壓，或者直接除掉，然後安排自己的進去。

　　還有偶爾在政見上與他發生不合的官員，徐卿俞都會派人去将那人“收拾”一頓。

　　徐帆說的這些也是可以查證的。

　　前兩年确實有官員無辜遇害。

　　徐帆在畫押之前還提了一個要求，要見徐雅欣，席原不敢做主，齊楓琏卻同意了。

　　尚書府一查封，赫連翊就親自将徐雅欣帶了過來。

　　沒有預想中激動的場面，兩個人都很平靜。

　　“小姐。
”徐帆垂着頭，并不敢擡頭看徐雅欣。

　　“嗯。
”徐雅欣知道事情是他供出來的，卻也沒有憤怒。
對于她爹做的那些事，其實她知之甚少，隻是偶爾安排她做一些事的時候，她是不願意的。

　　徐雅欣從小由徐太傅教養長大，她還記得爺爺在世的時候曾經跟她說過，“我能教好我所有的學生，卻沒有将自己的子女帶好，所以雅欣，不要怪爺爺對你太嚴厲了。
”

　　她十歲的時候，徐太傅去世，徐卿俞開始用另一種方式教育她，徐雅欣表面沒有明顯的拒絕，但是心裡卻是抵觸的。

　　所以時常進宮去之後就不想回來，她在宮裡也甚得靜貴妃的喜愛，和齊甯刖接觸得也比較多了起來，所以有些事情便發生的很自然。

　　徐帆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是她的心思也很明顯，沒有誰對不起誰，都是自己的選擇。

　　即便到現在，她也不覺得害怕，也不覺得徐帆有什麼錯誤。

　　法者，定紛止争，做了什麼事就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都是應得的。

　　沒有多餘的話，“徐帆，你保重吧。
”

　　徐雅欣走後，徐帆頹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對不起……”

　　……

　　赫連翊是踏着一身的寒霜回了将軍府，此時已是夜幕降臨了，齊菡紗撐着下巴坐在飯桌前已經昏昏欲睡。

　　聽到腳步聲立刻驚醒，看到他後眼睛一亮，“你回來了？
”

　　赫連翊看到一桌還沒動過的菜，“怎麼不吃，都涼了。
”

　　“還不是等你啊，誰知道你這麼晚回來！
今天臘八節，我先給你乘碗粥，你先喝了！
”齊菡紗将事先用沸水溫着的粥盛了一碗遞給赫連翊。

　　“你喝過了麼？
”

　　“喝過了。
”

　　“那再喝兩口。
”

　　勺子已經喂到了嘴邊，齊菡紗抿嘴吞下，“我不要了，你喝吧。
”

　　“嗯！
”

　　“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我聽外面好像很喧嘩，就是太冷了，我沒出去。
”赫連翊一貫都是下了朝就回來了，沒有回來就一定是有事，這麼晚回來，一定是有大事！

　　赫連翊并不想跟她說朝堂上的事情，“沒事，快過年了，熱鬧一些也很正常。
”

　　“正常麼？
”“嗯，改天将軍府也會熱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