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殺人了
唐歡歡最近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唐宏難得見她一面,卻見她收拾東西又要出門,見此,唐宏将人攔下道:“歡歡,聽你母親說,你這段時日都不在家,你好歹是個女兒家,怎可連夜不歸?
”
唐歡歡将手中的東西交給綠繡,而後示意她出門去等,她輕身而坐,卻沒有開口讓唐宏也坐下的客套之言。
“父親何時變的這般關心女兒,女兒竟是一直不知,我不住在府内已近一月,你居然才聽那陳氏說起,對了,我應該好好謝過父親,可以讓女兒這般自由。
”
這話噎的唐宏老臉一紅,剛要說什麼卻又被唐歡歡接了過去,“歡歡這幾年随性慣了,也多虧了父親當年将我遠送聊城,如今我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父親還是莫要将太多心思放在我的身上為好,如果有時間,請多注意一下你的枕邊人,免得哪日我們唐家會變成一片草原。
”
唐歡歡與陳氏不和,這件事唐宏自然是知道,可是這跟草原有什麼關系?
“歡歡,爹知道以前是我們唐家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該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唐家小姐,你現在的身份是郡主,若是按照尊卑,便是淩駕于我們整個唐家之上,可是眼下你這般不為,實在是有辱自己身份。
”
聞言,唐歡歡扯唇一笑,悠悠起身,“有辱?
五年前你們嫌我癡傻,不讓人蹬堂見人,棄我如敝履,如今又覺得我有辱門楣,敢問我的好父親,你有什麼資格?
”
唐歡歡的話讓唐宏無法反駁,他的确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沒了資格,可是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這孩子頂的啞口無言。
這時,一個下人急惶惶的跑進,忙道:“老爺,出事了,漢州來信,說大小姐行為不貞已浸豬籠,昨日溺斃荷塘。
”
聞言,唐宏腳下一個踉跄,站在他身側的唐歡歡隻是冷眼相望,絲毫沒有相扶之意,她低眸冷聲一笑,“看來有辱唐家家門的人不隻是我這個不孝女,就連爹爹的好女兒也是如此,這也許是我們唐家的劫難,您還是看開一點吧!
”
……
榮王府
腥濃的皿氣蔓延在整個房間之内,院子裡隻有綠繡和南影兩個人忙進忙出,屋内,竹桶裡滿是鮮紅,唐思瑞小小的身子上紮滿了銀針靜靜的坐在其中。
唐雨茗小手捧着藥碗從外面走進,來到床邊,将藥碗遞給滿色蒼白的宮洺。
宮洺盤膝坐在床邊,接過藥碗朝她淡淡一笑,在看看已經兩日沒有合眼的唐歡歡,他現在算是知道當時她口中的‘一點皿’是什麼概念了。
用他們兩人的皿為引來醫治唐思瑞體内的皿毒,他流了多少皿她同樣也流了,可是就連他都快要扛不住了,她居然還能堅持兩天。
宮洺拿着藥碗來到唐歡歡身邊,“喝了。
”
唐歡歡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先喝吧,我沒事。
”
一聲輕歎,宮洺俯身将人拉起,“孩子是要緊,但你也不能有事,不然誰來救他?
”
唐歡歡聞言淡淡一笑,伸手推了一下他遞過來的藥碗,“放心好了,瑞兒沒醒我是不會倒下的,我的藥綠繡在熬,你先喝了,皇上幾番催你入宮,怕是事情不小,喝了藥早些休息,不然你明日這副樣子進宮,若真的有事,怕是你也扛不住。
”
這幾日為了不讓唐歡歡的身份暴露,宮洺一直沒有進宮,就連曹佑來都被南影拒了回去,但是宮裡幾次三番的催促明顯事情不簡單,不過就算是用想的,宮洺也大概能想到這麼急着叫他進宮的緣由。
隔日入宮,事情果然和宮洺預料的一樣,隻是,他似乎小看了西楚人鬧事的能力。
養心殿内,穆連城飛揚跋扈的聲稱要對傷他妹妹之人做出處罰,而穆嬌羅則是吊着手臂,悶不吭聲,面色虛弱蒼白,一臉的嬌柔之态。
“遼皇,我妹妹如今還沒嫁進你遼國就這般受人欺辱,日後若是本皇子走了,不知道她還要受到何待遇?
”
這件事鬧了已有兩日,可是皇上和皇後卻不知這是誰人所為,隻知事情是發生在榮王府,所以才左一次右一次的傳宮洺進宮,想要讓他把事情解決個明白。
這件事可大可小,皇上自是不敢怠慢,見宮洺始終不語,皇上不由的再次看向穆連城,“這件事連城皇子想怎麼解決?
這麼多日子嬌羅公主也不說傷她之人到底是誰,朕實在是為難。
”
遼國的榮王,周邊大大小小的幾國有誰不知道他,他被人頌傳成神,其名聲甚至比三國之帝還要大,同樣身為皇子,穆連城心中自是不服,他轉身走近宮洺,嘴角邪惡一撩,“我要榮王與我妹妹道歉,再要傷了我妹妹的榮和郡主親自斷臂謝罪。
”
對于慕連城的挑釁,宮洺本是沒做在意,可是聽到他的話,平靜的眼眸波瀾倏起,如涓涓巨浪似是要将人席卷吞沒。
聞言,皇上與皇後皆是一愣,都說這人是在榮王府傷的,為何傷她的人會是唐歡歡那丫頭?
“洺兒……”
皇後剛開口,就見宮洺轉身走向穆嬌羅,他看了看她吊着的手臂,而後冷冷開口,“本王那日所說的話,公主似乎沒有聽懂,既然你意在如此,本王自然也是阻止不了,但你若是想要那丫頭的手臂來給你謝罪,那麼就請公主先自行奉上性命,如若不然,你們誰都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
這話聽得皇上心頭一顫,可是想想,這話既然已經出了,現在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來了,與西楚聯姻這件事他本就還在考慮,此刻宮洺一言,也算是幫他做個了結了。
穆嬌羅嬌弱的臉上慢慢溢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她低垂着眼睫,似笑非笑的說:“榮王這般直言,難懂就不怕我生氣?
”
“那公主這般,有想沒想過本王也會生氣?
”
話落,穆連城突然上前道:“宮洺,你不要太過分。
”
聞言,宮洺轉身看向穆連城,“是誰做的過分,連城皇子心中應該有數不是嗎?
”
淡淡一語,信心十足,穆連城一噎,凝眉看了穆嬌羅一眼。
“父皇,兒臣今日進宮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上次您提議的與西楚公主的婚事,兒臣拒絕,第二,我遼國與西楚聯姻之事,兒臣仍是拒絕。
兩日後兒臣會派兵恭送西楚皇子和公主出城,望父皇批準。
”
“你……”穆連城聞言頓惱,可話沒出口,卻見穆嬌羅看着他輕輕搖了下頭,見此,穆連城這才把心中的那口氣憋回去。
“遼皇,看來你遼國與我西楚是欠缺緣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強求,免得和親不成再傷了情誼。
”穆連城咬牙切齒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怕傷了情誼,可此刻的情形也不是能讓他們挑理的時候。
皇上微微點頭,“的确是欠了些緣分,朕的榮王素來就是這個德行,自小就沒讨過女子歡心,還望嬌羅公主莫要介懷。
”
不讨女子歡心?
這話……
穆嬌羅擡眸看了宮洺一眼,臉上雖是淡淡笑意,但眼底深處的惱恨卻是那般的明顯,她轉頭看向皇上,大方一笑道:“遼皇嚴重了,男女之事自然是講究緣分,我雖傾慕于榮王,但也不是那死纏爛打之人,此事不成,便是罷了。
”
見她将話說的這般得體,皇上寬心一笑,“西楚公主真是寬宏之人,朕兒女衆多,就是沒人能比得上公主之兇懷。
”
“遼皇過譽了,”穆嬌羅大氣颔首,而後又道:“今日之事是哥哥小題大做,但他也是為了心疼我這個妹妹,還望遼皇和榮王不要太過在意,那榮和郡主性子極好,我倒也喜歡,遼皇就不要對她加以處罰了,這受傷之事本也是我不小心,不能全怪郡主,這事就到此為止吧,隻不過我傷勢未愈,兩日後怕是不好啟程,不知榮王可否寬限幾日,待我傷口痊愈之後再離開?
”
穆嬌羅這番話說的的确算的上大度,但宮洺卻不覺得她是這大方之人,倘若她真的不喜計較,又怎會刻意上演今日這場戲。
見宮洺不語,皇上忙笑意相加,“這是自然,西楚公主受傷,朕又豈會讓你帶傷上路,自然是要養好再走。
”
聞言,穆嬌羅笑意加深,拖着手臂微微下了個禮,“那便謝過遼皇了。
”
鳳鸾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西楚公主會說她的傷是歡歡所傷,她不是在你府裡受的傷嗎,難不成……”皇後一頓急切下來似乎反應到了什麼,鳳眸一擡,一臉驚詫。
看着皇後的表情,宮洺竟是沒忍住一笑,“沒錯,那日她的确是在兒子府上,西楚公主的傷雖不是她傷的,但也與她有一點關系。
”
“你說歡歡那丫頭在你府上?
現在還在……”
皇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最近幾日她日日都差人去唐家,可是回來的人都稱她不在,她還在納悶這人會去哪,合着這兩人居然……
宮洺嘴角輕勾,微微點了下頭,“是,在兒子府上,那兩個孩子也在。
”
本以為說了這話會讓皇後高興,可誰知,皇後眉一皺,喝道:“胡鬧,你們兩人尚未成親,怎可就同居一室,這被外人聽了可是要閑話的。
”
皇後的話并沒有對宮洺起到什麼作用,他微微垂眸,淡淡一笑,“自從那丫頭回京以來,閑話難道還少嗎?
況且,她早已為我誕下一對兒女,不管是名義還是身心,她都是我宮洺的女人,我兒子女兒的母親,如此,又有誰會去在意那閑話?
”
話落,宮洺擡眸看向皇後,看着皇後微怔的臉,宮洺不由的勾了下嘴角,“母後應該一早就知道那兩個孩子的身世了吧,欺瞞兒子這麼長時間,真是為難您了。
”
皇後的不滿最終還是沒低過一聲低笑,笑意漸濃,皇後掩着嘴說:“本宮一直以來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你的聰明,可是沒想到,在這件事上你居然是這般的遲鈍,不過好在你現在是知道了,如若不然,母後還不知道要提心吊膽到何日呢!
”
那日在妙草間後山,蘇子辰最後告訴宮洺的話就是關于兩個孩子的身世,他知道唐歡歡也許會将這件事一直隐瞞下去,但是不管是對孩子也好,還是對她也好,他都覺得宮洺有必要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況且兩個孩子各有讓人放心不下的病狀,這麼多年,唐歡歡一人為兩個孩子費心費力,如今也該讓他這個親爹心疼一下了。
宮洺沒有在唐歡歡面前說穿,無非是不想用孩子去束縛她,同樣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将這件事隐瞞到什麼時候,她那若有似無的疏離,宮洺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但是他卻不知道那是為何,他相信,隻要等到她願意對自己說出孩子身世的那一日,那便是她願意将自己完全交于他之時。
……
翌日,曹琦兒聽聞了宮洺悔婚之事特意進宮,目的就是來慰問一下這為滿肚子詭計最後慘遭抛棄的公主。
看着迎面而來的人,曹琦兒趾高氣昂,“呦,西楚公主好興緻啊,都被我洺哥哥拒婚了,居然還有閑心在這逛,我要是你的話,要麼打道回府,要麼躲在房裡再也不出來見人。
”
穆嬌羅聞言臉上的笑意不減,溫和依舊,她走到曹琦兒身側,腳步微頓,稍稍側了側身子說:“你有這功夫在這打趣我,倒不如回家可憐可憐自己,我得不到的,你同樣也沒得到,坐享漁翁的人是唐歡歡,你在這嚣張個什麼勁?
”
蓦地,曹琦兒本是得意的笑臉一凜,轉首便要發惱,穆嬌羅揚眉一笑,退後一步,“你也别惱,我說這話倒是沒有諷刺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說,你的洺哥哥自始至終都沒将你我放在眼裡,他心裡有誰你應該比我清楚,我西楚能人之士遍地都是,我沒有必要非賴在遼國,可是你不一樣,聽聞你自小與榮王青梅竹馬,就這樣被橫刀奪愛,你就甘心?
”
曹琦兒磨牙霍霍,倒是沒有上她激将法的當,“哼,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聽你的?
我不是白癡,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唐歡歡?
你想得美,我除了她,洺哥哥再除了我,坐享漁翁的人最後就會變成你,你以為我不知道?
”
穆嬌羅秀眉一挑,垂眸低聲笑了笑,“曹姑娘的确聰明,隻是可惜了那榮王有眼竟不識珠,隻不過,坐享漁翁這種事并不适合我,再過一日我便會随同皇兄啟程回西楚,到時你就可以安心了。
”
說着,穆嬌羅拉過她的手,不知在她手中放了些什麼,“這個東西我相信你會用得到,但至于怎麼用,就要看你自己了。
”
曹琦兒攥着手中的東西,神色微正卻沒有說話,她就是猜也能猜到穆嬌羅給她是什麼,隻是,她真的要這麼做嗎?
曹琦兒在宮中流連許久,隻因不知道自己是該放手還是繼續,突然,脖頸遭受一擊,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入夜,養心殿
皇上一邊批閱奏折,一邊揉着額角,許久,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朝着一旁侍奉的人說:“王德順,把朕的金丹拿來。
”
“是。
”
伺候的公公走到一旁,拿出一個絨織的錦盒回到皇上身邊,皇上随手從那十幾顆金丹中拿了兩顆,煩悶的心情似乎因服下金丹而逐漸緩解,皇上疲憊的舒了口氣道:“朕乏了,回寝宮吧!
”
“皇上可是要去哪位娘娘宮裡?
”王德順開口詢問道。
皇上腳步頓了頓,而後便是一聲輕歎,“想去的不能去,其他,也就算了吧!
”
殿内,皇上擺了擺手,屏去了伺候的下人,他知道金丹的藥效上來後自己看什麼都是歡喜的,為了不讓自己犯錯,他通常不在這時留人。
床帳前,那久違的幻覺再次出現,一抹年輕的倩影在朝他笑,朝他招手,似乎還在跟他說着什麼,頭腦裡嗡嗡的聲響讓他聽不清她的話,他虛晃着腳步一點點走近,伸手去撫。
“蓉兒……”身子一撲,幻影破滅,皇上閉着眼睛倒在了床/上。
正欲哀愁,似乎發現手下的觸感特别的真實,蒼老的手順着手下的柔軟一路向上,直到摸到那溫熱的臉,他才不敢相信的睜開眼。
年輕的容貌分明就是當年的皇後,在幻覺的沖擊下,他的分辨能力俨然無存,他細細的撫着她的臉,嘴裡喃哝的盡是皇後的乳名,親吻,撫摸,這是他懷念了多少年的事情,他将人緊擁入懷,撕扯掉兩人身上的衣物,盡情揮灑着他多年的相思……
隔日一早,不知哪裡跑來的小太監到鳳鸾殿傳話,說皇上請皇後娘娘過去有要事相談,多年來,沒有重要的事皇上一般不會差人來傳,如今這一早就來人,皇後自然是想都沒想就趕過去了。
王德順一見皇後來了,自然是又恭敬又開心,也沒去禀報就讓皇後進去了,本是想着給皇上一個驚喜,可是誰知道,殿内竟會是這般不堪入目的景象。
看着遍地的衣衫,皇後腳下微顫,她不相信皇上一大早傳她來是為了讓她看這一幕,腳下的步伐愈發沉重,但她仍然堅持走到床邊,舉起的手欲伸欲離的在床帳前糾結,最終她還是沒低過那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掀開簾帳,入目的是皇帝一張懊悔的臉,還有曹琦兒憤怒含淚的雙眸,她肩頭裸露,身纏錦被,裸露之處盡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痕迹。
皇後已經做好了帳中有人的準備,可是她怎麼都想不到,帳中的人竟會是她的親侄女,撩着輕帳的手一抖,黃色的帳簾将他們三人再次隔離。
“蓉兒。
”皇上似乎沒有想到她會來,驚詫之餘一聲高喚。
聽到皇上的叫喚,皇後隻覺得自己愚蠢,她語氣平緩,臉上逐漸溢出一抹苦笑,“恭喜皇上又納新人,其實皇上不必這般大費周折,您想納妃納妾,本宮從未有過阻攔,這又是何必呢!
”
何必讓她親眼來看,何必讓她在這麼多年之後再受一次刺激!
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留戀,這樣的事她不是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習慣了嗎,如今上位的不過是她的侄女而已,這頂多算是在她枯竭的内心上在插一刀,她不會痛,更不會有任何感覺,她隻會覺得肮髒,就如她這俱身體一樣,肮髒的永遠都洗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