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去給我取兩隻貢梨,要六兩重的,不許多也不許少!
”
一進廚房,杏雲便急急喊道。
“蘭香,給我取三兩皿燕,不,要三兩三錢!
”
“春梅,生火,要最好的白碳,不能有煙!
”
已過了飯時,衆人不知道杏雲為何突然要開竈,而且還這樣急迫,不敢多問,應了聲忙按她說的去做。
杏雲有些手忙腳亂,好似第一次做菜一般的緊張,甚至不知道先該做什麼,直到喜子把梨遞到她手上,杏雲才忙取了刀,細細的把梨去皮。
“杏雲姐,我來幫你!
”喜子說着去拿另一個梨,想幫着一起削。
“不、不用,我自己來!
”杏雲一把将喜子推開,用力極大,差點把喜子推了一個趔趄。
削了皮,然後又仔細的把梨掏空,将炖了半熟的燕窩和冰糖放在裡面,放在火上小火慢蒸,每一樣杏雲都親力親為,不讓任何人插手,将近一個時辰,蒸梨終于做好了。
放在上好的奶白色瓷盅裡,杏雲又特意回房去換了一身縷金挑線青蘿紗裙,用桂花油重新梳了頭發,上了脂粉,鏡中少女端莊清麗,面含春粉,明媚照人。
杏雲端着銅鏡,含情脈脈,又上下查看了一番,才端着托盤往清山閣走。
清山閣外杜管家正在那等着,看到杏雲一身裝扮,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揭開蓋子看了看,負手溫和的道,“進去吧,舉止要小心,公子好清靜,不要多話!
”
“是!
”杏雲斂着眉,對着他福了福身,然後腰肢款款的往院子裡去了。
此時已将近晌午,君烨正枕着椅背假寐,手臂落在扶手上,清俊的長指随意的輕敲着紅木椅。
杏雲走到書房門口,剛要行禮,站姿筆直的亓炎先開口道,“公子沒有吩咐,不許到這裡,出去!
”
杏雲端着托盤,芙蓉面一紅,咬着唇想要解釋,就聽房内傳來清冷的一聲,“讓她進來!
”
亓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退後一步,讓出路來。
杏雲臉上更紅,對着亓炎微一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鋪着厚密的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踏步雲端,杏雲走的越發小心,越發端莊,目光雖緊張,卻絕不亂看,不能流露出絲毫窮人出身的那種小家子氣。
“公子,您要蒸梨做好了,可要奴婢、服侍您?
”杏雲停在書房中間,垂眸斂眉,看上去溫雅端莊,用對着鏡子練了無數遍,自認為最優雅的姿勢半恭着腰福身,露出最優美的脖頸和側顔,耳垂上的環珮襯的她臉蛋的那抹魅色越發柔美。
椅子上那人敲木椅的手指一頓,緩緩睜開長眸,聞着自女子身上散發出來桂花香,眉頭不自覺的蹙起,目光冷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杏雲被那雙黑眸一攝,頓時失了心神,忙低下頭去,兇口亂跳,身體緊繃,呼吸都開始急促。
君烨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托盤上,起身拿了公文在手裡,一邊漫不經心的翻看,一邊随意的問道,“錦二白呢?
”
杏雲一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讷聲道,“奴婢、奴婢不知!
”
君烨長指一動,翻了一頁,聲音矜貴,矜貴到冷漠,“把托盤放下,讓她過來!
”
杏雲身子顫了顫,臉色霎時青白,小步走到黃梨木矮幾胖,放下托盤,目光一轉,聲音軟糯的小心道,“公子,這燕窩梨奴婢用、”
“出去!
”那人頭未擡,聲音依舊很淡,但已經帶了稍許的不耐。
杏雲心中驚懼,想起杜管家的交代,不敢再言,忙福身退了出去。
門口的侍衛依舊面無表情,對她的來去似沒看到一般,杏雲卻覺得他聽到了屋裡的一切,面上帶了幾分難堪,急步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才發現自己特意換的青蘿紗上衣後背都已經濕透,風一過,瑟瑟發冷。
為什麼會這樣?
公子明明是要蒸梨,為什麼看都不看一眼?
她哪裡做錯了,就這樣被趕出來!
錦二白!
杏雲握緊了手掌,掌心漸漸沁出皿痕,羞恥和惱怒充斥着她整個人,郁憤難平。
廚房裡,衆人正在忙午膳,二白坐在門口靠裡的位置上和秋菱一邊說笑一邊剝蝦皮。
頭頂上一暗,二白擡頭,就見杏雲正站在門口,神情陰郁,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她臉色有些難看,目光冷鸷,還帶着一絲探尋,緊緊的盯着她看。
連秋菱也閉了口,聞着空氣裡的淡淡桂香和蝦的腥氣混在一起,令人作嘔,隻覺杏雲今日有些異樣,陽光被她擋住,整個廚房似都冷了下來。
二白放下手中的鮮活的長蝦,目光平淡的看向杏雲,淡聲開口,“有事?
”
杏雲後背挺的筆直,轉開眸去,冷冷開口,“公子讓你過去!
”
也不說去哪,也不說緣由,撂下這一句,杏雲轉身就走,背影依舊挺直端莊,隻是似乎繃的太緊,讓人見了無端的便覺得難受。
秋菱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道,“二白,怎麼回事啊?
”
杏雲繃着臉進來,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看上去很不正常,而且公子要見二白,為何要杏雲來通傳?
誰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二白輕嗤一聲。
脫了圍裙,又去水盆那裡用皂角洗了手上的腥味,二白道,“你先忙,我去去就來!
”
秋菱茫然的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好,你自己小心!
”
上次二白去清山閣挨了打,這次不知道又什麼事,秋菱有些不放心,但二白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囑咐了她一聲便走了。
“嗨!
”遠遠的看到亓炎,二白便笑着打招呼,“幾日不見,亓炎侍衛似乎有長高了!
”
亓炎嘴角抽了抽,目不斜視。
“君烨找我什麼事啊,能不能透漏一點,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二白沒上前開門,站在亓炎身側,悄聲問道。
每次來這都沒好事,她都有陰影了。
看着二白自來熟的樣子,亓炎表情越發肅嚴。
“進來!
”門内突然傳來沉淡的一聲。
二白渾身一抖,聽這語氣,好像還真有事,自己最近沒惹什麼麻煩啊,難道是杏雲那厮來這裡說她壞話了,不可能,君烨再low,也不可能突破底線。
不敢耽擱,二白做了一個祈福的動作,又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