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色清亮,二白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廊下燈籠光火昏暗,燈影搖曳。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都睡熟了,夜色極靜,二白漫無目的的在院子裡溜達,爬上一顆矮杏樹,倚着樹幹,雙手墊在腦後看着遼闊的星空。
少女白如盈月的小臉上眉頭輕輕皺着,如星的眸子有幾分迷茫,她真的要在這裡做一年嗎?
在廚房裡做一年的小丫鬟?
二白抿了抿唇,水眸閃動。
突然樹下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二白還不及起身看是誰,腳步聲已到了樹下。
二白歪頭往下看了看,穿過樹葉,覺得那人有些眼熟,眼睛骨碌一轉,恍然想起是程氏身邊的杏雲,今日早晨見過。
杏雲似是在等人,但也不着急,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指腹輕輕摩挲着衣服上的刺繡。
杏雲身姿窈窕,長相柔美,瓜子面,含水杏眸,此時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從二白的角度隻能看到她時而蹙起峨眉,時而唇角含笑,那模樣,活脫脫的思春了。
很快,遠處一人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停下,躬身小聲喊了一聲,“杏雲姑娘。
”
二白仔細的看了一眼,發現是君烨院子裡的一個小厮,她見過一兩次。
杏雲起身,眉心輕展,嫣然一笑,柔聲道,“勞煩五兒哥半夜過來,最近可有什麼告訴我的?
”
小厮想了想,低聲道,“公子的房間平時并不讓我們這些下人進去,白日裡公子不是在湖邊釣魚就在書房裡看書,并沒有什麼異常,隻是昨夜我在門外守夜的時候聽到公子似是咳嗽了兩聲。
”
杏雲暗暗點頭記下,眸子一轉,“還有嗎?
”
小厮搖頭,“沒了!
”
杏雲垂眸想了想,擡頭忽笑,語氣越發輕柔,“好,多謝你了,五兒哥,回去吧,明日早晨在這裡等我,我有東西交給你,還有、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我見面的事!
”。
“小人省的!
”五兒垂頭道了一聲,擡起眼尾看了杏雲一眼,耳畔微紅,轉身小步跑了。
待小厮走遠,杏雲方才溫柔淺笑的臉色立刻淡了下來,四處看了看,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二白掏出一個荸荠咬了一口,翹着二郎腿輕歎,男色果然也是禍害啊,哪裡都有人惦記。
想到君烨那張颠倒衆生的臉,二白擦了擦嘴角的汁水,連連感歎,禍水啊、禍水!
要淹死人喽!
次日天還未亮衆人便開始忙碌,秋菱起床時,看着身邊空了的位置突然一愣,擡頭才看到二白躺在對面的床上,沒有被褥,二白和衣蜷着身體,睡的正熟。
秋菱皺了皺眉,不忍心将她喊醒,抱着自己的被子輕輕蓋在二白身上。
其他兩個姑娘也十分好心的沒出聲,端着水盆出去洗漱了。
二白起來再趕去廚房的時候衆人已經開始開竈做飯,好在巧翠正忙别的事,沒顧上她。
早飯雖然簡單,但君烨吃的挑剔,每樣做的都要精緻,所以也沒比另外兩頓飯省事,衆人忙的不可開交。
二白特意留意了下,見杏雲果然在廚房裡,在一個角落一人做着什麼,不許其他人靠近。
之後似将什麼東西放在蒸鍋裡,二白經過的時候聞到裡面有冰糖梨的甜香。
早晨二白的活就是倒泔水,現在時間還早,二白出了廚房,躲在一顆杏樹上繼續打盹補眠,離開她高枕錦被的大床,昨夜一直快到天亮困極了才睡着,現在又忍不住打瞌睡。
似睡未睡間,二白聽到樹下有人說話。
微微轉了轉頭,二白半睜眼看去,見樹下站着兩個人,正是杏雲和昨夜那個小厮。
猛然間想起,杏雲約了那小厮今早在這裡相見。
杏雲手裡端着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放着瓷盅,蓋着青瓷描水紋的蓋子,小心的交給那小厮,仔細交代道,“好好拿着,記得要親手呈給公子,公子吃了若說好,再說我做的,明白嗎?
”
那小厮連連點頭,“您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做!
”
杏雲耳畔微紅,目光有些恍惚,帶着某種期待,神态一頓,才從繡工精緻的錢袋裡掏出幾兩碎銀子極快的塞在小厮手裡,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不要被别人看到,有人問你,你就說廚房裡做的。
”
小厮嘿嘿一笑,緊了緊手心,“您就放心吧!
我不能出來太久,先回了,等得空再來跟您彙報消息。
”
說罷将寬大的袖子往托盤上一遮,轉身貓着腰快速的走了。
杏雲一直看着他出了廚房的院子,才長長的吸了口氣,攏了攏水袖,步态優雅的往回走。
二白身體隐在茂密的枝葉之間,見兩人都走遠了,剛要翻身下去,身體猛然頓住,隻見樹後的山石後又走來一女子,一臉厭惡的看着杏雲的方向。
出來的正是巧翠。
“狐媚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低賤身份,還癡想公子,呸!
”
巧翠冷聲低啐了一句,厚眼皮一掀,似是想到什麼,幾步向着小厮走的方向追去。
二白斜歪歪的趴在樹上,看戲一樣的看着,眉梢微微一挑,原來巧翠和杏雲不和。
那邊巧翠快步追上端着托盤回清山閣的小厮,氣喘籲籲的攔住,冷喝道,
“站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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