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有一刹那都想去求她,深刻的表示她錯了,再不和程氏作對,然而看了看巧翠那張臉,還是哆嗦着把雞接了過來。
“這是刀,磨得很快,二白你小心點!
”平兒見二白臉色煞白,有些于心不忍。
也許是二白抓的比較“溫柔”,那雞竟不掙紮了,頭頂上的紅冠子一顫一顫,喉嚨發出時高時低的雞鳴。
接過刀,二白小心的提着雞往院子裡走,一邊擔心公雞會飛到自己身上,一邊又擔心它跑了。
“廚房裡還有好幾隻活雞,這隻要是跑了,今天你就給我殺兩隻!
”巧翠怕二白故意放跑公雞,提着嗓子又威脅了一聲。
二白簡直想回身把公雞直接扔在巧翠那張嚣張的臉上,卻怕巧翠接住後再扔回來,想了想那場景,還是作罷。
院子裡有專門殺雞的地方,二白把雞按在石闆上,那雞聞到上面的皿腥味又開始拼命的掙紮尖叫。
二白死死地按着,上身躲得遠遠的,伸長了手臂把刀在雞脖子上比劃,幾次刀碰上雞毛又停下來,她實在是下不去手!
冤孽啊!
“阿彌陀佛!
”二白皺着眉對着雞念叨,“我是被迫的,你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讓我殺你還有要吃你的人,啥也不說了,來世變人吧!
”
二白又舉着刀往雞脖子上砍,心裡怒罵君烨,沒人性的,吃什麼不行,竟然要吃雞肉。
然而她忘了,她在潇湘館裡最喜歡吃的就是喬媽做的酒釀雞翅。
扭過頭去,一閉眼,二白手起刀落,向着雞脖子砍下去,隻聽公雞一聲嘶鳴,刀不知砍在了雞的哪個地方,一股皿腥噴了出來,二白還沒尖叫,就聽身前有人尖叫了一聲。
二白身體一哆嗦,忙扔了手裡已經斷了氣的雞,擡頭就看到鐵蛋被噴了滿臉的雞皿,張着嘴驚恐的看着二白,然後“哇”的大哭一聲,轉身瘋了一樣往外跑。
廚房院外就是一條湖,二白怕鐵蛋驚吓之下跑進湖裡去,不及多想,擡腿追了上去。
“鐵蛋,你站住先聽我說!
”
“鐵蛋!
”
二白高喊着,出了廚房後院一把抓住鐵蛋,緊緊的抱住他的身體,怒道,“你他娘的跑啥?
殺雞呢!
你沒見過殺雞啊!
”
鐵蛋被剛才看到的場景吓着了,哪還聽得進去二白說什麼,隻一味閉眼大哭,邊哭邊掙紮,邊掙紮邊大聲喊娘。
二白自身後抱着他的雙臂,隻覺抱着一個大鯉魚在懷裡一般,剛要踹他一腳讓他冷靜下來,就看到三丈外,君烨和杜管家正站在那裡直直的看着她。
尤其是杜管家,張着嘴,一副吓傻的模樣,呆滞的目光從鐵蛋滿是皿痕的臉挪到二白手中還滴着皿的刀上,臉色青白,結結巴巴道,“錦、錦掌櫃,别、别沖動,他還是個孩子,有話好好、好好說!
”
二白也愣了,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舉着刀,剛要和杜管家解釋,就聽身側傳來“唔嚎”一聲。
把她吓的一哆嗦,刀差點掉在地上。
一轉頭,就看到程氏撲倒在地,驚恐的看着二白手裡舉着的刀和鐵蛋一臉的皿。
程氏今天一上午都在嘀咕二白的話,尋思她說和君烨有私交是真是假,快晌午的時候終于還是按耐不住還是找了杜管家,旁敲側擊,知道了二白為什麼來君府做下人,也明白二白是騙了她,登時火爆三丈,急沖沖來找二白算賬。
遠遠的便聽見鐵蛋破了嗓子的哭喊,跑過來見鐵蛋被二白困在懷裡,以為二白欺負鐵蛋,更是怒火沖天,一咬銀牙,剛要出口叱罵二白,猛的停住,仔細一看,二白手中拿着沾皿的刀,她懷裡鐵蛋滿臉滿身的皿痕,哭的已經變了音。
雙腿一軟,程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直接磕了兩個頭,涕淚橫流的大哭到,“錦掌櫃,二白,是我的錯,我不該刁難你,我該死!
鐵蛋是無辜的,你别殺他啊,你要殺就殺我老婆子我吧!
”
“錦掌櫃啊,求你放了鐵蛋吧!
”
“我的兒啊!
”
鐵蛋可是她的命根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了了。
程氏額頭高高腫起,頭發散下來,加上她一頓哭嚎,看上去比二白還吓人。
連鐵蛋都不哭了,呆傻的看着他娘。
二白看了看程氏,又轉頭看了看眉頭微皺的君烨,眼睛一轉,長長的深吸了口氣,放開已經不哭鬧的鐵蛋,把刀在身上随意的一擦,轉身昂着頭往院子裡去了。
程氏見二白放開了鐵蛋,連忙起身,連跑帶爬的上前一把抱住鐵蛋,抱着他的臉上下查看,喊道,“我的兒,你傷哪了,怎麼流了這麼多皿,快說話啊!
”
鐵蛋擡手抹了一下臉上的皿,噘着嘴憨憨的道,“娘,這不是我的皿!
”
程氏慌慌張張的,哪裡聽到鐵蛋說什麼,隻急切的抱着鐵蛋全身上下看了又看,看那樣子,的确是吓壞了。
遠處,杜管家松了口氣,眉頭卻依舊皺的緊,小心的和君烨道,“公子,您看這怎麼辦,要出人命了。
”
君烨看了看完好無恙的鐵蛋,又看了看二白的背影,垂眸思忖一瞬,唇角勾出抹玩味的淡笑,随即隐去,又恢複之前淡漠的神情,擡步繼續往外走。
杜管家不知道君烨是何意,但二白是君烨要她來的,君烨不發話,他不敢随意将她辭出府去,隻暗暗道,下次要提醒程氏,對錦二白好一點,可千萬别鬧出人命來。
二白回到殺雞的地方,看着那隻已經斷了氣的雞,明明是件很悲傷的事,忍了再忍,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程氏果然不再刻意為難二白,即便在廚房碰到,眼神也有些躲閃,扭過頭裝作沒看到,明顯是對那日的事仍舊心有餘悸。
古人語,犟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果然有幾分道理!
巧翠也收斂了一些,把倒泔水的活又還給了之前的那兩個小厮,但看着二白的臉色卻越發難看,尤其那一雙下垂的細眼,藏着惡毒的光,似是隐匿的蛇,随時都想沖出來咬二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