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濬王,郡主?
”景繡等人剛上了樓梯就看到宇文烈從房間内走了出來,看到他們表現的十分詫異。
司馬濬和景繡淡淡颔首并不多說什麼,直接跟在朝陽身後往司馬峻嵘所在的房間而去。
門口一排帶刀侍衛,神情肅穆不苟言笑的樣子,景繡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朝陽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們,說道:“稍等!
”
說着自己帶着丫鬟走了進去,景繡和司馬濬在外面等着。
身後宇文烈淡淡含笑的看着他們站在一起無比登對的背影,眼神有些高深莫測。
宇文霈知道景繡他們是來找司馬峻嵘的,于是到了門口也就準備離開。
不想一擡眼卻看到宇文烈正眼含深意的看着她,下巴朝着房門點了點,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宇文霈擡起的腳又放了下去,猶豫着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借口跟進去。
景繡眼角餘光将她臉上的反應都納入眼底,面前的門被打開,景繡轉頭對宇文霈道:“你先回房吧,我等會兒去找你!
”
宇文霈心裡一喜,面上卻有些猶豫給人一種不想離去的感覺。
景繡疑惑道:“怎麼了?
”
“沒、沒什麼。
”宇文霈這才搖搖頭,結結巴巴的說道。
然後轉身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宇文烈臉色有些難看,無聲地哼了一聲,也擡腳跟了上去。
景繡嘴角勾起一絲不屑,和司馬濬走進了司馬峻嵘的房間。
屋裡雖然已經被整理過了,但還是想象的出來先前有多亂。
司馬峻嵘半坐半躺的睡在床上氣喘籲籲的,看到他們進來,目光盯在他們身上,眼中有着明顯的恨意,然而很快那股恨意就被他隐藏了下去。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斯文俊秀的臉上揚起熱情的笑容,“你們來了,快請坐!
”
朝陽也招呼他們在桌子旁坐了下去,丫鬟出去端來熱茶給他們斟上。
景繡喝了兩口熱茶暖了暖身子,然後才看向司馬峻嵘,問道:“師兄的身子好點了嗎?
”
司馬峻嵘笑道:“已經好多了,多謝師妹關心。
”
“那就好。
”景繡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公主說師兄找我們,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
司馬峻嵘臉上一陣尴尬,欲言又止,看向朝陽,朝陽會意,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但依舊笑意盈盈地對景繡道:“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事找七公主,你們先聊着有什麼事讓人去叫我。
”
說着帶着丫鬟走了出去。
景繡和司馬濬相視一眼,司馬峻嵘這是故意支開朝陽啊,什麼事需要這麼謹慎?
雖然他和朝陽不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有不和也很正常,但是這個時候了,他難道不應該讨好朝陽嗎,怎麼反而防備起她來了?
司馬濬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完全不覺得驚訝或是奇怪。
這個時候司馬峻嵘比起擔心父皇如何懲罰他,他更在乎的是皇後對這件事的态度。
這個時候他需要皇後替他處理一切,幫助他降低這件事帶給他的壞影響。
皇後最信任的人無疑就是她的親生女兒朝陽,這裡發生的一切,司馬峻嵘的一舉一動包括他今天找他們過來這件事,朝陽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皇後。
他支走朝陽,想必今天的具體談話内容他并不想讓皇後知道。
*
見朝陽主仆出去,司馬峻嵘才翻身下床,景繡也才發現不過短短三兩天沒見,他竟然瘦了這麼一大圈,整個人形銷骨立的,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一樣。
他在桌前坐下,伸出皮包骨的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他喝了一口,滿足的喟歎一聲,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細細體會茶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先看向景繡,一臉的愧疚之色。
“師妹,咱們十多年的同門之誼,在天靈山,師傅師娘,我、葉尋還有你,我們就是一家人,在師兄心裡一直都拿你當親妹妹看待的。
”
景繡聽他說的冠冕堂皇,心裡想笑,還好自制力夠強,面上一臉動容。
聽他繼續說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一時心急,你也知道我身為東旗的太子,向來都被保護的好好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那場火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心裡害怕情緒激動才會對你動手,但我絕對無意要真的傷害你。
這兩天我愧疚難眠,所以今天想跟你說聲抱歉,你可千萬要原諒師兄啊!
”
他目光真誠,語氣誠懇,景繡總算是明白他找他們過來的目的了,如果猜的不錯的話,他想讓他們去向崇明帝求情,或者說想讓他們去向崇明帝解釋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誤會。
司馬濬低着頭,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容,不時端起茶杯抿一口,動作極盡優雅。
司馬峻嵘目光期待地看着景繡,見她不說話眼裡閃過一絲緊張。
景繡将他的眼神變化看在眼裡,笑呵呵地開口道:“師兄說哪兒的話,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根本就沒有怪師兄的意思啊?
”
司馬峻嵘一臉喜色地問道:“真的?
”
心裡卻充滿了狐疑,他雖不算十分了解她,但從她的那些行事上他也能看得出來她絕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自己能有今天完全拜她所賜,說不定就是她撺掇的崇明帝如此對他。
景繡認真地點頭道:“當然。
”
司馬峻嵘心裡雖不完全相信但是他要的也隻是她表面的原諒而已,這就足夠了。
轉頭又看向司馬濬,舉起手中的茶杯,一臉遺憾地說道:“說起來,咱們兄弟很少有這樣安安靜靜坐下來說話的時候,以前是為兄對不住,不過那也都是年幼愛胡鬧,實在都不是有心的。
這次來到東旗一直都想為小時候做下的錯事跟三弟說聲對不起,但是一直拉不下這個臉。
這兩天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慚愧,不在離開西臨之前對你說聲對不起,這一定會成為我心中的一大遺憾。
”
景繡好不容易才沒嗤笑出聲,去看司馬濬,隻見他的神色表情均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嘴角輕輕的上揚着,半垂着頭視線落在面前的茶水上,看着茶葉浮浮沉沉,仿佛完全沒聽到般。
司馬峻嵘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他開口,甚至都沒有等到他一個眼神,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滿,自己已經如此說了他竟然還故意端着。
他是太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纡尊降貴了,他不會真的如此不識擡舉吧?
!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不耐煩,瀕臨發火的時候司馬濬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太子言重了,小時候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咱們就不要再提起了。
”
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很疏離,任誰都聽得出話中的敷衍。
司馬峻嵘卻依舊神色一松,不管他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
“來,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從此以後咱們不提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
”他舉起面前的茶杯,語氣十足地說道。
景繡和司馬濬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絲譏笑一閃而過。
都端起面上的茶杯和他相碰,然後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景繡說道:“師兄身上還有傷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改日再來看望師兄。
”
說着已經和司馬濬作勢起身,司馬峻嵘面色一急,“哎……”
景繡和司馬濬動作一頓,景繡疑惑地問道:“師兄還有事嗎?
”
司馬峻嵘神色尴尬,面上微熱,笑道:“你們先坐下,師兄确實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們。
”
景繡和司馬濬相視一眼,眼中都有精光一閃而過,二人緩緩坐了下去。
司馬峻嵘心裡微微松了口氣,斟酌了一下才看向景繡開口道:“是這樣的,我覺得貴上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
”
說着停頓了一下,看向眉眼低垂的司馬濬,“三弟,我想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關押起來,崇明帝誤會是我派人刺殺你搞得平陽城人心惶惶,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啊!
”
司馬濬詫異道:“哦,是為了這事?
”
“怎麼,三弟還不知道?
”司馬峻嵘語帶委屈地說道,“我們雖然幼時多有不和,但也都是小打小鬧,況且如今已經長大了,又是在西臨做客,我再怎麼糊塗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
司馬濬一臉堅定地說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停頓了一下又為難道:“但你也知道我不過就是個無權無勢行動受限的質子而已,如何能去質疑崇明帝的旨意?
”
司馬峻嵘笑道:“三弟實在太謙虛了,誰不知道崇明帝乃至西臨官員都對你以禮相待敬若上賓,你的話隻怕比當朝皇子的話還讓崇明帝受用。
而且,也不是讓你去質疑他的旨意,隻不過去把誤會解釋開而已。
你要知道我被冠上這莫須有的罪名不僅僅我自己臉上無光,就連咱們東旗也顔面受損啊!
”
司馬濬面上閃過遲疑,“這……”
司馬峻嵘一見有戲,又看向景繡,“繡兒,不如你和三弟一塊兒進宮去,你看你都說了不介意師兄錯傷你,就去幫師兄向貴上解釋清楚吧!
”
景繡同樣一臉遲疑,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司馬峻嵘緊張地看着他們,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他們真的要和他撕破臉嗎?
等待總是漫長的,就在他的耐心快要用完時,他們二人才相視一眼,仿佛拿了主意般。
司馬峻嵘不由坐直了身子,緊張地看着他們。
景繡開口道:“我們可以去試試,不過能不能成功就不敢保證了。
”
“好好好!
”司馬峻嵘喜笑顔開,又舉起茶杯,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來,我再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不管結果如何,你們盡力就好!
等門口的侍衛撤去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
景繡和司馬濬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敷衍地喝了一口。
*
宇文烈目光幽幽地看着宇文霈,“我覺得景繡好像已經完全信任你了。
”
宇文霈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沉默的低着頭沒有答話。
宇文烈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道:“我得到消息,西臨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五皇子南宮珏的,也就是說你以後就是西臨的太子妃,也是皇後娘娘。
”
宇文霈這才擡頭疑惑地看着他,“崇明帝不是還沒立太子嘛,而且你不是說過相比于五皇子二皇子成為太子的可能性更大嗎?
”
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他這麼快就下了定論?
宇文烈神色自負的說道:“那是在我來西臨之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想讓誰當太子誰就是太子!
”
宇文霈欲言又止,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父皇……你們為什麼要幫五皇子,是不是五皇子他……答應了你們什麼條件?
”
南宮珏他就那麼想登上皇位嗎?
她忽然心裡害怕起來,害怕聽到他口中的答案。
宇文烈唇角一勾,“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接着說道:“你知道父皇為什麼選你嫁給他嗎?
”
宇文霈不解地搖搖頭,原本她不知道他們是在幫南宮珏,就很疑惑為什麼指名道姓要她嫁給南宮珏而不是其他的皇子。
現在知道他們在幫南宮珏她更加疑惑他們為什麼會選她來和親,南宮珏是日後的西臨一國之主,她嫁過來就是一國之後,這樣的好事他們怎麼會想到她?
更應該将她嫁給二皇子南宮洐暗中傳遞消息助南宮珏一臂之力才對。
“因為父皇擔心和親不會順利,而且雖然我們有把握助南宮珏登上太子之位,但是崇明帝身子尚健朗,南宮珏要繼承帝位還遙遙無期……”
說道這裡,他停了下來,眼神蓦地陰冷下來,如果這一次不是春兒那個賤人洩露消息,明天的生辰宴就是崇明帝的死期,那麼南宮珏就能馬上繼承皇位。
可恨……
“這中間變數太多,所以選你過來,而不是别的公主。
”
宇文霈明白了,他們這是擔心事敗和親公主會和南宮珏一塊沒命。
但是現在他們好像已經成功一半了,“你們現在後悔嗎,選我而不是選别的姐妹?
”
宇文烈笑着搖搖頭,“有什麼好後悔的。
”
宇文霈一臉的不解,她不相信父王會樂意看到她當上西臨的皇後。
“等形勢穩定下來,父王還可以送别的公主過來和你作伴啊!
”宇文烈意味深長的說道。
宇文霈心裡一緊,意思是說父王随時可以派别人過來取代她嗎?
見她神色有變,宇文烈笑道:“霈兒,不用緊張,隻要你從現在開始聽我的,并且隻聽我一個人的,我保證沒人能取代你西臨皇後的地位。
”
宇文霈氣息不平起來,他這是在背着父皇拉攏她,一旦南宮珏真的當上太子,她是太子妃,能給他帶來的利益絕對不少。
她神色恐懼的搖頭,臉色似乎都吓白了,“不,父王會殺了我的……”
宇文烈語氣蠱惑地說道:“别害怕,你相信我,你馬上就會是西臨的太子妃,沒人敢動你,包括父王。
而且我也會派人暗中保護你的。
”
這是宇文霈第一次聽他如此柔聲的對她說話,可是她完全感覺不到半分溫暖,隻有惡心和厭惡。
說到底他隻不過想把自己從父王的棋子變成他的棋子罷了。
她還以為他對父王忠心耿耿呢,原來都是裝的。
“隻要我們兄妹聯手,沒有辦不成的事。
我回去後會好好‘照顧’那些欺負過你的人,你就安心的在這裡做你的太子妃!
”宇文烈繼續蠱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