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的腳步快速,沖出了庭院好久才慢下來,一時間無限的疲憊湧上心頭,扶着牆根緩緩坐下來,許仙的臉上浮現了一種他從未有過的表情,似乎是恐懼……
王隆的一句‘白姑娘怎麼辦’引起了許仙腦中強壓的情緒,他忽然發現,面對離開白素貞眼睜睜的放手讓她和别的男人親熱,自己仿佛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會魂飛魄散。
自己難道真的對白素貞沒有感情,隻不過是被許仙和白素貞的故事所影響了?
許仙從頭頂抓下滾滾,捧着它的臉看着滾滾迷茫的大眼睛,眼珠轉了一下,“我應該去問問明白人對不對……嗯,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許仙立即起身,大步向錦衣衛衙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碰見了匆匆回來的封火和吳不響,許仙欣慰的拍了拍封火,這是一個好小夥,“幹得不錯!
”
封火挺直了兇膛,“謝大人誇獎。
大人,璀璨坊已經開始重新修繕,這次倭患璀璨坊算下來是損傷最小的,您堅持使用石頭和磚石建房事實證明是正确的,現在有很多被毀了家的百姓都去了璀璨坊,想要在那裡安家,您看……”
“這無妨,到衙門登記一下就好,讓他們把以前房屋的地契交出來,同等交換。
如果地契已經被毀了,調一下衙門的記錄,隻要記錄在案的都可以通行。
”
“這……”封火聞言臉上抽搐了一下,“大人,咱們縣好多百姓都是随地建房的……”
許仙看了一眼封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廷明文規定不可以随地建房,這成何體統!
”
“大人……這也是沒有辦法,朝廷确實是這麼說了,而且朝廷前幾年還下了命令,百姓們建房可以不需要地契,隻要不用作商用,隻需要前往衙門進行登記即可,但是來登記的人也寥寥無幾……”
“+凡是那些沒有地契,還沒有登記過的人,就……就……”許仙本想說就不允許他們入住璀璨坊,但是轉念一想,有點殘忍,“就讓他們的手續盡量麻煩,必須麻煩,讓他們記住教訓。
”
“是!
”封火松了一口氣,他真的是怕許仙一口斷了那些鄉親們的活路,要不是房子真的被毀一幹二淨,誰願意搬家?
看着封火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吳不響沒由來的來了一句,“也算是個合格的繼承人。
”
“繼承人?
繼承什麼?
”
“你的爛攤子。
”吳不響看了許仙一眼,“你腦袋上頂的是個什麼東西?
”
“這是熊貓,孤陋寡聞了吧。
”
“這不就是一隻花熊嗎?
瞧你當個寶似的,現在滿錢塘都知道你為了個野獸把一個馴獸師給抓了。
”
“他殺了滾滾的母親。
”
吳不響看着許仙認真的表情,“你不是來真的吧,現在是敏感事情,你不要節外生枝,趕緊把馴獸師放了,給點錢安撫一下。
”
“不行,我要再關他兩天,給他個教訓。
”許仙伸了下手,“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讨論了。
我要去趟地牢看看那些和尚,你跟我一起。
”
“去地牢而已,都是你錦衣衛的人,又不會有人害你,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帶着窮奇軍在錢塘附近巡邏,看看有沒有漏網的倭寇。
”
“等一下,”許仙看着吳不響轉頭要走,連忙攔住了他,“我問你,正遠方丈會不會武功。
”
“會,應該很高明。
”
“那要是我放他出來,在開闊地聊天,我和他誰有勝算?
”
吳不響瞪大了眼睛,“放他出來?
!
”
――――――――
正遠或許很老當益壯,但是陰暗潮濕的地牢連火氣正旺的年輕人都受不了,更别提他一個老人家了,但是許仙看到他的時候,發覺他的精神狀态還不錯。
昏暗的燈光,一間間黑暗牢房,一個個萎靡的犯人,法海就關在正遠對面,聽到腳步聲的他,像是發了瘋般的湊到了欄杆旁,久違的響動聲音,讓他灰暗的眼神泛起了一點光芒。
剛剛關進來的時候,法海并不以為意,盡管當時刑罰的慘叫萦繞耳邊,他也不為所動,可是後來,所有能用的人都被調去了重新建設錢塘縣,整個地牢隻剩下了一些必要看管人員,連個巡邏的人都沒有,每天都十分安靜,隻有錦衣衛送飯發出的響動。
但是不論法海說什麼,那送飯的錦衣衛都根本不回答,這樣的靜谧,簡直快要法海逼瘋了,他嘗試和其他牢房的犯人溝通,接着才發現,他的四周除了正遠都是空的,其他和尚根本就沒有關在這裡,而正遠從來也沒有打算理過他。
這些日子許仙和倭寇一戰的事情經過漸漸都進了正遠的耳朵裡,正遠自然知道雷峰塔密道是何人洩露的,他每天都在默默的念經,超度那些亡魂。
許仙靜靜的看了正遠很久,最後居然是正遠忍不住了,先開了口。
“許大人,請恕貧僧不能起身行禮。
”
“無妨,無妨。
”許仙微微側頭,“把牢房打開,正遠方丈乃是得道高僧,怎麼能如此狼狽的關在這裡。
”
錦衣衛聞言連忙打開了牢門,粗暴的拽出了正遠。
半人高的錦衣衛地牢牢房已經将正遠脊背上的骨頭徹底壓彎了,雙腿也不聽使喚了,他癱坐在地上,臉上卻依然是雲淡風輕,看的許仙都佩服萬分。
“方丈,偶爾下凡來體驗一下凡人的生活,感覺怎麼樣?
”
“貧僧甘之若饴,每一步的贖罪,都是貧僧的解脫。
”
“方丈,有些事情,不是贖罪就能被原諒的。
你犯了錯誤應該付出的是代價,不是一句‘對不起’!
”
“許大人今天來找貧僧,絕對不是探讨這個問題的吧,這裡有些臭,不如我們出去說。
”
許仙微微低頭,盯着正遠看了一會兒,正遠也毫不示弱,忽而許仙擡頭大笑,“帶着正遠方丈走。
”
而一旁的法海見狀,終于是忍不住了,他開口乞求許仙也把他帶出去,不過似乎所有人都當做沒有聽見。
正遠在聽見法海乞求的話語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這一點讓眼尖的許仙立馬捕捉到了。
錦衣衛們将正遠擡上早就準備好的擔架,就跟在許仙和吳不響身後離開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