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瀾深吸了一口氣,笑開了去:“若是太子府的事情,本妃一人能夠做主,那本妃一定不會推辭,可是如今太子殿下不在府中,本妃也不好不顧太子的意見吧?
”她剛說完,鳳比翼便笑着補上一句:“太子妃娘娘這話說的就太過謙了,您捐銀子出來,是為了做善事,太子殿下又怎麼會反對呢?
太子乃是一國儲君,理應愛民如子,那些鳏寡孤獨的老弱婦孺,也是太子
殿下應該仁愛的對象,太子妃娘娘說要問過太子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覺得,太子殿下不夠愛民,所以有可能拒絕捐出善款?
”慕容瀾臉色都變了,鳳比翼這話轉瞬間給衛承影扣上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帽子,衛承影很久沒有立功,不過是平庸了一點兒,但大體還算無功無過,可如果他背上這個不仁愛的名聲,這太子的位置,隻怕就
很難坐穩了!
太子可以無能,但絕不能不仁!
鳳比翼瞧見了慕容瀾的臉色,心知她已經騎虎難下,故意自懷中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來,當着人前交給衛錦華:“本妃今日來找太子妃娘娘閑話,出來的匆忙,沒帶太多銀子,這兒是五千兩,就當給聖恩
堂的見面禮好了,想來太子妃娘娘的善心不會比本妃還要少,太子殿下的家底兒也不會比匆忙出門的本妃手心兒裡更少,就讓世人見識一下,太子妃娘娘到底會出多少銀子做善事?
”
慕容瀾現在左右為難,是捐也不是不捐也不是。
捐的話,太子府又沒有那麼多财力能跟鳳比翼對拼;不捐的話,鳳比翼方才對她的所有指控立刻就會變成現實……
慕容瀾咬了咬牙,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動衛承影的銀子,而衛承影也從未跟她交過家業的底兒,是以她現在能動用的,來路體面的銀子,不過是自己的添妝和嫁妝而已……
加起來,也不足萬金!
她閉了閉眼睛,割肉一般地笑開了:“太子府的進項畢竟是不比豫王府多,還須節儉度日,既然豫王妃出了五千金,那麼本妃減一等,出三千好了。
”
鳳比翼啧了一聲,點點頭:“太子妃娘娘到底是持家有道,說是減一等,倒減了一半去了,隻是您站在自個兒家門口,跟世人說,比出門遛彎的本妃身上的銀子還要少?
”
慕容瀾指甲都掐進手心了:“本妃隻是覺得,沒有必要為這種事情争鋒而已。
”
“為行善積德而争鋒,便争了又如何?
有這樣風光的機會擺在面前,太子妃娘娘都如此吝啬,平日對慈幼堂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吧?
”
鳳比翼明眸一掃慕容瀾,眼中有着些許調笑。
圍觀的百姓于是也開始起哄架秧子:
“活菩薩,何妨就多捐一些銀子!
”
“豫王妃出來遛彎都随身帶着五千兩銀子,可知皇家是極富的,太子妃娘娘站在家門口,卻隻出三千兩,可太說不過去了!
”
“是啊是啊,太子妃娘娘自己找别人要善款的時候,動辄成千上萬,到了自己面前,就隻出三千兩?
”
“活菩薩,您就再出些又何妨,這第一善人的名聲,可是隻有您才擔待得起啊!
”慕容瀾被人說得滿臉通紅,卻又死犟着不敢松口,三千兩銀子固然不多,卻已經是她目前為止的極限,倒不是說她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銀子來,但那些銀子都是說不清來路的,如果她再出多一些,鳳比翼扭
頭查賬,她拿什麼補上虧空?
怪隻怪,她剛才一時沖動,随口說了一句她才是慈幼堂出資最多的善人……
其實這話也不算錯,慈幼堂目前為止最高的出資,是四海商會的十萬兩銀子,但實際上,衛錦華一分銀子沒出,是她拆東牆補西牆,調了十萬兩銀子來填了這份虧空……
所以,她的确是慈幼堂出資最多的善人,問題是,她當時還額外調了十萬兩銀子,給衛錦華當做讓她成為太子妃的謝禮,這兩筆銀子但凡有一筆露餡,另一筆就會跟着出事!
她當然可以拆穿四海商會沒捐銀子的真相,這樣她就會順理成章地成為出資最多的善人,但問題是,她一旦拆穿四海商會,衛錦華恐怕扭頭就會把她雇他的事情給捅出來!
于是,她就隻能認下四海商會這筆十萬兩的善銀,同時還要做出一份,自己捐了十萬兩以上銀子的賬目,并且還得補上給衛錦華這筆銀子的虧空!
這三十萬兩銀子,賬目上還不知道怎麼補,她哪還敢再在這邊開天窗!
于是慕容瀾也隻能低着頭,佯裝自己不在乎流言蜚語,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見慕容瀾始終不為所動,那些極力呼喊的老百姓也覺得有些失望,本來覺得太子妃是大善人,可是今日一見,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太子妃說自己對慈幼堂出了力,可是這力卻是拿錢雇來的;說自己對慈幼堂出資最多,卻又拿不出賬目來證明;說太子經常受陛下的賞賜,不缺銀子,卻又死活不肯捐出善款;說自己是大善人,卻推三阻
四地不肯拿錢,對百姓的疾苦不聞不問……鳳比翼見在場的氣氛已然為之一變,不由得笑了笑:“也罷,既然太子妃娘娘吝惜阿堵物,不願意拿錢出來,比翼也不好追着您屁股後面要,不過聽說從前不肯捐銀子給慈幼堂的人都傳出了為富不仁的名聲
,現在娘娘不肯捐銀子給聖恩堂,不知道慈幼堂對這件事又有什麼看法呢?
”
她笑着摸了摸那鎏金的匾額:“不過既然太子妃娘娘不願意捐出銀子來,那這第一善人的名号,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麻煩諸位掌櫃,替我擡到豫王府去如何?
”
衛錦華笑的得意,拱了拱手:“第一善人有命,我們怎敢不從呢?
”
……到了下午,衛承影自宮裡回來的時候,才聽說了這件事,頓時氣得一個頭兩個大,把慕容瀾叫到書房裡又是一頓臭罵:“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這種破事,你摻和個什麼勁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