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祭奠了忠烈祠的将士後,張遼回來後悲傷難消,衆女知他心情不暢,都紛紛溫柔相慰。
劉蘭芝私下裡悄悄問張遼:“大将軍身為朝廷第一重臣,江淮世家為何膽敢謀害?
”
“科舉。
”張遼吐出兩個字,道:“科舉取代察舉,朝廷容納寒門,給天下人一個相對公平的機會,這是曆史規律,勢在必行!
可惜這些世家豪強看不透這一點,隻想着掌控察舉,或左右一郡,或左右天下,豈不知隻有在相對公平的情況下,在貧富矛盾不會激化的情況下,國家才能長治久安,而衆家族才能長盛不衰!
彼等隻因一己之私,謀劃朝廷重臣,欲壞朝廷大計,合該誅殺!
如此鼠目寸光,家族破敗也是遲早的事!
”
張遼說這話時仍是殺氣十足,劉蘭芝也明白了其中的利益糾葛,不由恍然。
接下來的幾日,衆女的悉心照顧讓張遼可謂享盡了溫柔,大多時間躲在府中自在養傷,仿佛不問世事。
而四方州郡,關于他戰死的消息傳得愈演愈烈,而關于他沒死的消息同樣傳得不少,甚至引起了不少地方人的争論。
這一日張遼興緻突起,帶着衆女出城遊玩,讓劉蘭芝做向導,在皖水之畔好好的玩了一通。
陪衆女嬉戲的張遼卻不知道,在遠處的樹林裡,有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這雙眼睛的主人赫然是一個月前從豫州汝陰城金蟬脫殼的仲氏天子袁術!
“殺了張遼,一定要殺了張遼!
”袁術身軀劇烈的顫抖着。
他本來隐藏在皖縣西面的潛山一帶,投奔兩個月前落草為寇的雷薄、雷緒、陳蘭幾個部将,但這幾個曾經的部将如今完全不把他這個仲氏天子放在眼裡。
身邊隻剩下兩個忠心跟随的近随,本就過的抑郁,前些日子又聽聞自己的家眷逃離壽春,先是被劉勳劫持,然後又被張遼部将許褚憤怒之下斬殺大半,當場就氣得吐了皿,又舊傷複發,卧榻不起。
這兩日剛好了些,聽聞外面傳言紛紛,有的說張遼死了,有的說沒死,袁術知道張遼失蹤在這一帶,便決定出去查探情況,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張遼。
袁術一下子就瘋了!
他的二十萬大軍被張遼打得七零八落,連九江、廬江也被張遼的部将攻占,引以為後路的殺遼衛被張遼殺得一根毛都沒了,連他的家眷也被憤怒的許褚斬殺,本以為張遼死了也就罷了,他沒想到張遼竟然真的沒死,而且還和一衆絕色佳人遊山玩水!
袁術當即就想要沖出去和張遼拼命,卻被兩個親衛緊緊拉住。
一個随從慌忙道:“陛下萬萬不可,張遼四周有數百親衛守護,我三人沖出去隻會自尋死路。
”
另一個随從肅然勸道:“陛下,如今形勢至此,實不宜與張遼為敵,當初若陛下執意與張遼為敵,仲氏也不會落得如此結果,還望陛下能夠清醒過來,暗中渡江,或可重整旗鼓,以江東為基業……”
袁術擺擺手,臉上露出悲怆之色:“朕的仲氏都亡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
“陛下!
”
那随從還要勸導,這時從遠處傳來張遼爽朗的笑聲,令袁術心口一悶,眼前一黑,噗!
又是一口皿噴出,整個身子向後倒去。
當袁術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榻上,看四周情形,還是在那幾個部将施舍的茅屋裡,位于潛山腳下,他們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這裡。
雷薄、雷緒、陳蘭幾人隻給了他們一個住處,連吃的也不怎麼給,還是兩個随從每日去山上求來一些吃的,勉強維持着餓不死。
此時袁術躺在榻上,腹中饑餓,嗓子幹渴,神智也有些模糊,喊了一聲:“取蜜漿來,朕想喝蜜漿。
”
兩個随從愣了一下,對視一眼,一個随從歎道:“陛下,此處并無蜜漿,不如小人去山上找雷将軍求一點。
”
“雷薄……雷緒……陳蘭……可恨!
”
袁術似乎清醒了一些,嘴裡罵了一句,又落淚道:“袁術怎至于此!
啊!
咳咳!
”
又是幾口鮮皿咳出,兩個随從急忙去扶他,卻見袁術眼神已經渙散。
三日後,潛山雷薄、雷緒、陳蘭、梅乾、梅成衆匪寇差人至舒縣向黃忠表達附從之意,并将袁術人頭送上,以示誠意。
黃忠收到袁術人頭,又聽聞袁術曾在汝陰金蟬脫殼,不由暗驚,忙将人頭暗中送至皖城,呈給張遼。
張遼看到袁術人頭,心中慨然,讓黃忠收編雷薄、雷緒所部,又讓黃忠将袁術人頭交給袁氏活下來的家眷,至此,曾經的關東第一諸侯袁術,第一個稱帝的仲氏天子就此落幕。
……
河内郡,東北郡界,有朝歌縣,與冀州魏郡毗鄰,距離邺城不過百裡。
橫野将軍徐晃便駐守在此處,為大将軍張遼守備河内郡。
徐晃為人嚴謹,治軍嚴整,多謀善戰,又穩健善守,被張遼派遣在這個最重要的地方,防禦袁紹。
幾年來袁紹軟硬兼施,猛攻與拉攏并用,用盡了辦法,就是無法釘入河内一步,被徐晃牢牢攔住,連自己的外甥也折在了河内。
卧榻之側,有這麼一員智勇雙全的敵将,令袁紹寝食難安,甚至一度興起将冀州治所從邺城遷移的心思。
徐晃在朝歌,一邊練兵,一邊屯田,還發動軍民将朝歌城修繕了一番,為百姓稱道。
朝歌城中有一處宅院,一個多月來常有徐晃親衛看守,尋常百姓也不得靠近。
此時的宅院中,曾經意氣風發的高幹坐在那裡自斟自飲,神情憔悴。
他着實是被橋瑁打擊了,或者說是被老天給打擊了。
這些日子他做夢時耳邊都會回蕩着橋瑁老匹夫那句話:汝等前來,隻道大将軍陣亡,吾便斷定汝等是一派胡言,必有詭計!
還有那一句:大将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披靡,怎麼會死?
而他現在還能活着的理由就是:汝竟與大将軍有舊,唔……如此便饒汝一命,來人,押下去好生款待罷。
每次夢到這些,高幹都會發狂驚醒,恨不能狠狠的打爛橋瑁老匹夫的那張神情理所當然的老臉。
他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麼久,竟然因為這個荒謬的理由或者說是荒謬的老匹夫而失敗了!
還牽連文醜損兵折将,差點被坑死。
高幹敗的實在不甘,實在憋屈。
自己難道就這麼頹廢下去嗎?
可是身在敵營,除非舅父能破了徐晃,救自己出去,否則就是暗無天日了。
高幹正自歎息,忽然門外進來一個士兵,來到他面前:“高先生,橫野将軍有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