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微妙是西魏第一美人。
她還沒有成為西魏的王後時,就是西魏有名的絕色尤物,生得妩媚動人,勾人心魂,來老薛家提親的男子踏破了門檻,說親的媒婆說爛了嘴,可謂是一時風頭無兩。
但她是個心氣兒傲的,不論他是王公貴族還是富紳名仕,甭管他長相清秀還是文才斐然,薛微妙她一個都瞧不上。
她曾放言,她要嫁就嫁世上最好的男子,她薛微妙也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子。
一個不好,當年的石鳳岐聽說了這熱鬧,湊上門來看,模樣無雙談吐睿智的他就把這薛微妙的芳心一把俘獲了。
上天作證,石鳳岐絕無撩撥這薛家女子春心的意思,純粹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而有心栽花的卻是魏帝紀格非。
紀格非真是愛慘了薛微妙,放得下一國之尊地處處讨她歡心,為她散了後宮佳麗空置禁宮,就等着把她娶進宮去做王後,可是薛微妙就是死活看不上紀格非。
她覺得紀格非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她看不上這樣沒男子氣概的男兒,又中了石鳳岐的蠱,一門心思就撲在了石鳳岐身上。
石鳳岐後來見勢頭不對,大半夜出逃,生怕再被薛微妙給纏上,跑到半路,他見到了一襲紅裳的薛微妙。
她描着新娘子的妝,臉上全是淚水,卻高傲地擡着下巴,下巴處聚着的眼淚一滴滴地,滴在紅裳上,她睥睨着石鳳岐:“你跑什麼?
你還真以為世上除了你,我薛微妙就找不到人嫁了?
今我薛微妙已貴為西魏王後,你卻不過是個逃兵,石鳳岐,是你配不上我!
”
石鳳岐心頭顫一顫,料不到薛微妙性子如此剛烈,一怒之下竟然嫁給了她并不喜歡的紀格非,總有幾分歉意在。
時光荏苒,多年之後兩人再相見,一個是西魏的王後,一個是受了報應,也被人抛棄了的石鳳岐。
當年他做了逃兵逃開薛微妙身邊,如今吧,魚非池也做了逃兵,逃開了自己身邊。
果然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所以呢,就有了薛微妙那句“石鳳岐,你活該”的痛快罵語,的确是是挺活該的……
也好在魚非池沒跟石鳳岐一起來西魏,不然怕是又少不了要受她一番擠兌,嘲弄他是個行走的春藥。
大醉之後醒來的石鳳岐頭痛欲裂,睜開眼睛看一看,看到的是坐在近處神色不安的魏帝紀格非,坐在遠處淡定喝茶的薛微妙。
見到石鳳岐醒來,紀格非臉色不甚悅地看着他:“你又來西魏做什麼?
”
石鳳岐在微上翻了翻,翻出那張蓋了隋帝手谕,揉得皺皺巴巴的布帛扔過去:“來跟你談事情,跟别人沒關系。
”
紀格非接住這布帛,看了兩眼合上:“大隋與西魏向來不合,有什麼好談的?
”
“人與人之間鬧脾氣還有放下恩怨的時候,更何況是國與國之間?
隻要有利益在,我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談的。
”石鳳岐撐着身子坐起來,看了一眼遠處根本懶得看自己的薛微妙,又看看紀格非:“如果我能在西魏找到非池,我立刻就走,絕不多做叨擾。
”
紀格非聽了這後半句話,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這小動作引得石鳳岐發笑,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帝王,成天擔心着别人會把他家王後搶走?
“你怎麼就這麼确定魚姑娘在西魏?
”紀格非問道。
“我不确定,我隻是從這裡開始找,如果這裡找不到,就南下往商夷,往後蜀,往蒼陵,往南燕找去,總是能找到她的。
”石鳳岐笑着說道。
他說得極是自然,好像找她這件事他已經習以為常,在擔心了那麼久她總會逃掉之後,她真的逃了,石鳳岐已經接受了這件事。
他會盡他全力去尋找,找得到,以愛為鍊,畫地為牢,囚她一生。
找不到,七年後地府相見,反正沒了她,石鳳岐也覺得這須彌大陸一統不了,便當是去地下與窦士君團聚,再問問他下的黃泉水是什麼味道。
紀格非又看一看薛微妙,見薛微妙沒什麼反應,他又松了一口氣,繼續對石鳳岐說:“你想怎麼找?
”
“先打聽着吧,順便,跟陛下您也說一說西魏之事。
”
石鳳岐揉了揉痛得快要裂開的腦袋,心想着薛微妙也是夠下得去手的,那壇燒刀子的後勁他怕是要緩上兩天才能緩得過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記着仇。
耽誤了人家一輩子呢,能不記你仇才有鬼。
“今晚寡人在宮中設宴,你既然是以大隋使臣身份前來,寡人也當盡地主之誼,晚上你與你師兄初止再說此事吧。
”紀格非說着起身,拉起薛微妙的手就帶着她離開了,薛微妙也未擡頭多看石鳳岐一眼。
紀格非真的沒幾分帝王氣,比卿白衣還沒帝王氣,一看就是個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的中年男人,唯一值得為人稱道的,或許就是他真心真意地愛着薛微妙吧。
哪怕他知道當年薛微妙是因為賭氣才嫁給他的,也從未埋怨介意過,一心一意地待她好着,這麼多年從未納過後宮,隻得她這一位王後,無妃無嫔的。
這番榮寵,也真是隻有那西魏第一美人才能擔得起的殊榮了。
石鳳岐等他們都離開了,這才下了床給自己找杯水喝,潤了潤幹涸得快要冒煙的喉嚨,又翻出那張蓋了玉玺印的隋帝手谕布帛,笑了一笑揣進懷中。
那紙手谕是怎麼回事呢?
要問一問現如今氣得快要背過氣兒去的隋帝老胖子。
隋帝他在大隋的王宮裡,一手叉着腰,一手拍着自己肉乎乎的兇膛,一下一下,“呯呯呯”,拍得發出陣陣響聲,像是要把兇口堵着的一口郁氣拍散一般,臉色氣得通紅活像外面挂着的紅燈籠。
上央雙手攏在前面低頭不說話,等着陛下垂詢。
“你說你們遇上了埋伏?
”隋帝問。
“是的,陛下。
”
“你受了傷?
”
“沒錯,陛下。
”
“他呢?
”
“公子無恙。
”
“我沒問你他的死活,我問你他去哪兒了。
”
“據消息說,去西魏了。
”
“喔唷……西魏哦,現如今這小子是翅膀硬了哦,了不起了哦,都敢跟我對着幹了哦。
”隋帝笑得兇殘極了。
“公子……公子此去西魏,也是為了大隋,請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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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隋什麼?
我聽說他拿着我的手谕去的西魏,說他是我大隋使臣是吧?
老子幾時給他發過手谕了!
”
“這個,臣也不是很清楚啊,畢竟手谕這種東西,隻有陛下可以親自頒旨。
”
“他找個工匠,刻了個假玉玺,仿了寡人的手迹寫了封假手谕,跑去了西魏,他是不是覺得,我一定不敢對他怎麼樣?
犯下這種滔天大罪,他是不是以為,大隋真的拿他沒辦法?
他反了天了是吧?
!
”隋帝矮墩墩的身子圓滾滾地沖過來,怒吼着上央。
上央閉閉眼,生怕自己被陛下吼聾了,恭敬地說:“但公子總是因為大隋才去的西魏,總的來說,也是于大隋有利,陛下反正已經等了這麼久,何不再等上一段時間?
”
“他不是去找那魚非池嗎?
上央,我知道你喜歡他,寵着他,但你這麼閉着眼睛瞎說,你怕不怕天下掉下雷來劈死你啊?
”
“陛下英明,下臣不敢欺瞞。
”上央心裡哀歎一口氣。
他自己給自己紮了一劍,拖延了些時間,就是讓石鳳岐跑得遠一些,既然他一定要跑,就不要離大隋太近,免得輕易就讓隋帝給拿回去了。
果不其然他跑去了西魏,不管西魏是不是與大隋比鄰,離得不遠,但總好過在武安郡附近,或者又在舊白衹境内。
那裡全是石磊的部下,憑他們的人脈,要找到石鳳岐簡直輕而易舉,現在好了,他跑去了一個别人拿他沒辦法的地方。
也是真會挑,千挑萬選地跑去西魏,算他聰明,至少可以多掰幾個理由為他這糊塗事圓一圓場。
“整肅大軍,勤加練習,駐往南境。
”隋帝最後有氣無力地說道。
上央不解,疑惑地問道:“陛下這是何意?
”
“他會回來的,上央,我告訴你,我石蔚這輩子要抓的人,沒有一個跑得掉,就算他逃去天涯海角,我也會讓他乖乖的自己回來。
”隋帝冷冷地看了一眼上央,看得上央背脊發寒:“你最好告訴他,他回來得越晚,他要收拾的爛攤子就越大,他失去的就越多!
”
上央身子不動,依舊低着頭,隻是面色一凜,知道隋帝此言絕非玩笑話,他真的是快要被石鳳岐氣得發瘋了,隻差頭發一根根立起來。
上央拱手,穩聲說道:“是,下臣領旨,敢問陛下,此次欲讓何人要領兵南下?
”
“你覺得呢?
”隋帝冷笑一聲。
“陛下,不可啊!
”上央終于擡起頭,立刻說道。
“他不是小孩子了,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懲罰,不要以為他跑得遠,寡人就拿他沒辦法,寡人是疼他不錯。
但他也應該知道,寡人乃是大隋帝君,容不得他如此戲弄無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