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
”葉二叔眼睛一亮，大聲道：“大嫂非要留下那丫頭，就讓她帶着那丫頭自己過去吧。
”

　　葉大嬸若是搬出去，正好給他們家葉根将來成親騰房子。

　　周氏一聽，也眼睛大亮，襯得她的頭皮都亮晶晶的，“老頭子，就這麼辦！
”

　　周氏說着，再次揮舞了一下手裡的元寶。

　　手裡拿着銀子，周氏感覺全身都有氣勢。

　　這些年，周氏一直想把葉大嬸趕出去，但是因為石頭的關系，都被葉老頭攔下了。

　　她現在終于可以如願以償了！

　　至于村外那間瓜棚，已經隻剩下三面土牆，連個頂子都沒有了。

　　不過，這些，可不在周氏的考慮範圍内。

　　葉老頭看向葉四柱，“老四，你怎麼說？
”

　　“爹，這事兒，還得您拿主意。
”

　　葉四柱思忖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咱不能虧了大嫂，否則會讓人說閑話的。
”

　　葉老頭點了點頭，還是老四考慮的周到。

　　這要是有人說閑話，讓老四将來落個虧待寡嫂的名聲，也是得不償失的。

　　不過，葉老頭又皺起了眉頭，“石頭……”

　　說到石頭，這才是讓葉老頭最揪心的。

　　單獨把葉大嬸和啞妹趕出去單過，他怕是石頭不會同意。

　　可是要把石頭一塊趕出去，葉老頭又舍不得大孫子。

　　那樣一來，他覺得石頭應該是一輩子也娶不上媳婦來了。

　　葉二叔看到葉老頭糾結神色，看了看炕上銀光閃閃的大元寶，咬着牙一揮手道：“石頭當然是跟着大嫂出去過了。
”

　　他原本一直貪圖石頭打的獵物，他可以拿到鎮上去賣，從中克扣些銀錢，可是現在有了葉四柱這棵大樹，那點子銀錢就不值一提了。

　　況且，石頭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要是不把石頭分出去，葉老頭肯定會先張羅石頭的親事，少不得又要花費一大筆錢。

　　這些錢要是省下來，将來還不都是他兩個兒子的？

　　至于葉三叔家，葉二叔早就不予考慮了。

　　連個兒子都沒有，不過是一輩子給自家打工掙錢罷了。

　　如此一想，葉二叔把石頭也分出去的心思，突然異常強烈了。

　　“石頭畢竟是葉家的長孫，分出去象什麼話？
”葉老頭不滿的道。

　　“爹，您現在還說這些幹啥？
”葉二叔不高興了，“娘，您說呢？
”

　　周氏原本沒有硬和葉老頭擰着把葉大嬸趕出去，也是看在了石頭能打獵掙錢的份兒上了。

　　如今有了老兒子這門親事，周氏和葉二叔一樣，對于那點錢财，也就不那麼抓着不放了。

　　更何況，這要不把葉大嬸趕出去，沒準還會影響了葉四柱。

　　于是，周氏斬釘截鐵的說道：“石頭要是願意跟着咱一起過，那也行，他要是不樂意，就讓他跟着他那個瘋娘和妖怪妹妹去過！
”

　　葉花一聽，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笑着道：“我奶這話說的好，我石頭哥要是不願意跟着咱們家過，咱總不能硬逼着他吧。
”

　　葉花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也看出來了，石頭肯定不會抛下他娘和妹妹的。

　　葉老頭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抽着旱煙袋，沒有出聲。

　　屋子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沉默很快就被驚慌跑進來的葉根打破了。

　　**

　　再說石頭和啞妹，兩人遠遠的就看見了葉家門前的那輛青帷馬車。

　　不過，沒等他們走到大門口，葉樹和一群十來歲的小孩子，就從後面跑了上來。

　　“站住！
”

　　葉樹大叫一聲。

　　石頭停下了腳步，“怎麼了，小樹？
”

　　對于葉樹的無禮大叫，石頭并沒有介意。

　　“我要吃甜瓜！
把甜瓜給我！
”葉樹理直氣壯的大聲道。

　　他剛才和一群小孩子玩兒，聽到有人說秋禾給了啞妹兩個大甜瓜，立刻就追了過來。

　　家裡的東西，從來都是有他吃的，沒有石頭吃的，更何況是突然冒出來的啞妹了。

　　石頭聽了葉樹的話，有些為難。

　　畢竟，那甜瓜是秋禾給啞妹和葉大嬸的。

　　不過，在石頭的眼裡，葉樹總歸是個小孩子。

　　雖然，他象葉樹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整天下地，抑或是去山裡練着打獵了。

　　石頭看了啞妹一眼。

　　那兩個甜瓜，因為秋禾直接塞到了啞妹的手裡，所以就一直在啞妹手裡拿着呢。

　　啞妹雖然對于葉二叔那一房的人都沒有好感，但是她也不至于因為一個甜瓜和小孩子計較。

　　于是，遞給了石頭一個甜瓜。

　　石頭放下獨輪車，接過甜瓜給了葉樹。

　　“去吃吧。
”石頭以哥哥的口吻說道。

　　“不行！
”葉樹繼續大叫，“那一個也要給我！
”

　　石頭一皺眉，但仍是耐心的道：“這甜瓜是别人給姐姐和你伯娘的，你吃一個就行了，這個給姐姐吃。
”

　　“哼！
她才不是我姐姐！
我娘說了，她是妖怪！
”

　　石頭臉色一沉。

　　“别胡說！
”

　　心裡卻暗自惱他二嬸，竟然對小孩子這樣說。

　　其實，石頭不知道，葉二叔和葉二嬸，從來就沒有給自家孩子灌輸過好的思想。

　　啞妹冷淡的瞧着這一切，她早就聽到葉二嬸這樣說過。

　　“我才沒有胡說，她不僅是個妖怪，還是個啞巴！
”

　　葉樹大叫着，退後了兩步，對着啞妹做了個鬼臉。

　　他旁邊跟着的那群小孩子，立刻嘻嘻大笑起來。

　　小孩子們當然也聽大人議論過啞妹是個山裡的精怪，他們雖然害怕啞妹，但是畢竟年紀小，都是些山村裡的男孩，正是調皮的時候，一瘋鬧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這時，葉樹忽然跳着腳大叫了起來。

　　“小啞巴！
小啞巴！
……”

　　葉樹如此一叫，這群小孩子不由的就跟着拍手叫了起來。

　　“小啞巴！
小啞巴……”

　　邊叫邊嘻嘻哈哈的大笑。

　　石頭臉色鐵青，拳頭不由的攥了起來。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堂弟。

　　石頭正要去跑過去抓葉樹，被啞妹一伸手攔住了。

　　“妹妹，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他！
”石頭額頭青筋亂跳。

　　啞妹對着石頭默默的搖了搖頭。

　　石頭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認為自己的妹妹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

　　石頭的确沒有料錯。

　　啞妹當然不會忍氣吞聲，即便對方隻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是大人的影子，葉樹身上體現的正是葉二叔和葉二嬸的态度。

　　啞妹伸出手裡的甜瓜，對着葉樹揮了揮。

　　意思是：過來拿。

　　“給我？
”葉樹停止了大叫，懷疑的問道。

　　啞妹點了點頭。

　　葉樹看了看啞妹手裡的甜瓜，終于壯着膽子走了過來。

　　當葉樹的手伸向啞妹的一瞬間，啞妹手裡的甜瓜對着石頭就飛了過去，然後反手将葉樹抓到了身前。

　　若非是她的腿沒有好利索，又不能妄動内力，她早就一把将葉樹抓過來了，還用得着用甜瓜把他哄過來嗎？

　　石頭下意識的就接住了飛過來的甜瓜。

　　葉樹吓得大叫，“放開我！
”

　　四周的小孩子們被這一變故吓到了，紛紛向後退去，再也不敢叫了。

　　此時，葉根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指着啞妹也叫道：“你幹什麼？
放開我弟弟！
”

　　啞妹嘴角一勾，果真放開了葉樹，但是手裡的銀針，卻飛快的在葉樹的後腦上紮了一下。

　　哼！
和她叫啞巴，那她就讓他嘗嘗啞巴的滋味。

　　葉樹掙紮着向葉根跑了過去。

　　當然，他手裡的甜瓜，也到了啞妹的手裡。

　　這個甜瓜，啞妹決定收回來了。

　　葉根怒瞪着啞妹，惡狠狠的叫道：“你竟然搶一個小孩子的瓜，你要不要臉？
”

　　石頭這時也回過了神兒來，聽到葉根罵啞妹，立刻怒聲道：“這瓜本來就是妹妹給葉樹的，他這麼頑劣不堪，當然就不給他吃了！
”

　　“哼！
分明就是她從小樹手裡搶走的，快還回來！
”

　　葉根雙眼緊緊的盯着啞妹手裡的甜瓜。

　　甜瓜可不是誰家都舍得買的。

　　更何況，啞妹手裡的甜瓜，一看就是熟透了的，肯定特别香甜。

　　葉樹跑到他哥面前，又驚又吓。

　　但是看到葉根，總歸是又有了膽子。

　　回頭指着啞妹，跳着腳大罵。

　　“……”

　　葉樹的嘴，張張合合，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葉根眼睛隻盯着啞妹手裡的甜瓜了，還沒有發現他弟弟的異常。

　　對面的石頭，卻是發現了葉樹如同一隻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可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葉根猶自叫嚣，“快把甜瓜還回來！
否則我去告訴……”

　　“葉根哥，你看葉樹他怎麼了？
”

　　葉根話沒說完，一旁的一個小孩子，戰戰兢兢的拉了葉根一把。

　　葉樹此時也發現了他發不出聲音，吓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不，不是哇哇大哭，是無聲的大哭。

　　葉樹眼淚鼻涕一起流，甚至鼻涕都流嘴裡去了，嘴也張得大大的，但就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情景又惡心又詭異。

　　葉根一見，立刻道：“樹，你怎麼了？
”

　　他倒不是多疼這個弟弟，他是看到這種情形心驚。

　　葉樹指着自己的嘴，繼續哭着一張一合。

　　葉根害怕了，扔下葉樹，轉身向葉家跑去。

　　“爹，不得了了！
葉樹中了妖法了！
”葉根邊跑邊大叫。

　　葉根這一叫，立刻就吸引了許多人來。

　　同時，也打破了葉老頭在分家不分家之間糾結的心情。

　　**

　　葉根一頭沖進屋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爹，葉樹被……被那個丫頭下了妖法，不……不會說話了……”

　　屋子裡的人都吓了一跳。

　　“什麼？
！
”葉二嬸尖叫一聲，蹭的跳了起來，轉身就往外沖。

　　看來，關鍵時刻，還是葉二嬸這個當娘的，反應快一些。

　　屋子裡的人，包括葉四柱，也都跟着向外跑去。

　　葉樹一見他哥哥往家跑，他當然也跟在後面哭着往家跑。

　　石頭臉上露出一絲害怕，看向啞妹，“妹妹……”

　　他不相信啞妹會什麼妖法，但是葉樹突然不會說話了，确實讓人害怕。

　　若說葉樹是裝的，那不可能。

　　因為葉樹畢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不可能有這種心機。

　　啞妹若無其事的看了看手裡的甜瓜，又拿過石頭手裡的，一起放到了竹筐裡。

　　到葉家，肯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别不小心糟蹋了這兩個甜瓜。

　　話說，她确實好多年沒有吃過這東西了。

　　雖然她并不饞，但是這畢竟是人家别人的一片心意。

　　而且，若是她沒有看錯的話，這瓜也不單純隻是給她和葉大嬸吃的。

　　啞妹眸光閃了閃，忽然感到很愉悅。

　　于是，腳步輕快的向葉家走去。

　　或許，今天就可以讓葉大嬸和石頭，擺脫葉家了。

　　别說，在這一點上，啞妹的心思，和葉二叔等人，簡直是不謀而合。

　　不過，最後哪一方會後悔，那就要各顯其能了。

　　因為剛才葉根那一嗓子嚎叫，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所以石頭和啞妹身後，就遠遠的跟了一群人。

　　**

　　葉二嬸在院子裡碰到葉樹，一見小兒子果真不會說話了，吓得嗷嗷大叫了起來。

　　“根兒，這是怎麼回事？
”葉老頭也是滿臉急色，看向葉根，大聲問道。

　　“爺，就是那個丫頭，她把小樹抓過去，搶了小樹的甜瓜，然後小樹就不會說話了。
”

　　葉根話音一落，啞妹正好悠閑的走進院子。

　　葉二嬸看向啞妹，睚眦俱裂，一頭對着啞妹撞了過去。

　　“你個害人精，老娘和你拼了！
”

　　事關自己的兒子，葉二嬸也忘記了對啞妹的恐懼。

　　在這一點上，還真可以給葉二嬸點個贊。

　　一見葉二嬸撞過來，石頭立刻放下獨輪車，本能的就想擋在啞妹的前面。

　　啞妹側身繞過了石頭。

　　石頭畢竟是個晚輩，對上葉二嬸，隻有吃虧的份兒。

　　她就不同了，可以無所顧忌。

　　況且，她雖然不能妄動内力，但是身手還在，對付葉二嬸，簡直是綽綽有餘，甚至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于是，葉二嬸一頭撞過來，啞妹旋身閃過，然後對着葉二嬸的後腦拍了一下，手裡的銀針順利的刺了進去。

　　同時，微一彎身，腳也飛快的伸了出去。

　　“砰！
”的一聲，葉二嬸被啞妹一絆，嚎叫着撲到了地上，來了個狗吃屎。

　　當然，葉二嬸撲到地上，就再也嚎叫不出來了。

　　啞妹掏了掏耳朵，覺得耳根清淨了許多。

　　哼！
她不介意這世上多幾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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