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中沒有服侍的太監和宮女，空蕩蕩的大殿中隻有兩人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擺放着一張桌子。
桌上有幾個小菜，兩人旁邊放着幾個空酒壇，可以看出他們已經喝了很久了。

　　甘露殿作為李世民的辦公場所，一般人連進入的資格都沒有。
很别說在這裡和李世民喝酒了。

　　李世民對面的中年漢子臉上帶着愁容，拿着酒壇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水。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排除他心中的苦悶煩躁。

　　李世民歎着氣說道：“知節，你夫人的情況太醫和朕說了。
人都會生老病死，我們……”

　　坐在李世民對面的正是程咬金，唐初第一滾刀肉。
别看他“粗魯莽撞”，不講道理。
但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重感情。

　　“陛下，老程知道。
”程咬金雙目中布滿了皿絲，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她的情況我早就知道，我也相信太醫的判斷。
但老程心裡難受，她十三歲嫁給我後，就沒怎麼過到過好日子。
隋末戰亂，我先投瓦崗，後來投靠陛下，一直都在東征西讨。
她也随我一起奔波。
如今天下安定了，她的身子骨也被拖得不行了。
”

　　“她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呢，是老程欠她啊！
”程咬金虎目中閃爍着熒光。

　　李世民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程咬金的話讓他想到了他和長孫皇後。
不一樣從微末中互相扶持這走到現在嗎？
将心比心，李世民能理解程咬金，卻不知如何安慰。
隻能拿起酒壇，和他一起喝了起來。

　　“知節啊，以後還出去嗎？
”李世民将酒壇放到一邊，問道。
自從一月前，程咬金的夫人突然暈倒，被太醫檢查出來病症後。
程咬金為了挽救她的性命，一個月間跑遍了長安洛陽。
或軟語相求，或威脅強迫，将關中的名醫找了個遍。
可惜沒有一個能治好他夫人。

　　程咬金扯了扯嘴角，眼中就露出一絲溫柔，擺手道：“不去了，這麼久沒找到辦法，我也死心了。
她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要好好陪陪她。
”

　　“應該的……”李世民點頭說道。

　　…………

　　“啟禀陛下，金華禀報說太子殿下已經将農具制造出來了，太子殿下邀請您去檢驗。
”職守侍衛在殿外禀報道。

　　别看李世民和程咬金都喝了不少，但這時候的酒度數并不算高。
他們兩人隻是微醺，他們都控制着沒有喝醉。
如果兩人在甘露殿裡喝醉，萬一消息傳出，恐怕朝堂上的彈劾和谏言都要堆滿甘露殿。

　　“叫金華在外候着。
”李世民轉頭對程咬金說道：“知節不如和朕去東宮一趟，看看那能提升兩倍耕地效率的新農具如何？
”

　　程咬金本想拒絕，可聽到聽到李世民說有能夠提升兩倍耕地效率的新農具。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心中滿是懷疑。

　　程咬金的家族曾經也是小貴族，家中也有幾千畝地。
要不然他也娶不到如今的妻子，他的妻子可是當時縣令的女兒。
古代婚姻講究的可是門當戶對。

　　由于程咬金喜武，喜歡結交江湖人士，三教九流皆有。
讓他對社會底層人物的生活深有了解。
對田中之事自然不會陌生。

　　但越是了解耕田事宜的人，就越不相信高明的新農具。
程咬金也是如此。

　　“知節不信？
”一看程咬金的表情，李世民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笑着說道：“朕也不怎麼相信，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不如就一起去看看？
”

　　“那就去看看，希望殿下不會欺騙俺老程。
”

　　程咬金跟随李世民走出大殿的時候，臉上悲傷、憂愁的深情都消失不見了。
恢複了他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将軍，他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

　　李世民和程咬金來到東宮後，卻沒有見到高明。
李世民扭頭看向身後的金華，問道：“高明不說讓朕看新農具嗎？
他人呢？
”

　　金華心中焦急，誠惶誠恐的說道：“殿下是說在院子裡等陛下的。
”

　　說完就見到出來迎接的春雨三人，金華急忙走上去問道：“太子殿下呢？
”

　　春雨回道：“殿下說的是研究農具的那個院子，不是這裡。
”

　　“我的冬雪姑奶奶，你怎麼不說清楚點。
”金華心中埋怨。

　　李世民到不在意，聽到春雨的話後，就直接走向工匠所在的院子。

　　高明此時就在院子不遠處的花園邊坐着，冬雪在一旁陪着。
看到李世民到來，高明連忙起身。

　　“父皇，您來了。
”說完，又對着程咬金拱拱手，道：“程叔叔，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

　　在正式場合，高明當然不能這麼稱呼程咬金。
但憑着他和李世民打天下的感情，這麼稱呼到沒什麼問題。

　　程咬金一愣，自從高明成為太子後，還是頭一次這麼稱呼他。

　　“太子殿下言重了。
”

　　“以程叔叔的功勳，擔得起這樣的稱呼。
您以後私下裡還是叫我高明。
”高明笑着說道。

　　程咬金聽後，看向高明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他為李世民效力的時候，高明還沒出生。
高明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對于高明的親近，他還是很樂意的。

　　李世民也贊許的看着高明，不過他來這可不是交流感情的。
當下說道：“高明，那些農具呢？
”

　　“父皇、程叔叔，請跟我來。
”高明将他們領進院子，将那些農具介紹給李世民，并讓工匠試驗了一番。

　　李世民和程咬金觀看了一會，就忍不住拿起農具，親身體驗了一次。
剛一使用，他們的面色就變了，來回耕了兩次才停下來。
将農具交給工匠，李世民就放聲大笑了起來。

　　程咬金走過來，拍着高明的肩膀，連聲稱贊道：“不錯，此犁絕對能提升兩倍以上的耕地效率。
”

　　“程叔叔……”高明躲過程咬金的手掌，躲到一旁揉着肩膀，道：“我也這麼認為的。
”

　　程咬金笑道：“高明，你的身子骨太弱了，和我家的那幾個娃子差遠了。
應該鍛煉一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