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他慢慢疊上信封,燭火裡,一抹古怪而決然的神情。
一夜喧鬧,隔屋燕懷瑩一直在發瘋般的哭鬧,要見楚王要見鳳知微,鳳知微根本不理她,命人堵了她的嘴捆翻往床上一扔,換了個安安靜靜睡了下半夜,隻是睡得不太安甯,似乎一直在做夢,夢裡甯弈遠遠站在金銮殿上,對她說知微知微人生裡無數為難,我們都做不了自己。
醒來時她對着帳頂發了半天呆,心想甯弈這人真可惡啊,真的隻有在夢裡才肯和她說真話。
洗漱起床,顧少爺已經在她門口吃胡桃,昨晚她騙顧南衣說要去揍甯弈,顧少爺滿意的放她離開,今天一早看見她就道:“撒謊。
”
鳳知微心虛,道:“打了,不在臉上,你看不見而已。
”
這話說出來更心虛,覺得似乎還确實是這麼回事。
吃了早飯,鳳知微準備去布政使衙門正式談船舶事務司的建立事宜,燕懷石和世家幾位頭面人物匆匆趕來請安,燕懷石已經知道昨晚燕家送妾的事情,臉色很不好看,燕家那幾位頻頻向甯弈屋子張望,眼神期盼。
“燕兄。
”鳳知微談了幾句閑話,漫不經心的道,“承蒙殿下擡愛,昨晚賜了一個美人給兄弟做妾。
”
燕懷石一怔,随即眼神狂喜,笑道:“是嗎,那麼恭喜魏大人了。
”
燕家幾人相顧失色,半晌試探着問:“恭喜大人,是殿下随身侍候的京城美人嗎?
”
“各位真是貴人多忘事。
”鳳知微自如一笑,“我們來的時候,身邊哪有女人?
不就是昨夜燕家送來的嗎?
”
燕家人露出五雷轟頂之色,其餘世家家主卻不知道其中關竅,以為燕家送了女人,得了欽差大人歡心,紛紛面帶嫉妒之色恭喜,燕太公僵着一張臉道謝,拱手時手指都在發抖。
也有人看出不對勁,私下使個眼色去查探,以這些人的耳目能力,不出多時,燕家舍皿本送出大小姐做妾,卻被楚王賜了下屬的事兒,便将傳遍豐州。
這一下實在太狠,打得燕家上下魂不守舍,連該說什麼都忘記了,鳳知微冷眼望着,也不和他們多說,自起轎,帶了青溟學院的二世祖們,去了南海布政使衙門。
顧南衣和甯澄也陪她去,甯澄老大不樂意――甯弈不是南海道欽差,不方便直接參與船舶司經辦事務,便把他給打發出來,說是給鳳知微做護衛,其實也就代表了楚王,有為鳳知微撐腰的意思,甯澄覺得他堂堂楚王愛将,卻得給一個三品官做護衛,還是個他看不順眼的三品官,實在是對他的莫大侮辱。
鳳知微也不想身邊多出個活寶,昨夜的事她後來也算明白了是甯澄搗的鬼,哪裡還想多看他一眼,然而他們都拗不過甯弈,殿下說了,不帶甯澄,那要這個廢物幹什麼?
滾回京去。
鳳知微不能害甯弈身邊第一高手滾回去,隻好任他在自己轎子側,和騎馬的顧南衣搭話。
她原本沒在意什麼,閉目假寐,聽着聽着便覺得不對勁――甯澄似乎正在試探顧南衣身份來曆。
“顧兄武功深不可測啊。
”甯澄堅持不懈的叨叨不休,“什麼時候指點我一下……”
顧少爺用一次性捏碎八個胡桃,來警告甯澄他此刻的不耐煩和憤怒。
“甯先生。
”鳳知微唰的掀開轎簾,“顧兄不愛和人說話,你不要煩他,你還想知道什麼,不妨進轎子來,在下一次性和你說個痛快。
”
甯澄被她叫破心意,一點也不尴尬,道:“啊,不啦,我隻是和顧兄一見如故,希望能和他義結金蘭而已。
”
鳳知微似笑非笑看着他,轎簾一放又縮了回去,心想你要有本事和顧南衣義結金蘭,我都可以讓甯弈女裝跳舞了。
轎子在南海布政使衙門前停下,門口卻空蕩蕩的無人,一問,說周大人連日操勞,卧病在床,現在正閉門謝客。
問左右參政在否?
答曰出門辦公事,要去追查碼頭爆炸一案的兇手。
問左右參議在否?
答曰出門辦公事。
問各守道在否,答曰出門辦公事。
又去豐州知州府,答曰今日是官署休息日,不接待來客,知州大人因為任集村出現集體死亡情形,已經趕去處理了。
鳳知微聽了通判大人滿懷歉意的解釋,隻笑了笑,赫連铮和青溟書院的二世祖們哪有鳳知微的好耐心,接連撲空,已經開始哇哩哇啦的大叫。
“什麼玩意!
”
“故意給咱們吃閉門羹!
”
“去找周希中去!
”
鳳知微坐在知州府前堂,并不離開,任由那通判如坐針氈的陪着,一邊聽二世祖們嚎叫,一邊笑吟吟喝茶。
茶喝夠了,她才道:“貴署今日雖然休息,但也應該有人在吧?
本官有點事務,需要向貴署借點人,這個不難吧?
”
“随您指派。
”
一大批衙役被叫了來,滿頭霧水等她指示,鳳知微慢條斯理喝茶,淡淡道:“今日既然不辦公務,不如大家都出去散散,知道你們熟悉當地場所風俗,所以請你們來,負責給各位爺指路,爺們要去哪裡玩,你們就帶着,事後爺們重重有賞。
”
衙役們都愣了,學生們都興奮了,姚揚宇奔過來,湊到鳳知微耳邊道:“哪裡都可以?
”
鳳知微瞟他一眼,“哪裡都可以。
”
“真的哪裡都可以?
”姚揚宇眼睛發亮。
“真的哪裡都可以。
”
姚揚宇興奮得嘻嘻連聲,鳳知微漫不經心的道:“不要小氣,帶衙役兄弟們一起玩玩,如果遇見什麼當地官府熟人啊之類的……啊,你知道的,欽差除了所領之職外,還有負責監督當地治安民政經濟軍事官府之責,你們是随員,本欽差給你們同等權力……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