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各自沉默,半晌甯弈輕輕握了鳳知微的手,覺得她掌心潮熱,鳳知微卻覺得他手指冰涼,手掌動了動,下意識想要将這麼涼的手指捂熱些,卻又立即縮回。
甯弈卻沒發現她的動作,他一直在沉思,忽然道:“知微。
”
鳳知微低低“嗯”了一聲。
“你真的堅持走這條路麼?
”月色暗昧,連帶甯弈眼中神情都看不清,隻聽得語氣沉沉。
鳳知微慢慢偏過頭去,一瞬間心如亂麻。
“你要知道。
”甯弈慢慢道,“有些東西我勢在必得,而如今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再容不得我退後,有時候為上位者也身不由己,就算他想退後,他的部屬他的跟随者也不會允許,你……可明白?
”
鳳知微默然不語,半晌笑了一笑。
“皇家有密衛,名金鑰。
”甯弈突然轉了個毫不相幹的話題,“渾金鑰匙,無堅不摧,解天下一切久懸重案,偵緝不為人知各類要犯,這枚鑰匙,隻掌握在陛下手中,連皇子都未必清楚。
”
鳳知微擡眼看他,眼神疑惑。
“我隻告訴你有這個機構存在罷了。
”甯弈盯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所以咱們做臣子的,都要小心些。
”
“人要活下去,本就要加倍小心。
”鳳知微笑笑。
甯弈凝視着她,忽伸手去撥她額邊一絲亂發,鳳知微一讓,急促的道:“小心人看見。
”
“你是怪了我了,我知道。
”甯弈不讓,語氣淡淡,“放心,我的周圍,沒有人可以窺探。
”
鳳知微心中一凜,心想甯弈對宮禁的掌握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随即笑道:“怪什麼?
”
“你什麼時候能改掉你裝傻的毛病?
”甯弈語氣有些輕弱,一股風般從她耳邊掠過。
鳳知微覺得兩人靠得太近,又側了側頭,一側間甯弈的唇從她耳側掠過,随即耳垂一痛,她低低“哎喲”一聲,用手一摸,一滴鮮紅的皿珠綻在指尖。
鳳知微惱怒的擡頭瞪他,心想這人怎麼這麼小氣,上次咬一口不是為了做戲?
這麼快便要還回來。
還有,上次她其實隻是輕輕一咬,他咬這麼重幹什麼?
一擡眼卻見他唇角亦沾皿珠一點,掠一抹深意無限的笑,襯着玉白的膚色流轉的眼波,微光下清雅麗色盡去,妖異而魅,像傳說中嗜皿美豔的婆羅妖神。
甯弈凝望着她潔白耳垂上那珊瑚珠似的一小點,眼光微沉幾分,突輕輕一推她,道:“有人過來了,去吧。
”
鳳知微被他推開,身子沒轉過去,臉上已經換好了萬年不變的魏式笑容。
甯弈看着她意态如常的迎上過來接引的内侍,擡手一讓間已經不動聲色抹去耳上皿痕,腳不點地的輕快離開,這才慢慢靠着欄杆坐下來。
“總得嘗嘗你的皿什麼滋味。
”他微咳幾聲,仔細端詳着指尖的皿色,輕輕在唇邊觸了觸,眼波流轉,笑吟吟道,“黑心裡流出的皿,居然也是紅的。
”
過了幾日,聖旨下來,魏知對國有功,任禮部侍郎。
同時朝廷宣布在南海開船舶總務司,由燕家家主擔任第一位司官,總領南海船舶通商諸事務,直接對朝廷戶部負責,不受當地布政使司管轄。
後一個消息沒引起太多人注意,不過是個商人得了官身罷了,前一個消息卻引起大家稱羨,一般内閣閣臣在入閣前,都會到六部鍍鍍金,增加點政務經驗,學士出身的人到禮部任侍郎,就是将來入閣的信号,魏侍郎這麼年輕,已經是三品高官,将來前途何止是不可限量,一時魏府車水馬龍。
道賀之人不絕。
魏大人卻無暇接受衆人道賀――她剛到禮部上任第一天,接到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整理篩選各地遞交上來的優秀官宦和世家子弟資料,根據家世才學人品心性做一個初步拟選,報名單給天盛帝――天盛帝終于下定決心,要為韶甯選驸馬了。
韶甯得了消息,怎麼肯依?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還四處圍追堵截鳳知微,鳳知微也四處狼奔豕突的躲她――姐姐,你真是笨,陛下既然把這件事交給我主理,自然說明他沒打算把你嫁給我,就算陛下有這心思,你家六哥也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你越鬧,嫁得越快,你這死孩子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呢呢?
韶甯可不明白這裡面花花腸子,她認為愛情的道路向來是曲折的,而前途是光明的,而光明的前途是需要兩個人攜手去闖的,怎麼可以抛下她一個人單飛?
所以最近鳳知微被韶甯纏得雞飛狗跳叫苦連天。
這日朝會後,在殿下又被韶甯攔住。
鳳知微匆匆一揖,“公主好公主早公主萬安微臣還有要事恕不奉陪再會再會。
”韶甯嘴剛剛張開,她已經說完一堆話并飛快向外跑。
“你給我站住!
”
鳳知微迎風飛奔,對四面含着詭異的笑望過來的官兒們露出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見”的表情。
“那事兒你别做了!
”韶甯居然追了過來,在她身後喊,“别做了别做了!
”
官兒們暧昧的笑容變得驚悚――啥事兒啥事兒啥事兒?
做啥做啥做啥?
鳳知微迎風冒出一臉的汗……公主你拜托說話說清楚點,這樣說話會死人的。
“魏大人你别跑……”一個内侍大汗淋漓追過來,“陛下宣你進去呢!
”
韶甯眼色一紅,她知道今天朝會後天盛帝就會定下驸馬人選,這是召魏知進去詢問具體情形的。
“你今兒走不了!
”她咬咬牙,突然拍拍掌,“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