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铮身邊的八獾立即往他身上一撲,其餘人唰地四散而開,嚓一聲各式武器出手,黑暗中青白亮光連閃,那東西已經在衆人刀劍下四分五裂。
一樣東西骨碌碌滾到二豹腳下,他一腳踏住低頭一看,月光下一張齒牙暴突的貓臉,青色的眼珠子凝定的瞪着虛空。
尋常人難免要吓上一跳,二豹卻出一口長氣,笑道:“山貓!
一定是老六偷偷打獵回來了,這個時候玩鬧什麼?
出來!
”
衆人都松一口氣,五雕便去撿自己腳下那截山貓身子,道:“剝了皮吃一頓……”
他的話突然頓住。
肥大的山貓身子一撿起,一樣東西圓滾滾的從山貓肚子裡掉出來。
遠處月光透過山巒小村的小窗,灰暗的照亮那雙大睜的眼睛。
六狐。
“老六……”五雕的一聲慘呼還沒出口。
“唰!
”地窖入口處突然亮起一蓬刀光。
刀光極亮極豔,像是地獄盡頭突然冒出一簇壯麗的火焰,兇猛的撞入眼底,讓人連心都瞬間收緊。
火焰一亮,皿光一射。
砰一聲一個黑衣人無聲的倒在地窖入口,落下的頭顱骨碌碌滾去和六狐堆在一起,被五雕擡腳踩碎。
刀光又是一亮,黑暗裡斜斜一挑,一道流麗如流星的弧線,又一個試圖沖進來的黑衣人被一刀剖腹。
刀光照亮黑暗的地窖,照亮出刀人冷而穩定的容顔。
赫連铮。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掙脫八獾的保護,潛到了門邊,并給了敵人緻命的一擊。
連殺兩人,外面的人似乎受了震懾,一時沒有人再沖近,赫連铮匆匆蹲下身,将被自己殺死的屍體翻轉,面巾掉落,赫然是一張容貌姣好的女子容顔。
幾人瞪大了眼睛,再想不到埋伏馬嶼關,一路追殺自己的是一群女子。
赫連铮也皺起了眉,怎麼也想不出鳳知微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群敵人,随即他便冷哼一聲,一腳将那屍體踢了出去,随即他矮身飛竄,藏在了屍體之下。
屍體攜着風聲而出,外面等着的人立即揮刀相向,發現是同伴屍體,趕緊收刀。
“嘶。
”
兩刀便如一刀,在黑暗中拉開一道絲綢飄帶般的弧,像是黑夜被割裂,翻出泛白的傷口,随即湧出鮮紅的皿液。
屬于敵人的皿液。
赫連铮那一刀左右橫掠,在對方收刀的刹那間,便将一左一右守在門口的兩個黑衣人刺死,按說他此時應該再進一步趁機再殺幾個,他卻一腳将屍體踢出,自己身子一扭,反身又撲回了地窖。
外面一陣鬧騰,他已經回到地窖,低喝:“走!
”一腳踹開地窖另一側的門,那邊出來就是廳堂,赫連铮割斷系馬的繩,翻身上馬,馬聲長嘶裡已經沖了出去。
身後一陣響動,一群黑衣人湧了出來,看着幾騎絕塵而去,當先者冷哼一聲,面巾下目光閃爍,随即冷冷道:“報知主子,對方紮手,請求調集所有支援。
”
逃亡第二日。
長甯境。
自那夜荒村遇敵之後,又是一陣策馬狂奔,進入長甯境後五彪以為大王會松口氣,但是赫連铮的臉色依舊還是那麼泛着青灰。
他不怎麼吃東西,将幹糧堅持給了五彪,自己隻大量喝水,不過兩天他便瘦了下去,顴骨都微微突起,但眼睛卻越發的亮,熠熠逼人。
這裡是長甯青木縣,剛進入長甯不久,那守門官見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還很驚訝。
這回赫連铮住在客棧。
五彪們心中其實是有疑問的,既然追兵在後不死不休,為什麼不晝夜不休盡快回到草原,好調集重兵将對方滅掉?
何必要停下來休息?
赫連铮對此并無解釋,他越發沉默,似乎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想省下了,好用來對付源源不斷的追兵。
“都睡吧。
”他道,“還有硬仗要打。
”
六個人包了一座院子,卻住了一間房,三隼猶疑良久,問赫連铮:“王,為什麼不想辦法通知長甯小王爺?
”
赫連铮沉默半晌,他下巴上長出青青的胡茬,神色有點憔悴。
“不能。
”良久後他簡單的道,“路之彥知道,知微也就知道,我不想。
”
鳳知微知道,必然不顧一切出京,可是這個時候她怎麼能出京?
别人正等着逮她和草原的私下勾連的證據呢!
赫連铮閉上眼睛,默默的數着時間。
天光有長短,人命有壽夭,凡事盡力就好。
“咻!
”一陣燦爛的煙光亮起,驚弓之鳥的五彪抓着武器就跳起來,結果發現不過是臨街一家娶媳婦在放煙花。
幾人互視一眼,自嘲的笑笑,英武勇猛的草原漢子,如今成了草皮下在洞中探頭探腦的倉鼠。
隔壁那家和客棧一牆之隔,這間院子也對着人家後院,隐約聽見喧嘩笑語,似乎新娘子已經拜過堂,被送入洞房。
四面語聲穿牆而過,都是對那新娘美色的贊歎,五彪們聽着,其中五雕便有些坐立不安嗎,看着赫連铮臉色卻不敢動。
兄弟們看在眼底,雖然心情慘淡,卻也露出一絲笑意――老五英雄一世,好色卻是改不掉的毛病。
院外傳來敲門聲,大概是小二送吃的來,五雕唰的站起,道:“我去接。
”大步走了出去。
從房内到門口隻有一小截路,倒也不怕出事,衆人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含笑看他出去。
五雕在門口接了小二送來的飯,眼睛鬼鬼祟祟瞄過牆頭,這牆邊有一截是镂空的花牆,他心癢癢的想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