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奸細,各家人等散開……”克烈悠長的呼喝聲傳得整個草原都聽得清楚。
一名王軍小隊長沖上前來,抖開手中牛皮繩索。
克烈負手看着,看見鳳知微身後顧南衣手指動了動,唇角掠過一絲笑意。
今日隻要有一人死于顧南衣之手,亂局必将不可收拾。
繩索生風,向鳳知微套下。
鳳知微突然向前一步。
她不退反進,那不知底細的小隊長倒愣了愣,一愣間鳳知微道:“處置奸細,無關人等散開。
”
随即她衣袖一拂,那小隊長立即踉跄退後,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人群裡忽然又起騷動,看見又有幾人走來。
當先的是華瓊,挺着大肚子,面帶微笑的牽着另一個大肚子――娜塔。
之後還有宗宸,拽着梅朵。
看着這麼一群人過來,衆人都有些驚異,娜塔張大眼睛看着克烈,面色發白,克烈衣袖一動,細長流媚的眼眸一眯,笑道:“大妃,中原有句話,叫狗急亂咬人,您現在也急了嗎?
”
“急的是你吧?
”鳳知微唇角笑意譏诮,不再看他,轉向族長們,道,“各位大人想必還記得,當初娜塔以腹中胎兒為名求得弘吉勒一命時,曾對大王說,她這胎是在甘州懷的。
”
衆人點頭,娜塔張開嘴,退後一步,護住自己的腹部,
“大王去年五月左右逗留甘州,六月底接到老王王令趕往帝京,如果娜塔是在這之後懷孕,如今孩子應該八個月,還有一個多月臨盆,然而事實上,娜塔臨盆,應該就在這個月,衆位族長如果不信,讓自己的巫醫來把脈便知。
”
“你胡說!
”娜塔撫着肚子,白着臉尖叫,“我确确實實是在甘州之後懷的孕!
你是想陷害我,就算是我這個月臨盆,也有可能是早産,或者你下手催産我!
”她撲向藍熊幾位族長,“叔叔們,你們看着我長大,不能讓那母狼這樣當着你們面害我!
”
鳳知微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一伸,華瓊遞上一個黃黑相間的方形錦囊。
“你叔叔們不能讓你當着他們面被害,你卻可以當着他們面撒謊。
”鳳知微輕笑,将手中錦囊晃了晃。
娜塔撇撇嘴,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笑容,“你晃這個幹嘛,我不認識。
”
“你以為,你已經在神龛下換了護身符嗎?
”鳳知微一句話,成功的将她的得意安穩之色打去,“很抱歉,忘記告訴你,華姑娘根本沒有把那個護身符放在神龛下,你換走的,是另外一件看起來一模一樣,其實卻不相幹的東西。
”
娜塔退後一步,擡手就下意識去摸懷中,卻被旁側一個目光狠狠盯住,頓時手僵在那裡不敢動了。
“不用去摸了,我沒有詐誰。
”鳳知微不疾不徐的從黃黑相間的封套裡抽出一張紙箋。
“大妃,這是怎麼回事?
”族長們看得一頭霧水,愕然發問。
鳳知微從錦囊裡抽出一張紙條,遞給青鳥族長,“大人們請看,這是娜塔為自己孩子寫的護身符,有孩子出生的大概日期和名字,從這個日期上推斷,娜塔在五月初就已經懷孕,而五月初,大王還沒到甘州,也沒去過金鵬部的領地。
”
華瓊上前一步,用她特别清楚的口齒,簡單說了詐出娜塔孩子真實出生月份的經過,娜塔卻尖叫起來,“你撒謊!
你撒謊!
沒有這樣的事!
這不是我寫的!
不是!
”
“搜她!
”
一聲令下,宗宸出手如閃電,擡手就從娜塔腰間摸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黃黑相間的封套,笑道:“這是你從神龛下偷換的護身符吧?
你以為你換回的是達瑪活佛加持過的護身符?
你換的是大妃的钤記!
”
他将那裡的紙條抽出,取出一個極薄的小夾子,将紙條一抽,夾出一個小小更薄的紙片,上面有一個陽文紅纓印記,正是獨屬于鳳知微的钤記。
“這事要是我們編造的,你的身上,怎麼會有聖纓郡主的東西呢?
”
“娜塔!
你竟然将不知名的野種,冒充王裔!
”不待衆人反應過來,出口怒喝的是克烈。
娜塔怔在那裡,直直望着克烈,忽然身子晃了晃,向後便倒。
她身邊有人扶住她,伸手一觸她鼻下,立即驚呼:“怎麼回事?
氣絕了!
”
人群哄然一聲,都沒想到娜塔怎麼好端端就會死,克烈快步上前,把了把她的脈,又再三試了試她的呼吸,他微垂頭面向娜塔,長長發絲落下,遮掩了臉上神情,半晌一甩手,冷笑道:“畏罪自裁?
也好!
”
鳳知微望着他悠悠笑道:“克烈族長也太忍心了,好歹聽說你和娜塔自小一起長大,怎麼就沒有一點香火之情呢?
”
“罪是罪,情分是情分,隻有你們女人才會混為一談吧?
”克烈微微眯着眼睛,“何況大妃,東拉西扯也是你們女人的專長,你說娜塔冒充王裔,那也就是王帳私事,和先前我問的出賣呼卓部的事,似乎不相幹吧?
”
“相幹麼?
相幹。
”鳳知微笑吟吟看着他,“事端多由内鬼起,家宅之事,保不準就是天下大事……我說克烈族長,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請教?
”
克烈望着她,目光閃動并不答話,其餘人卻也感覺出了一些不對,人群喧嚣的聲音,漸漸低了些。
鳳知微根本也沒打算等到克烈答話,笑道:“我就是不明白,草原向來人丁不旺,你的第一個兒子,怎麼就忍心認了别人做父親呢?
”
凝神聆聽的人群又是哄然一聲出現騷動,克烈冷笑道:“什麼叫死無對證任意污蔑,這就是!
娜塔已經自裁,你想把那孩子栽在誰頭上,自然由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