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谕聽得目瞪口呆,他深深地一呼吸,然後說道:“蠻族人真可憐,如果配不上自己父母的希望,就要死……”
“蠻族人如果不能滿足父母的期望,隻亡一人耳,有的人如果不能滿足父母的期望,可是會亡國的。
”樂正權說完這句話,然後緩步走到門口,“我去方便一下,馬上就回來。
”
劉谕心中不免劃過了一絲驚訝,這個人說教實在是……太在行了吧?
樂正權出門了之後,少女也緊跟了過去,劉谕雖然不知道少女什麼想法,不過他也不太在意,比起那些,賽場上的刀光劍影才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樂正權從廁所出來之後,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正是剛剛跟過來的少女。
“事先說好,我可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愛好,如果你跟過來是想讓我解決什麼難題,那就免開尊口了,省的大家尴尬。
”樂正權看着雙眼之中充滿期冀的少女說道。
“我想拜你為師。
”少女很認真地說。
“我說過如果你想給我惹麻煩的話,就免開尊口了,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樂正權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繞開。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很聽話,而且很能吃苦的。
”少女又快步跑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攔住他。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樂正權皺起眉頭,心裡已經開始籌劃怎麼妥善處理掉這個少女。
這是帝扉城,直接動手殺人是肯定不行的。
不過樂正權隻要随便動動手指,這個少女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他始終很有耐心,隻要不是懷着惡意去接近他的,他很少動殺心。
看着一個生命當着你的面逝去是很恐怖的事情,如果那個生命可以和你對話,或者和你有過一段回憶,那種感覺,令人窒息。
在樂正權心中,生命是有高低貴賤的,但是這并不是漠視生命的理由。
“我可以幫你忙啊,隻要您肯教我術法。
”
樂正權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很認真地跟她說:“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
“不知道。
”
“那就對了,我教你的第一課,以後别和不認識的人說這麼多話,散場。
”樂正權繞過她,但又被她攔住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可怕?
出于各種原因,我不想傷你,别再跟過來了。
”樂正權第三次繞過她。
但是她還是抄到樂正權面前,伸開雙手攔住了他。
樂正權輕聲地說:“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
他從很小就學會掩飾自己的怒火,但他現在已經生氣了。
“我知道,術士很強大,動一動手指就可以殺掉我。
”少女說,“但是我甯願死,也不願意這麼卑微地活着。
”
樂正權眨了眨眼面無表情,而後伸出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指了一下,少女應聲倒地。
他原本打算直接走回去,但把少女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安全,這裡人來人往,各類人良莠不齊,于是他把少女抱了起來,走回了包間。
劉谕見到樂正權回來,正準備給他倒茶水繼續詳談,但是看到樂正權手裡抱着個人,微微一怔,随即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樂正兄,我不好評論你的私生活,但是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太放肆了?
”
樂正權把少女放在長長的絨毛坐墊另一段,然後坐回了原來的座位。
“我和她什麼都不會發生。
”樂正權說。
“那你……”
“她固然不是一般人。
”樂正權說,“但也隻是下等人。
我不會和她發生關系的,因為我是很高貴的人。
”
劉谕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他居然能輕而易舉地說出這麼……這麼過分,這麼惹人惱怒的話,即使是最跋扈的貴族,也不會這麼輕賤平民吧?
旋即他又轉念一想:“她是什麼身份的人?
”
樂正權畫了一個圈,然後從中間劈開:“從術法的角度來說,這個世界上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凡人,另一種是有術法天分的人,她屬于後者。
”
“這不挺好的嗎?
”
“她屬于後者中最末端的一個階層,屬于那種修煉了一輩子都隻是炮灰的階層。
”樂正權說,“并非是沒用,隻是我認為這個階層非常可憐。
”
“樂正兄言重了,我認為勤能補拙,隻要……”
“勤勉沒有任何意義。
”樂正權打斷了他的話。
“樂正兄所言太過絕對了吧?
”
“這是為師要教你的第一課。
”樂正權說道。
“……”劉谕目瞪口呆,“什麼?
什麼師?
”
“你父皇沒和你說嗎?
”樂正權反問。
“我師父不是……”劉谕指了指樓上,喻指柴老人。
皇帝之前确實和劉谕說過有關的東西,說這對師徒來帝都,一定可以教他很多東西,但是他以為他能成為柴老人的弟子,樂正權最多也隻是他的師兄……
但是樂正權的意思竟然是他自己要親自做劉谕的師父?
劉谕從來沒想到自己父親竟然是要做這種打算……
“我師父要執掌扶都,沒有功夫教徒弟。
”樂正權說道,“而且我師父太仁慈了,他的所有殘忍都已經用在了我這一輩上,不可能對你進行合格地照顧。
”
劉谕深呼吸,要求自己理性地接受現實,然而他的回答仍然是:“那恕我愚鈍,我第一節課就不能接受。
”
“很好理解,我和你再解釋一遍,沒有天分的人,再怎麼勤勉,都沒有意義。
”樂正權說道。
劉谕攥緊了拳頭,不知道是否要發火,他竭力用自己憤怒地聲音說:“老師認為,勤奮是沒有意義的麼?
”
“愚鈍的人勤奮沒有意義,但是天才勤奮就事半功倍了,比如說我。
”樂正權說,“如果你還是固執己見,你可以用事實來證明,天下術士中你随便請來一個你認為勤奮的,我隻用一隻手就能吊打他。
”
“随便一個都可以嗎?
”
“随便一個都可以,他們不會有我強的,也不會比我有天分的。
”樂正權說。
“……”劉谕不知所言。
消沉了片刻,他擡起頭,仰面看着樂正權,很認真地問道:“如果努力沒有用的話,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要我努力當一個好皇帝?
”
“我沒有說努力沒有用,我是說沒有天賦的努力沒有用。
每個人都有權利努力,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天賦。
”樂正權說。
劉谕沉默不語。
“就拿這個孩子為例子。
”樂正權轉頭看向了少女,“我可以騙騙她,讓她在我手下打雜,我又多了一個免費的跟班。
我對她說,她前途無量,很有前景,隻要努力一定能成為人上人,但是你知道這是假的,她再怎麼努力都不會有任何進步,那你會怎麼做?
”
“我……”劉谕說不出話來了。
他本來就優柔寡斷,口才也不伶俐。
稍微遇到了兩難的抉擇,就會不知所措。
“是讓她長久沉溺于夢幻之中,最後一輩子都幸福地相信自己隻是不夠努力,,還是就此讓她就此斷絕了這種念想?
”
劉谕低下頭,沉默不言。
“都不好吧?
那你就不要來管了。
”樂正權說,“我會把它處理得很好的。
”
“……給她一次機會吧。
”劉谕像是求情一樣。
樂正權剛想拒絕,但下一個瞬間,他似乎明白了劉谕的想法了,劉谕并不是在為少女求情,而是在為他自己“求情”。
雖然說兩個人争論的點似乎都是少女,但是劉谕全然把自己代入進去了,是以他不同于往日的懦弱,開始據理力争。
他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是沒有天賦的,也自然而然地因為樂正權說的話受到了打擊。
“這是我向你第一次妥協。
”樂正權說,“我會給你三次機會,你已經使用了兩次,現在還有一次,希望你能珍惜。
”
劉谕緩了一口氣。
剛剛他被樂正權全面壓制,說實話,這種有理有據咄咄逼人的人他最不擅長應對,這一番話下來,他幾乎都要窒息了。
樂正權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少女的腦門,少女幽幽轉醒,看到自己身處在一個房間,周圍有兩個陌生的男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下,随後她才想起來面前這兩個人是誰,于是問了一句:“我……睡着了?
”
“沒有,你是被我點暈過去了。
”樂正權解釋說,“你向我提了很過分的要求,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但是你的這位恩公向我求情,所以我決定同意你的要求。
”
少女的雙眼冒出了星星,她跪在長椅的坐墊上,然後向着劉谕深深一拜:“謝謝恩公。
”
随後她又轉頭向樂正權一拜:“謝謝師父。
”
“既然你是我的徒弟,那我就有幾點要說。
”樂正權敲了敲桌子,“你的天賦不是很好,我不能幫你到很高的境界,不過你想在這裡混口飯吃,混一點聲名倒是沒問題的。
”
“嗯嗯!
”
“你以後就會明白天賦有多重要的。
”樂正權重新把視線放回到中央廣場的演武場上,陳神在剛剛對話的時間間隙已經完成了二連殺,一舉攻到了奪冠熱門,勝者組冠軍唐納川的面前。
劉谕在失去樂正權的壓力之後心情大好,他也跟了過來,問道:“唐公子能赢嗎?
”
“不好赢,沒打之前不清楚。
”樂正權側着頭,慵懶地說。
“師父也分辨不出來嗎?
”少女也湊過身來問道。
“你倒是自來熟,回剛剛那個位置去,你在那個位置可以看清楚,别湊過來。
”樂正權把幾乎都要貼到自己臉上的少女往後推了一個身位。
“她說的也對啊,你也分辨不出來嗎?
”
“我怎麼分辨得出來?
”樂正權回頭說,“陳神表現的實力肯定是打不過唐納川的,但是誰知道他還隐藏了多少實力?
他從頭到尾就隻被梁溪逼得用了一瞬息的神力,誰知道他全力以赴有多可怕?
”
“哦……”少女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師父,那你打得過陳神嗎?
”
“不清楚。
”樂正權說。
“那唐納川呢?
”
“我不用出手就可以吊……打得過。
”樂正權想了一下,決定用一個比較給面子的說法,買夏爾的錢還是唐納川出的,自己剛答應他說要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現在美言幾句可能隻能在未來的皇帝面前做到了。
“術士怎麼和習武之人抗衡?
”劉谕疑惑道。
“很簡單,你先和他搞好關系,然後在背後玩陰的,别和他翻臉,想怎麼打怎麼打。
”樂正權說。
“那不是在耍陰謀詭計嗎!
”少女當即坐起身子。
“是啊,但是這樣零戰損啊,還不需要浪費法寶,要和他面對面打我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法寶,感覺還有可能會被他逃掉。
”樂正權說。
“可是……”樂正權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有一些幻滅。
“你隻聽說過有第一武将,什麼時候聽說過有第一謀士?
”樂正權說,“很多法術術士一輩子都隻會用一次,用來逞勇鬥狠太浪費了。
”
這個時候劉谕突然插話了:“不對,你剛剛還說我随便請一個術士來都可以單手吊打。
”
樂正權看向了他:“我劍法不弱,一隻手打個面對面的術士還是沒問題的。
”
你TM是想拿劍法打術士啊!
那你剛剛扯個雞毛的天賦啊!
劉谕現在滿腦子想要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