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秋住在小院裡,晨鐘暮鼓,早睡晚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過了幾天跟豬一樣的生活。
劉若英自從進了襄陽城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更别說劉家别的人了。
院門口一直有士卒把守着,明顯就是把他軟禁起來了。
一開始他也不在乎,畢竟自己還有事情可做,為了補救身體,強健體魄,王滿秋盤腿坐在床上練起了“陳式太極”。
這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不傳之秘,從唐朝時就開始廣為流行,是華夏民族古老相傳的養生功法,簡單又實用,簡直就是為王滿秋量身定做的。
“唯善養者無敵于天下”,前世的王滿秋之所以能在進入軍隊後斬露頭角、出類拔萃,一半歸功于從小打下的武術基礎和一流的身體素。
陳式太極肯定是要早晚必練的,再就是在院子裡跑跑步舉一舉石滾,若有閑情,就敲木魚念念經,練練字,做做畫。
給身體一個适應的緩沖過程。
形意拳有“十練”,‘頭身手步梢,精意氣力功’,王滿秋配合了養生陳式太極,用循序漸進、由内而外的辦法,先練“精意氣”為主。
至于形意拳的實戰套路,王滿秋在前世就已經将它們和在軍隊裡學的軍警搏擊術,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招式半點沒有遺忘信手即可拈來,它也遠比内在修為要易學易熟。
他此時就像一位準備上京趕考的書生。
給人的錯覺即不顯山也不露水。
王滿秋知道一直有人在監視他。
“想把老子關到何時!
”越是蹊跷他也越是好奇。
王滿秋跟那守衛的士兵報怨,對方竟然軟硬不吃。
夜探襄陽城,有點不自量力,時下大量來自五湖四海的遊俠,都在此為劉家小女慶祝生日。
當他夜跑結束回到屋裡,看見一個人影在面前晃動了一下。
普通人可能以為是幻覺,王滿秋不信有鬼,掀開被子,二人面面相觑,說話不得。
是刺客?
最大的可凝之處是,刺客怎麼鑽進自己的被窩裡去了,外面還出現了一隊人馬!
平時人迹罕見的小院,一下熱鬧了起來。
王滿秋握了握剌客的小手,道:“姐姐,你來救我,還約了别人麼?
”
剌客瞪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說的哪裡話,我自身難保你沒瞧見嗎?
外面那些人你看是我約的嗎,有這麼約人的嗎?
難道你是白癡?
”她面色一變,醒悟似的驚道:“難道你真的是?
”
“你才白癡呢!
”王滿秋搖搖頭,表示不解,眼見下那隊人馬進了院子,除了劉家的人,誰還有這個膽子,現在劉家一家坐大,襄陽城成了俠客的天下,官方根本無能力幹涉。
院外面喊殺陣陣,刀劍相加,辟裡嘩啦,不時有慘叫倒地的聲音,沖突甚是激烈。
反倒是守在院子門口的護衛少了許多。
“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女剌客也不管外面來的是哪路人馬,将面紗蒙上,二人順着門口就往外沖去。
新來的這一撥人馬,氣勢甚是猛烈,守衛院子的衛士已被調集過去大半,剌客眼中厲芒一閃,手中長劍如一條吐信的毒蛇,眨眼便放倒幾人。
王滿秋一手持火槍,一手握把彎刀,緊跟在她身後。
眼下可是真刀真槍的拼殺,一個不慎,就可能真的一命嗚呼了。
二人闖出院子,往院外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隻見院外聚集着數不清的護衛,正在圍剿數百黑衣殺手。
遠處放置着一張大師椅,有個年輕人坐在椅上,望着場中的拼殺,面無表情,數百名護衛緊圍在他周圍。
反觀那些黑衣人,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有的渾身插滿了箭支,卻沒有一個倒下的,反而越的勇猛起來。
刀劈劍砍,眨眼就報銷了十幾個衛士,且都是死相慘烈,不留全屍。
眨眼之間,百餘黑衣人就将那護衛防線,沖出了一個大的缺口,
“死士!
”女剌客如驚道。
“死屍?
什麼死屍?
”王滿秋不解道。
女刺客白他一眼,輕道:“不是死屍,是死士!
這些人都是被喂了刺激性藥物,長期馴養,潛力爆數倍。
同時失去了所有知覺,悍不畏死。
難怪我們這麼輕易就能沖了出來,有這一百死士,足敵數千軍中高手。
他們哪還有功夫管我們?
”
媽的,原來是吃了興奮劑加迷藥,難怪這麼狂暴。
守衛在年青人身邊的護衛見黑衣死士沖了過來,頓時大聲叫道:“快,保護公子!
”
一個軍隊統領模樣的人,急急跪倒在地:“公子,刺客皆是失去了知覺的死士,十分強悍。
此處處境危險,請公子迅移離去,暫避鋒芒。
”
年青公子大怒,一拍太師椅,長身而起:“傳令下去,今夜戰死的軍士,每人撫恤千兩,其家人世代免賦!
”
衆軍士本已拼紅了眼,聽說公子如此厚賜,更是群情激奮,人人拼命,與那百餘死士戰成一團。
士卒們用身體,在公子面前擋起一道道的人牆,不時有軍衛趕來加入其中。
一時之間,院中皿肉橫飛,慘叫連綿不絕。
王滿秋看的直愣神,不就是王某人我進了被軟禁麼,用的着這麼大排場麼,又是女剌客相救,又是大舅子親臨,還有死士成堆,皿流成河。
如此千載良機,女剌客怎能錯過,拉住王滿秋手,輕道:“我們快走……”她腳步輕點,正要向牆外掠去,卻見王滿秋眉頭緊皺,一分也不移動。
“怎麼了?
”女剌客急忙回轉身問道。
“姐姐,你先走吧。
”王滿秋輕輕一歎,指着坐那的年青道:“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
“為何?
”女剌客不解的說道。
年青人身邊軍士雖多,卻擠成一團,真正形成戰力的,不過百餘人而已。
黑衣死士人數雖隻有他們的十分之一,卻彪悍無比,折損了大半,已漸漸靠近了年青人身邊。
年青人虎目急閃,威嚴更足,并無絲毫懼意。
“因為,他是我大舅子!
”王滿秋無奈苦笑道。
“你,你的大舅子?
”女剌客大吃一驚,卻見王滿秋身形一閃,已往人堆裡沖去。
一個黑衣死士,一拳擊碎一個護衛的脖子,正要向年青人身邊踏去。
年青人唇角冷笑,眼神閃爍,卻無絲毫憂色,似是有所恃。
眼見他邊空無一人,那死士就要靠近,王滿秋心裡大急,劉若英他哥,便宜大舅子,你可不能死啊!
他焦急之下,身形似電,一閃身已擋在年青身前,管他什麼死士,手中火槍開火,怦的一聲大響,那死士一拳堪堪靠近王滿秋身前,便已被火槍擊中,身形倒退沖出老遠,兇口一個大洞,凄慘吓人。
王滿秋氣喘籲籲,心驚肉跳,額頭上冷汗刷刷往下流,方才要是火槍再晚片刻,他就真的要為保護大舅子而犧牲了,也不知道這大舅子會不會為自己讓他妹妹守寡呢。
年青人虎目一掃,見擋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方才自院中逃脫的王滿秋,眼中忍不住一陣輕笑,緩緩道:“王公子,你為何不借着這個時機逃跑,還要舍命救在下做什麼?
”
“你以為我想救你啊,要不是看在我和你還有些親戚關系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呢!
”王滿秋沒好氣的道。
年青人聽得哈哈大笑,拉住他道:“我知道你有怨言,不過這也怨不得我,誰讓你勾搭我妹妹呢。
瞧你對她有情有義,她對你也是不離不棄,莫非你二人真的有些瓜葛。
哈哈,這倒有趣了。
王公子,本人就應允你,若你真能将我妹納入房中,我便不再追究她的罪過。
”
“這個,很有難度唉。
”王滿秋愁眉道:“大舅哥,您不知道,你妹――”
“勿要多言。
小心我待會兒改變了主意,你就後悔莫及了。
”劉大公子和藹之色一收,厲聲道。
王滿秋搖頭苦笑,真會演戲,你怎麼不拿小金人去,這都什麼事呀。
那邊女剌客見王滿秋與劉大公子相談甚歡,想起王滿秋臨走之時所說“他是我的大舅哥”,心裡忍不住酸楚。
是啊,他們是舅婿,怎麼鬧都好說,我插在中間又算什麼呢?
劉大公子拉住王滿秋,見方才火槍射之後,他臉上、手上到處沾染了火藥痕迹,點頭一笑道:“你手裡的這把利器,好生威猛,如果用于大華軍隊,那麼我大華江山可保不失了?
”
“那有你認為的那麼簡單啊?
”王滿秋臉露苦笑不想再說話。
劉大公子微微一笑,輕歎道:“你說的也是!
”話語一出,便及時住口,眼中再次回複古井不波神色,似乎方才那聲不是出自他口。
大批的軍士終于趕來,神機營的火箭同時射出,将那一百死士消滅在烈火之中。
王滿秋見剌客姐姐望着火勢黯然出神,便走到她身邊,輕輕一笑道:“姐姐,方才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
“什麼話?
”女剌客輕撫耳邊秀,豐姿卓越的微笑道。
“你說等救了我出來,咱們就回苗寨,過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王滿秋嘻嘻笑道:“怎麼剛剛說過的話,轉眼就忘了呢。
”
“你想的倒美。
”女剌客輕輕一指點在他額頭上,又回複了往日那般風騷的樣子:“我是與你開個玩笑的。
聽我說過這話的男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你當真了。
”她言罷,深深望他一眼,避過他的目光,腳尖輕點,便如渺渺飛鴻,刹那間走的無影無蹤。
王滿秋看的呆,這剌客姐姐說過的話,十回裡有八回是假的,卻不知道哪兩次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