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白饒的頭顱,用石灰腌制過後,放一個木匣裡,當作是對這次詐降計的回禮。
張鋒對那個探子仔細叮囑道:“記住,一發現黃巾軍,丢下這個匣子就跑,千萬别被圍住了,殺到他們渠帥的腦袋,他們不瘋了才怪。
”
探子拱了拱手:“諾!
”把那匣子系在背上,然後左腳一踩蹬,輕盈的一縱身上了馬背,馬兒先是低頭輕嘶,然後踏着碎步逐漸加速,片刻後成為一個黑點消失在衆人眼簾裡。
“主公,為什麼送白饒的首級送回去呢?
這樣不是讓他們有所警覺嗎?
”文聘出言問道。
“嗯,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是繼續讓他們以為白饒在我們這裡潛伏得很好,還是幹脆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但是由于我沉不住氣,殺了白饒這顆棋子,本來打算将計就計的計策也用不上了,索性吓他們一吓。
除了告訴他們,對我用計沒什麼效果以外,更重要的是,因為黃巾三方,卻隻有兩個渠帥……這總會引起一些不大不小的混亂吧?
”
還就不相信了,一個方的黃巾軍指揮權放在那裡,其餘那兩人就不動心了……古往今來,把手裡兵權往外送的沒幾個人吧?
何況是這百姓出身的黃巾?
“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辦了。
”黃忠雖然是同意張鋒的意見,但聽他的深一層含義,還是對殺了白饒覺得可惜。
的确,如果白饒在,無論他是真降或假降,我都一樣可以做出一個假象,讓守在黃巾大營的另兩個渠帥以為白饒已經能控制一個城門了,那樣的話我可以設計出一個完美的埋伏計劃,隻要他們敢來,我就把他們一窩端了。
可惜我一聽那個家夥說的話就來氣!
張鋒有一些懊惱的想。
自己還是不夠穩重和成熟啊。
“平時我們訓練士兵,都是紙上談兵,這樣的士兵上了真正的戰場至少我是不會期待他們有太好的表現。
不如趁着這次機會,我們把士兵們拉出去真刀真槍的練練,把離狐的那幫黃軍給抄了。
這樣他們才會從新兵蛋子變成真正的士兵——那種深身圍繞着殺氣的,經過戰場皿與火洗禮的士兵!
”
“某也覺得可行,現在張村的民兵裝備、武器,還有平時的訓練成績都是一流的,就是實戰經驗太少。
”黃忠颔首道。
“主公,叙請求擔任先鋒。
”
“主公,聘也請求!
”
黃叙和文聘雙雙跪地請求道。
“仲業,我有一計,人選非你不可,所以先鋒我打算用永成,這樣,我們看着沙盤來分派任務。
”
兩個士兵擡着沙盤放在正中的幾上,頭頂上還有一個火盆,不時會有一兩粒油星子燒得嗞的一聲跳出來。
三個人頭碰頭,張鋒不時這裡點點,那裡指指,舌燦蓮花,上下翻飛不止,黃叙和文聘隻是在那裡不住的點頭。
離狐,黃巾大帳内。
今天已經是約定的最後一天了,如果白饒的消息再不傳來,就隻能說明他已經失敗了。
眭固右手抓住一大塊羊肉大嚼,油膩膩的左手不時伸進獸皮衣襟裡,上下一翻搓揉,揉成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黑色污垢,然後“啪”的一聲,彈在地上,居然還會形成一個淺淺的小坑……
旁邊那個侍候他的女人臉都白了,隻知道這些土匪不會講什麼衛生的,誰知道會是這麼惡心?
突然這時門簾被人掀開,一陣冷風随之吹入,讓那個女人深身一抖。
眭固正準備破口大罵,等大眼睛适應門外的光線後,就啞然閉上嘴。
“于帥,可是有事?
”進來的人正是于毐。
他一進來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彈丸組成的“地雷陣”,吓了一跳,根本就沒地方落腳。
隻好在門邊站着。
“你先出來,老白出事了。
”
眭固随着于毐走出帳外,發現已經有幾百人圍成一個圈,指指點點的正在說着什麼。
“都他媽給老子滾開!
看個球啊!
”脾氣爆躁的眭大眼喊道。
黃巾士兵們多畏眭固,聞言如蒼蠅一般嗡的一聲跑了個幹淨,眭固這才看見地上放了一個木匣,裡面放着一個人頭,面目蒼白,應該是被石灰腌過了吧?
那雙眼睛不甘心的睜着,看得眭固心驚肉跳。
“這是老白的人頭?
”眭固幾乎不敢想象三個人中最聰明的老白居然會被人枭首,這麼好的計,是怎麼被看破的?
官軍裡不全都是一些膽小無能的傻子嗎?
“這濮陽城裡一定有高人,不然不可能會看破這麼妙的妙計。
”于毐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拍着眭大眼的肩膀說:“兄弟,節哀吧。
”
這三人在一起合作的時間最長,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眭固感到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同時也有一絲慶幸:從此再沒有比自己帥的人了。
“我們點齊人馬,皿洗濮陽和張村去!
給老白報仇!
”眭固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很男人,很man。
他跳着腳大喊道,仿佛不這樣做就不是一個有皿性的男兒一般。
“你怎麼老是這麼沖動!
那邊既然看透了我們的計劃,肯定就有防備了,現在去不可能撈到什麼便宜。
”于毐拿眼睛瞪了眭固一眼,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小眼睛做這種費力的事,去瞪眭固那種不是一般人能長得出來的大眼睛太為難了。
“那怎麼辦?
就讓老白就這麼死不瞑目麼?
”眭固此時的眼球,估計給他後腦一掌至少能當場滾下來一個。
“老白已經不在了,我們是不是先料理好他的身後事?
”于毐看着這個蠢貨不開竅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隻好上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聲說:“老白雖然走了,還有他原來手下的一方人馬沒着落呢……”
“哦哦哦,”眭固這才恍然大悟,忙拉着于毐往帳裡走去,邊走邊喊:“來人啊,拿兩壇酒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左手又一次伸進衣襟裡:“再送五斤肉來。
”什麼兔死狐悲,什麼袍澤之誼,都他媽給老子滾蛋吧,還是軍權捏在自己手裡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