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陪同艦船亡
美軍偵察機看到,“飛龍”号果然已不在原來位置,它正朝着特混艦隊的方向駛來,準備發起第三次攻擊。
斯普魯恩斯不下決心便罷,一旦做出決斷便毫不拖泥帶水。
他馬上下令特混艦隊所有還能參戰的俯沖轟炸機全部起飛,首功之臣麥克拉斯基因傷未能參戰,指揮混合機群的任務交給了職務和資曆僅次于他的加拉赫。
提防着“飛龍”号的攻擊,斯普魯恩斯沒有派戰鬥機護航,加拉赫率24架“無畏”式轟鳴着向“飛龍”奔襲而去。
山口正在家裡得意着,所謂一雞死了一雞鳴,當機動部隊的其他3艘航母即将嗚呼哀哉的時候,他的“飛龍”号卻重創了特混艦隊——敢情山口和那個死鬼友永一樣,都以為日機兩次出擊,打沉的是不同的兩艘美軍航母呢。
“飛龍”号上的船員們也興奮起來,這些人齊聲高呼:“‘飛龍号’,要報仇雪恨。
”
什麼時候報仇雪恨,山口向南雲報告是黃昏。
整個機動部隊能剩下的飛機都已少得可憐,飛行員們也疲于奔命,也隻有到黃昏時才能完成攻擊準備。
美軍航母隻剩1艘,關鍵是得知道它藏在哪裡,山口決定派1架高速偵察機前去打探。
下午5點3分,偵察機剛要起飛,加拉赫機群已到達了“飛龍”号的頭頂。
機動部隊在出發前曾得到兩套實驗性雷達,但安裝這兩套雷達的戰列艦都編在北方的高須部隊裡面。
缺了這種至關重要的高科技設備,單憑肉眼觀察的局限性很大,當瞭望哨發現美軍機群逼近時,已經太晚了,有4發炸彈全部擊中艦橋附近,把艦橋上的玻璃窗震得粉碎。
加來艦長親自掌舵,為免再度中彈,他隻好全速前進,“飛龍”号像頭發了狂的牛一樣拼命奔跑,然而弄巧成拙,由此産生的風反而助長了火勢,大火從艦艏一直燒到艦艉,“飛龍”号被燒成了一個爛羊頭。
機動部隊的最後1艘航母也沒救了。
除棄艦外,已别無選擇,山口萬念俱灰,他與加來艦長一起選擇了與艦同沉,誰的勸阻也不聽。
在訣别演講中,他對即将離艦的官兵們說:“雖然勝敗同樣難免,但對于今天的結局,我死不瞑目。
”
是的,就隻差一點,如果不是誤認為已擊沉兩艘美軍航母,如果不繼續冒進,如果不拖到黃昏再發起攻擊,現在他也許就坐定勝利者的寶座了。
明月初上,山口從清水桶中倒了一杯淡水,以水當酒,與幕僚們飲别。
他回頭看了看月亮:“月色太美了,讓我們邊賞月邊聊天,度過這最後一夜吧。
”
言罷,便向艦橋走去。
臨走時,山口把自己的将軍帽摘下來,扔給首席幕僚作為紀念物,然後下令:“全體離艦,這是我的命令!
”
依照棄艦前山口的囑咐,一艘驅逐艦奉命擊沉了“飛龍”。
看着山口與艦同沉,幕僚們的眼淚滾滾而下,一名幕僚後來回憶道:“長期以來,我一直都很崇拜他(山口),我至今還認為,他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了不起的人。
”
日本海軍的傳統是,艦長必須與艦艇共存亡,山口不是艦長,但他走的這條路無疑是日本男人的理想之路,死後的山口也因此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要是誰敢對山口說三道四,那就是被豬油蒙了心,塞了竅,說明他不愛茶道,不愛櫻花,甚至就不配做個日本人!
隻是這一切在美國人的眼裡,卻是完全不可理喻:一衆幕僚及幾百名船員站在煙火彌漫、已嚴重傾斜的航母上,一站半個多小時,就為的是陪山口一道感動,這究竟是在打仗,還是在開歌友會?
山口的自殺,在他們看來也同樣是輕于鴻毛。
戰後美軍毫不客氣地把山口之死列為美方所取得的重大戰果之一。
随着“飛龍”号的沉沒,南雲的四艘老航母已全部歸零,日軍艦載機迎來了噩夢。
先前被擊落的美軍飛行員,當他們漂浮在海面等待救援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日軍同行先是駕着飛機在半空中繞着圈子飛,試圖找到一個可以降落的地方,但根本無枝可栖,随着時間的延長,飛機耗盡了最後一滴汽油,終于無可奈何地堕落到了深不見底的大海裡。
晚上,尼米茲收到了斯普魯恩斯發回的戰報,上面表明,顯赫一時的機動部隊主力已徹底覆滅。
勝利對一個将軍而言,幾乎就相當于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尼米茲疲憊的面龐一下子顯得容光煥發、喜氣洋洋。
他知道,就在這一天裡,太平洋戰局已出現了重大轉折。
當晚,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内燈火通明,幾乎無人能夠入睡,他們一方面是興奮得閉不上眼睛,另一方面也得密切注視日方的動靜,以免到手的勝利果實再從手中白白丢失。
尼米茲沉吟着說:“我估計日本人仍想登陸中途島。
”
萊頓表示贊同。
尼米茲突然反問萊頓:“他們已經吃了敗仗,難道不怕付出更為巨大的損失嗎?
”
萊頓已經回到了假想中的角色,他極力體會着山本的感覺:“我想,他們是不會顧及的。
這是一支相當頑強的部隊,隻要命令下達,就會拼盡全力。
”
不過這一次,萊頓隻猜對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