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韋家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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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河西軍兵臨渭水,讓長安陷入一片恐慌當中,十數萬軍民提心吊膽地生活着。
每天,大街上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隻有當糧鋪開張時,城内才會變得熱鬧起來。
這時,大批貧寒百姓也不知從哪個旮旯鑽出來,突然出現在糧鋪門前。
他們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後地搶購少得可憐的糧米。
搶到者自然是歡天喜地,像懷揣了巨寶一樣,興高采烈地向家中走去。
而一旦下手晚了,有的失魂落魄地癱軟在地,而有的開始竭嘶底裡地嚎哭起來。
與普通百姓為一日三餐煩憂不同,世家豪強、胡虜貴族依舊生活地有滋有味兒。
傍晚,一輛豪華馬車緩緩停在一座高門大宅前。
門前匾額上寫着一個鬥大的韋字,這裡便是京兆韋家府邸。
馬車穩穩停在台階前,接着車簾一動,一個年輕男子從車内探出半個身子。
他先警惕性地向周圍打量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施施然下了馬車。
來人正是韋道福,當日領了特殊使命後,随即秘密潛回長安。
韋道福邁步上前,輕輕叩響門扉。
不一會兒,韋府管家從裡面打開門,迎了出來。
“管家,父親在麼?
”
“家主正在書房看書呢。
”
韋道福點點頭,撇下管家快步向内宅書房走去。
不多時,他來到了書房門外,輕聲叫道:“父親,父親,孩兒回來了。
”
其實與管家說得不一樣,韋罴并未在書房看書,而是正坐在那兒發呆。
自打韋道福去蕭關後,不知怎的,忽然與家中斷了聯系。
韋罴已經很久沒收到兒子書信,很多時候他都是通過朝廷公布的戰事消息來猜測兒子大緻行蹤。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枯坐書房内,心神不甯地翻着書籍。
忽然間,耳邊好像傳來了兒子說話聲,剛開始韋罴還以為是幻覺。
直到門口傳來清晰地敲門聲,才恍然驚覺。
他霍然起身,搶步上前一把拉開了房門,隻見門外一人不正是日思夜想的兒子韋道福麼?
韋道福不敢怠慢,急忙上前,給父親韋罴施禮問安。
“父親身體可還安好?
”
“道福?
!
你,你怎麼回來了?
”韋罴驚疑不定道。
“父親,咱們進屋再詳談。
”
韋道福沒有回答韋罴,而是攙着父親進了書房
兩人重新回到書房,韋罴依然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他面帶關切地問:“此行可曾見到鎮惡本人?
”
韋道福笑眯眯地點點頭道:“孩兒幸不辱使命,順利見到了鎮惡表兄。
”
“安定戰事結束後,孩兒還跟表兄去了姑臧,有幸被大都護征為秘書郎。
”
“秘書郎雖然官小位卑,可由于屬大都護私人幕僚,能時常伴随大都護左右。
”
“此次河西出征關中,兒子便有幸随大都護一同入關。
”
“你既有幸見到大都護,可知其對關隴世家有何看法?
”
“這個……”
韋道福略一沉吟道:“大都護雖未明确談及關隴世家,但孩兒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
“此次大都護遣孩兒回長安,雖明說是為了幫河西拿下長安。
”
“但以孩兒之見,這中間未必沒有大都護借刀殺人之意。
”
“從這點看出,大都護對我世家勢力多少有些忌憚,想借後秦削弱一二。
”
韋罴聞言一怔,這才意識到此次兒子歸來恐怕不簡單。
他低聲問道:“那福兒對此看法是?
”
韋道福沒有直接回應父親,而是笑着岔開了話題。
“不瞞父親,此次河西之行,才讓兒子真正領略到河西到底有多強大。
”
“以去年抗災為例,那場大蝗災,不僅沒讓河西餓殍遍野,還不影響今年關中大戰。
”
“哪怕換成秦皇漢武時代,官府也未必做得比大都護更好。
”
“眼下大都護治下已擁有秦涼并朔沙瓜六州之地,若再拿下關中,最不濟也能割據北方,成就一番霸業。
”
“嘿嘿,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今江東局勢不穩,萬一其陷入内亂,說不定這天下将盡歸大都護所有。
”
“啊!
”韋罴不由驚呼一聲,完全沒想到兒子這麼看好河西。
“父親,非是孩兒沒有底線,盲從大都護,實在是關隴世家根本沒有讨價還價的本錢。
”
“哪怕此次沒有世家幫忙,羌人依舊不可能守住長安。
”
“與其将來被動,不如今日放手一搏,以為将來争取更好待遇。
”
韋罴喃喃自語道:“如此說來,世家豈非大勢已去?
”
“确實大勢已去!
世家逍遙快活了數百年,到了今日也該換個活法啦。
”
“但是父親也無需為家族未來擔憂,兒子在姑臧時有幸結識了郭逸,從他那裡也聽說不少并州世家情況。
”
“雖然失去了不少利益,但并州世家業已适應了新環境,重新活躍起來。
”
“還有曾經的河西世家,今日獲得的利益,遠比當初放棄的更多。
”
“且以孩兒觀察,大都護這個人雖然對待世家嚴苛。
”
“但凡願意接受改造的世家,大都護都不吝賞賜與重用。
”
“敦煌郭家、隴西李氏、敦煌宋氏、陽曲郭氏、天水姜家、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等等,這些來自隴右、河東,甚至河北一帶的世家大族,都有不少子弟在河西擔任高官。
”
“而敢于跟河西作對的世家,無不被誅滅殆盡,現如今已全都煙消雲散。
”
“孩兒以為,既然韋家已決心投靠大都護,那就做得徹底些。
”
“像什麼私兵、部曲等等是絕不能再留了,不然就是取禍之道。
”
“福兒可知,沒了私兵、部曲,世家将失去最後仰仗。
”
“一旦大都護翻臉不認人,将來是扁是圓将任其拿捏。
”
“哎呀,父親你把大都護看成什麼人啦!
?
”
“他絕非漢高之流,一向以光武自居,行事頗有底線、原則,怎麼可能出爾反爾?
!
”
“日後隻要韋家憑本事吃飯,不惹是生非,大都護有何理由打壓韋家?
”
“也罷,既然福兒這麼說了,為父就拼着老命搏一搏。
”
“正好眼下羌人正在收繳各家私兵,你可趁機混入其中。
”
“另外,為了助你一臂之力,老夫再給你舉薦一幫手。
”
“幫手?
誰呀?
人可靠嗎?
”
“杜坦呀,你說可靠不可靠?
!
”
……
杜坦,作為名将杜預後人,既與有榮焉,又感到壓力重重。
然自杜預之後,京兆杜氏已沉寂太久。
如今恰逢關中大變,讓他看到了杜氏重新崛起機會。
隻不過河西已今非昔比,他年紀輕輕,又沒啥名望,更沒有一個當左司馬的親戚負責引薦。
除非立下殊功,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引起大都護重視。
想到這,杜坦歎了口氣,整個關隴世家,除了韋家父子外,其餘諸人皆碌碌之輩,根本不足與謀。
正在這時,管家站在門外提醒道:“家主,韋家小郎來訪。
”
杜坦一回頭,卻見韋道福正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連忙走上前,拱手道:“原來是道福兄,小弟這廂有禮了。
”
“哈哈哈,賢弟不必多禮。
”
兩人落座後,杜坦當即擺擺手,将四周丫鬟、仆人全都趕走。
“上次去貴府,兄長不在,讓小弟深感遺憾。
”
“聽韋叔父說,兄長有事外出了?
”
“沒錯!
為兄出了趟遠門,去拜訪了一位姻親。
”
韋道福意味深長地看了杜坦一眼道:“賢弟不妨猜猜,為兄這位姻親是誰?
”
“可是河西左司馬王鎮惡?
”杜坦心中一動道。
“沒錯!
為兄也不瞞賢弟,我不光見到了鎮惡表兄,還有幸受到大都護召見。
”
“此次為兄潛回長安,更是身懷特殊使命,要協助大都護拿下長安。
”
“為兄深知賢弟兇懷大志,不知可願助在下一臂之力?
”
“固所願,不敢請也!
”
“好,我有賢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