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迎親的隊伍離開了即将宵禁的長安城。
回去的路上,有了送親隊伍的加入,自然要比出發時更為熱鬧。
作為兄長,窦家兄弟本應該帶着送親隊伍跟在墨車左右。
但兄弟兩人耐不住寂寞,尤其是看到了剛從前線回來的李敢和曹盛。
許久不見,窦家兄弟還沒有跟他們所以叙舊,所以離開了長安城之後,兄弟兩人就跑到了應對的隊伍中。
如此一來,便再也沒有迎親隊伍和送親隊伍的區别,隻剩下作為媒人的中郎将帶着些纨绔子弟組成的烏合之衆,護送着墨車裡的侯夫人,在夜色中朝着東鄉亭走去。
深夜時,迎親的隊伍來到了東鄉亭。
得知趙啟明今天迎親,很多村民提前聚集在村子外。
他們之中有坐在馬紮上的而老人,也有磕着南瓜子的婦女。
在迎親的隊伍返回東鄉侯府的必經之路上,他們想湊個熱鬧,感受小侯爺迎親隊伍的氣派他們沒敢奢望能看到侯夫人的風采,所以面對經過的墨車,他們也隻是互相談論着,墨車裡的侯夫人究竟是明豔動人,還是端莊秀麗。
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墨車的車簾突然打開,作為新娘子的解憂居然探出身體,東張西望着眼前的村子,然後有些失望的說:“這就是東鄉亭啊,可是烏漆麻黑,根本看不清呢。
”
村民們沒想到侯夫人會有這樣的舉動。
他們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侯夫人的容貌,這本是羨慕的事情。
但他們對此根本好無助内,所以當侯夫人探出身體東張西望,甚至還朝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表示受到了驚吓。
坐在馬紮上的老人們目瞪口呆,年輕的婦女嘴上的瓜子皮都忘了吐掉,就這麼目送着墨車遠去,短時間内還無法回過神來。
隻有那些熊孩子膽子大,居然還敢追着墨車跑。
好在這個時候的解憂,已經被墨車裡的陪嫁丫鬟拉了回去,墨車的車簾也重新關上,所以當聽到了動靜的趙啟明轉過頭來時,并沒有看到解憂半個身體都在墨車外面,不然的話即便是他恐怕也要大吃一驚。
就這樣,迎親的隊伍經過了炸開鍋的東鄉亭,來到了侯府外。
錢管家和胡先生,還有很少露面的老神仙,此時都已經等候多時。
除了他們之外,同行的還有馬場的廄令大人,以及農事監的主父偃。
原本禦史大夫韓安國,還有大農令桑弘羊也是要來的。
趙啟明甚至還打算把尚在長安的平棘候等長輩請來。
但是經過中郎将和魏其候商議,長安城最近要宵禁,韓安國和桑弘羊如果來東鄉亭的話,晚上就不方便回去了,所以中郎将最後決定,韓安國和桑弘羊,包括所有上了年紀的老将,都作為女方的親友,參加魏其候的婚宴,東鄉侯府這邊就隻請了馬場裡的廄令大人,還有本來就住在太平寨的主父偃。
當迎親的隊伍到達魏其候時,錢管家表情顔色,帶着侯府的其他人走上前去,對着停下來的墨車行跪拜大禮,然後畢恭畢敬的高呼:“恭迎侯夫人。
”
話音剛落,在門房大爺精神抖擻的指揮下,侯府的朱紅大門緩緩開啟。
解憂的陪嫁丫鬟先走了下來,然後攙着解憂走下墨車。
盡管侯府的人都還在跪拜,但是除了錢管家和胡先生之外,年輕的基本都悄悄擡起頭,偷看着侯夫人。
直到這個時候,解憂才難得表現出不好意思,有點羞于見人的低着頭。
趙啟明卻要自在很多。
畢竟這裡已經是他的侯府,随着離開魏其候府,他已經不再緊張,所以他翻身下馬,朝錢管家等人擺了擺手,然後說道:“都起來把”。
說完這話,他也朝廄令大人還有主父偃行了個禮,感謝他們作為客人來到東鄉侯府。
互相寒暄之後,他便在衆人的簇擁下,和已經來到他身邊的解憂,共同跨入了侯府的朱紅大門。
按照鄉俗規矩,趙啟明和解憂要在媒人和親友的見證下去祭拜祖先,所以他們要先去祠堂。
随着走進東鄉侯府,解憂安靜了很多,尤其是侯府的人都在打量着她,讓她甚至有點害羞,所以盡管她很想看看雪兒姐姐說的歪脖子柳樹,還有屋檐下的燕子窩,現在也不能東張西望。
就這樣,趙啟明和解憂在親友的簇擁下來到了祠堂前。
這裡已經準備好了祭祀的用品。
作為媒人的中郎将負責主持祭拜,等趙啟明和解憂都站在祠堂前,周圍的親友也安靜下來之後,中郎将高聲道:“新人拜黃天厚土。
”
趙啟明和解憂轉過身,朝着南方尊位行跪拜之禮,然後站起身。
中郎将緊接着走進了祠堂裡,然後再次高升宣布:“新人拜祖先英靈。
”
趙啟明和解憂便走進祠堂中,跪拜祖先的靈位。
“再拜公婆父母。
”
趙啟明便重新站起來,找到父母的靈位,再次跪拜。
“禮成。
”中郎将的臉上出現了笑意,氣氛也從嚴肅變得輕松。
不過在禮成之後,作為媒人的中郎将還是要象征性的朝趙啟明和解憂說:“兩姓聯姻,一堂締約,祝新人良緣永結,白頭偕老。
”
話音剛落,祠堂外傳來了叫好的聲音。
趙啟明和解憂謝過了媒人,然後在歡呼聲中走出了祠堂。
錢管家帶着胡先生和老神仙,來朝趙啟明和解憂行禮,廄令大人也主父偃也過來道喜。
從祠堂走出來之後,解憂已經比剛才好多了,但多少還是有些害羞。
她朝錢管家等人依次回禮,然後就在侯府内院丫鬟的攙扶下,離開祠堂朝新房去了。
“廄令大人,還有主父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隻是這院子裡太冷,還是随我去正廳吃酒吧。
”中郎将朝廄令大人和主父偃笑着說:“雖然主要是喝喜酒,但侯府的庖廚是出了名的身懷絕技,今天可算是有口福。
”
聽到這話,廄令大人和主父偃便笑着回禮,然後就朝着正廳走去。
東鄉侯府今天沒有身份尊貴的長輩,作為媒人的中郎将自然也就充當了這一角色。
臨走之前,中郎将朝趙啟明使了個顔色。
趙啟明也心領神會,便朝着李敢和窦家兄弟說:“諸位也都辛苦了,尤其是來送親的兄長,大晚上的走了這麼遠,都請随我去偏廳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
“隻暖身子可不行。
”灌英朝趙啟明笑道:“喜結良緣,自然可喜可賀,但是從今往後,啟明兄就是有家眷了人了,再不能帶着大家外出厮混,今晚可要不醉不歸才行。
”
“灌兄說的是。
”李敢也笑着點頭:“今晚上師兄要陪大家盡興。
”
随着迎親儀式的完成,趙啟明就算正式迎娶了解憂,這讓他心情很複雜,隻是當着大家的面不能表露出來,這時也有借酒澆愁的想法,灌英的起哄無疑正和他意,所以笑着朝灌英等人說:“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
就這樣,東鄉侯府的熱鬧了起來。
數不清的美酒和佳肴從倉庫和廚房搬出來,送去正廳和偏廳。
中郎将作為男方的長輩,和廄令大人還有主父偃歡聲笑語,偏廳裡的趙啟明和灌英等人,也是醉生夢死。
迎親的儀式到了這裡就全部結束了。
可能在旁人看來,喜結良緣的趙啟明和解憂,即将開始幸福的生活。
但趙啟明卻并不這麼看。
他遊走在賓客之間借酒澆愁,以至于忘記了新房裡的侯夫人,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醉倒在酒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