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建安八年夏,端午前夕,荊北襄陽城外的某處依江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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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的荊州,若用現代的地理域名來劃分,大緻上包括了整個的湖北省與湖南省。
而在春秋戰國時代,荊州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國所在地,故此荊州也被稱之為楚地,即便是到了漢代,人們在稱呼荊州時仍習慣性的稱之為“荊楚之地”。
既然是“楚地”,那有兩個在曆史上很有名的楚人必須得要提一提。
第一個是楚莊王,他的事迹也就不用多說了。
而另一個在個人身份上雖然不及楚莊王,但是他對後世的實際影響力卻遠在楚莊王之上,這個人便是屈原。
時至今日,人們在端午節吃粽子、賽龍舟的習俗其起源雖說有許多種說法,但流傳最廣也最為大衆所認同的,便是這些習俗是從祭祀屈原的活動中演變而來的。
人嘛,總是習慣于找些偶像來崇拜。
荊楚之地既然出了兩個這麼有名的本土名人,在崇拜與自豪感的驅使下,荊楚之地的人們對這二位名人的祭祀活動從來就不會怠慢半分。
而在東漢末年這一時期,劉表接掌荊州之後采取的是對外基本上不聞不問、對内用心發展的政策,荊楚之地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内遠離着戰火,百姓們也算是過着安居樂業的日子,相對來說要遠比其他各州要安定富庶得多了。
此外,劉表本人作為“八俊”之首,非常注重文化方面的發展,連帶着使荊州,特别是以襄陽為中心的地區,人們的文化修養都比較高。
在這種氛圍之下,人們對有比較有意義的祭祀與節慶也是非常樂衷的。
這不,馬上就是端午節,這個臨江小村裡就有十幾個村姑齊坐在江岸邊上。
一邊彼此笑鬧,一邊借着清澈的江水在洗米洗葉紮着粽子。
一衆村姑手裡都在忙着活,但其中有那麼一位卻顯得與這些村姑格格不入。
别的村姑都是在忙着紮好粽子,她卻是望定了手中的幾片粽葉,許久過去也不動折卷一下。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吹舞起了她的長發,她才淡淡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幾片粽葉輕輕的放置到水面上,任由流水把這幾片粽葉帶走,甚至是沉入江中。
而在隐隐約約間,可以看到那幾片粽葉上都寫着娟秀的小字。
似乎是什麼祭詞。
忽有人問道:“蔡姐姐,怎麼你的粽葉不包粽子啊?
”
“先人沉江于此,我在葉上寫上幾首祭詞,聊表心中敬意罷了。
”
“哎,蔡姐姐就是和我們這些尋常村姑不一樣!
你看我們,大字不識得幾個,隻能做些粗活重活,哪像蔡姐姐詩辭歌賦樣樣精通,連水鏡先生和龐德公的大賢士都贊不絕口呢!
而且蔡姐姐這麼漂亮。
真是看得人眼紅呢!
哎對了蔡姐姐,我一直都不相信,你……真的已經有三十多歲了嗎?
”
蔡姐姐淡淡一笑:“壽由天與,又怎能欺人?
”
“我還是不相信!
你看上去和我們差不多。
甚至比我們都要年輕!
”
“是嗎?
”
這位蔡姐姐又笑了笑,對着清澈的江水細細的打晾起了自己。
水面映照出來的是光潔如玉的肌膚,烏黑靓麗的秀發,還有一張明眸玉齒、傾國傾城的臉。
望了許久。
蔡姐姐才伸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面龐,微笑着心中暗道:“本以為青春已逝、芳華不再,卻沒想到我還能再次回到雙十年華。
他這個混蛋再敢對我說他不是仙家子弟。
我卻是再也不會相信于他了。
”
時近端午,天氣炎熱,這位蔡姐姐身上早已經見了幾分薄汗。
把手探入水中,指尖傳來了一陣陣清冷的感覺,在這炎炎夏日之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劃了幾下之後,她忍不住找了一塊幹淨的石面坐下,褪去了腳上的鞋襪,将一雙玉足亦探入了水中,享受起了這一份泌心的清涼。
既然有人帶頭,其他人自然便會有樣學樣。
很快這十幾個村姑也都學着蔡姐姐的樣把雙腳探入水中,甚至還拍打起水花相互嬉鬧。
蔡姐姐望着這些村姑彼此嬉鬧,自己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欣慰而又滿足的微笑。
衆村姑正嬉鬧着,忽有輕輕的馬蹄聲在告訴這些村姑,有人在朝這邊過來。
不過這些村姑沒當回事,仍在那裡笑鬧依舊。
各位可别以為這些村姑會見人在過來就忙着把腳藏起來,漢唐時期人們的觀念其實沒有那麼的死闆,女人們會急着把腳收起來不讓人看到那還是在宋代以後并直至清末,至于纏足什麼的那更是扯蛋。
再說就算是在宋至清這個時期,臨水而居的漁家女子常年光着腳丫子也是例外允許的。
不過衆女之中,那位蔡姐姐望了一眼那邊的來者之後,想了想還是把裙角抛落到水中,蓋起了自己的一雙玉足。
卻見那邊的來人大概有十來騎,為首一人中等的身材,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樣貌給人的感覺忠厚而和藹,而他的身側卻是一紅一黑、威武雄壯的兩位大漢。
對這些村姑來說嘛,這一紅一黑的這二位有那麼點的吓人,驚慌之中剛想各自避開,那為首之人見狀便急忙喚道:“各位勿驚,我等非是歹人。
在下劉備劉玄德,冒然打擾是想向各位問詢一下,陸義浩陸仆射是否閑居與此村中?
”
一聽說“劉備”這個名子,這些村姑便即松下了口氣,剛想開口回話,劉備身邊紅臉的那位大漢便指着仍坐在江石上泡腳的蔡姐姐向劉備道:“大哥,那不是蔡文姬蔡大家嗎?
”
劉備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趕緊翻身下馬正想趕将過去,蔡琰的聲音卻先劉備一步飄了過來:“玄德公請止步。
蔡琰一時疏懶,頗有些輕狂之舉,眼下實不便與玄德公叙禮相見,失禮之處還望玄德公海涵。
”
劉備這時也看到了蔡琰浸在水中的長裙,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便在原地向蔡琰拱手一禮道:“既如此,備确實不便叨擾。
不過蔡大家既然在此,那備敢問一句,陸仆射安在?
”
蔡琰淡淡一笑:“我家夫君就在家中小睡,這時也該醒來了吧?
玄德公入村尋人問詢一下便是。
本來應蔡琰帶玄德公前去,隻是現在……”
劉備連忙擺手道:“無妨無妨,是備失禮在先。
啊……備就不打擾蔡大家的雅興了。
”
蔡琰微笑着向劉備等人欠了欠身,再目送劉備一行人策馬入村。
看看他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蔡琰拖着長裙在江水中走出數步,又回身望了一眼隻顧着遠望劉備一行人而沒有注意到她的村姑,暗中點了點頭,擡起左手将左耳的耳墜塞入耳孔之中,右手則執起了頸中項墜湊到嘴邊,低聲喚道:“義浩,義浩!
你睡醒了沒有?
”
輕喚了數聲之後,蔡琰的耳墜中才傳來了某個慵懶的聲音:“怎麼了文姬,我還睡着呢……”
“别睡了,快醒醒!
劉玄德方才帶着關羽、張飛到了這裡,這會兒已經往村中去找你了。
”
“哦,我知道了……嗯!
?
你說劉備跑來這裡找我?
”
蔡琰有些好笑的翻了個白眼:“你啊……快去洗漱一下,莫失了禮數。
我把手邊的東西收拾一下就回來。
”
“好的好的。
哎,張放還沒回來嗎?
”
“還沒有,不過算算時間應該快了吧。
要不我在這裡多坐一會兒?
說實話,我有點不太想和劉玄德他們碰上面。
”
“哦,那你注意一點。
荊州這地方其實并不是很太平,你今天出去又沒有帶人在身邊。
”
“我隻是在村口江邊和衆家女子準備端午粽子,又沒有走出多遠,不會有事的。
到是你動作快點,别讓人看了笑話。
”
“哦哦哦,我知道了。
那先這樣,你也早點回來。
”
通話結束,蔡琰放下了耳墜與項墜,伸手撩起了浸在江水中的長裙準備坐回方才的石面上去。
忽然江上有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姐姐!
文姬姐姐!
!
”
蔡琰尋聲望去,隻見江面上有數隻樓船正在行駛過來,當先一船的甲闆之上,有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正在興奮的向她揮手高呼。
“小、小蘭?
”
蔡琰啞然,心中暗道:“今年的端午節過得可真熱鬧了!
怎麼小蘭這丫頭都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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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煩通傳,漢左将軍、宜城亭候,領豫州牧,皇叔劉備,前來拜會陸仆射。
”
村中某所精雅舍院的門前,劉備剛剛向門人報出了麼長一串的名号,院中便傳來了陸仁清亮的笑聲:“呵呵呵,不必那麼麻煩!
隻消一句劉皇叔到此,莫說是在這荊襄之地,即便是放眼天下又會有誰人不知?
皇叔,久違了!
自當日許都一别,我們隻怕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
劉備一望見陸仁便喜上眉梢,馬上就向陸仁一揖到底:“陸仆射,備有禮了!
”
陸仁趕緊還禮,起身時則偷眼望了一下關羽和張飛。
關羽還好點,畢竟在官渡之戰的時候關羽是得到了陸仁的關照,從而順利的在古城找到了張飛,其後又完成了劉關張三兄弟重聚的“古城會”,所以關羽對陸仁多少還有幾分感恩之心,故而雖傲卻不失禮。
至于張飛嘛……說實話陸仁與張飛之間打的幾次交道基本上都充滿了火藥味,所以張飛對陸仁可沒有什麼好臉色看。
這是有劉備和關羽在這裡壓着,不然的話張飛指不定又得沖着陸仁鬧出點什麼來。
各自禮罷,劉備直回身來時習慣性的說了幾句有如開場白一般的客套,可是話才說到一半,也就是劉備看清楚陸仁現在的樣子時卻有些吃驚,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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