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中,陸仁府坻。
“大人,你好歹吃點東西吧,你都兩天……”
“放下,出去!
”
“大人……”
“出去!
”
小陸蘭望了眼鐵青着臉坐在那裡的陸仁,無奈的把食物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然後悄然離開。
等到陸蘭一從房舍中出來,陸誠和陸信就湊到了陸蘭的身邊。
不過還沒有等到誠、信開口問話,陸蘭就向他們搖了搖頭,誠、信二人也隻能各自歎息。
過了片刻,陸誠道:“這樣下去不行啊!
要不我去……”
陸信是仨小屁孩中最沉穩的,一聽陸誠這麼說就趕緊攔住了陸誠:“千萬别!
要是能大張旗鼓的去找,老大他早就動手了。
老大在各屯流民之中是什麼聲望?
他真要發個話下去,許都周邊各屯加起來幾十萬的流民都會幫老大去找。
老大不這麼做,還不是怕驚動到了賊人,使得賊人傷害到婉兒姐和蔡大姐?
”
陸誠也沒辦法,隻能是在院中轉圈帶跺腳。
話說這仨小屁孩十七、十五的十四,雖然因為他們幼時的經曆,在心智上比尋常的同齡人是要強上許多,但》,畢竟年紀閱曆還差了些,碰上真正的大事都是一樣的束手無策。
又過了一會兒,陸蘭輕聲的道:“我們三個輪流去大門那裡等着吧。
郭酒鬼的人一來,我們也好直接帶到大人那裡去……”
這也算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三個人就來到了大門這裡,期望着郭嘉的暗探能夠盡快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也許老天爺是挺照顧這三個小屁孩的,當他們來到大門這裡之後也沒多久,一騎快馬就急急的停在了大門前。
陸仁與郭嘉的交往甚多,仨小屁孩也因此對郭嘉府裡的事比較熟悉,一看騎者的服飾就知道是郭嘉府中的人,當下就都沖出了門去。
向來人急問道:“你是來給我家大人報信的嗎?
”
郭府中人跳下了馬背,匆忙的點頭道:“在下正是!
敢問陸仆射何在?
”
“一直等着呢!
跟我們來吧!
”
馬缰随手就扔給了門人,仨小屁孩則領着人急匆匆的奔入了陸仁所在的房舍。
而陸仁對郭嘉府裡的那些事熟得不能再熟,一見到來人就跳了起來,問詢的聲音更是用吼的:“事情怎麼樣?
有沒有找到婉兒和文姬?
”
“已經找到,而且救出來了。
隻是……”
大緻的話一說,陸仁便心急如焚的吼道:“還在這裡羅嗦什麼?
備馬、備馬!
”
仨小屁孩中的陸信心性比較沉穩,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有讓人去備下馬匹。
所以當陸仁急出府門的時候,已經有十餘騎在門前等候。
陸仁出門之後也是二話不說,直接就翻身上馬。
喝令郭府中人在前面帶路,自己則帶着仨小屁孩和一些陸氏子弟緊随其後。
在陸仁這一行人抵達許昌城門這裡的時候,郭嘉已經帶了一隊人在城門這裡等着陸仁。
陸仁對此并沒有留意,畢竟是郭嘉派出來的人,會先通知到郭嘉并不意外。
而以自己和老郭的交情,老郭當然會帶些人來幫忙。
所以匆匆的招呼了一聲之後,兩隊人合成一隊,匆忙的就出了城。
如何的催促、如何的趕路,都已不必細說。
隻說當陸仁的這一堆人趕到了那片林中。
那個郭府中人還沒來得及把遮擋洞口的枝枝草草完全撤開,陸仁就一頭紮了進去。
“婉兒!
文姬!
”
“義浩!
?
這裡!
”
陸仁趕到了近前,但隻一眼過去,陸仁就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這時也有人點起火把進到了洞中。
但見陸仁是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婉兒與蔡琰的身邊,臉色早已是煞白得沒了半點皿色。
此時婉兒的裙擺早已被皿所浸透,地上也全是或幹未幹的皿迹。
陸仁顫抖着伸出手去,輕輕的揭開了些婉兒傷口上的布條再檢視傷口。
見傷口已經呈現出紫黑色……陸仁前前後後沒少救治過傷兵百姓,因此一眼就看出來這已經是失皿過多的迹像。
就算是現在馬上進行人工輸皿,都已經不見得能再救得回來。
“怎麼會這樣?
”
蔡琰既不甘亦無奈的向陸仁搖了搖頭。
輕輕的拍打着婉兒的面頰,呼喚道:“婉妹,醒醒,醒醒啊……義浩他來了。
”
陸仁伸出了手,蔡琰就把婉兒交到了陸仁的懷中。
此時的婉兒早已是氣若遊絲,人已是在彌留之際。
或許若不是有着最後的一份執念在支撐着她,婉兒就早已香消玉殒。
而在這神智不清的彌留之時,突然聽到了陸仁的聲音,已在彌留之際的婉兒卻忽然精神一振,竟然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确切的說,這是婉兒最後的回光返照。
“主、主上……上蒼垂憐,還能讓我在最後再見到主上一面。
”
“别說話、别說話,我、我這就想辦法……”
婉兒向陸仁遞去了一個全無皿色的蒼白微笑:“主上,别人不知道你,婉兒能不知道嗎?
主上雖有奇能藝術在身,但主上仍隻是個凡人,并不是神仙。
死就死吧,能最後再見到主上一面,而且是死在主上的懷裡,婉兒雖死無憾……”
“傻丫頭,别說傻話!
”
“說傻話的是主上你呢……主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婉兒隻希望主上能最後再答應婉兒幾件事,讓婉兒能走得安心點。
”
“……你說,我一定答應你。
”
婉兒這是在最後的彌留之際,靠着回光返照的一點氣力在強撐着,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便奮起了僅存的一點氣力執住了陸仁的手,一字一頓無比認真的道:“主上你要答應婉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你知道了些什麼,都千萬不要給婉兒報仇!
”
“什、什麼?
”
“不要問,婉兒隻求主上你答應婉兒……主上,婉兒求你了!
”
“……好吧,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
婉兒松了口氣,勉強轉頭望向了蔡琰:“姐姐,你也聽見了,主上是答應了我的。
還有主上,你不可以食言,有蔡姐姐為證……如果什麼時候主上你有食之舉,那你一定要聽從蔡姐姐的勸阻……然後、然後,主上你帶着蔡姐姐回歸師門去吧……”
“……”陸仁緊咬着牙,沒有說話。
婉兒又轉向了蔡琰,很吃力的擡起了一隻手。
蔡琰一看就趕緊握住了婉兒的這隻手,但她這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而在下一刻,蔡琰就發覺婉兒是在把她的手引導向何處。
另一頭,婉兒卻又執着陸仁的一隻手,緩緩的放到了自己的兇前。
而執住蔡琰的那隻手,也在把蔡琰的手吃力的一點點拉過來。
好不容易的,婉兒終于把陸仁的手和蔡琰的手給合到了一起,然後輕輕的按到了自己的兇前,不讓這兩隻手分開。
“主上,婉兒以後不能再陪着你了,就讓蔡姐姐代替婉兒陪伴主上……姐姐,主上我就交給你了,麻煩你代婉兒好好的照顧主上……特、特别是之前的那些話,姐姐你一定要牢記在心,時時的代婉兒提醒主上。
”
蔡琰心中一痛,因為在場的人隻有她明白婉兒的這些話裡真正所含的意思。
再看婉兒把陸仁的手和蔡琰的手合到了一起之後,臉上便浮現出了一種旁人或許根本就無法理解的欣慰之意,因為這裡面所蘊含着的意思太多了……
婉兒這時的聲音已經很輕很輕:“最後還能見到主上一面,我心願已足……不過、不過我其實好想、好想和主上一起去看看主上的家鄉……還有一件事……”
婉兒的手無比吃力的擡了起來,伸向了陸仁的雙頰。
陸仁會意,急忙伸出雙手,抓起了婉兒的手再按到了自己的臉龐上。
不料婉兒卻搖了搖頭,隻留了一隻手在陸仁的臉上,另一隻手仍舊把陸仁的一隻手給按到了兇前這裡蔡琰的那隻手上。
“容婉兒最後,不再以主上稱呼吧……”
“傻丫頭,你想叫什麼隻管叫……”
“不、不能亂叫的……不過現在讓我叫一聲,好歹讓我走得全無遺憾……”
深深的望着陸仁,婉兒很溫柔的喚出了兩個字:“夫君……”
“……傻丫頭!
”
婉兒又笑了笑:“好想在最後的時候再聽一聽夫君的笛樂,可是、可是我又想就這樣靜靜的在夫君的懷中死去……”
奮起最後最後的一點氣力,婉兒側了一下身子,整個面頰都埋入了陸仁的懷中。
但也就是在這一下之後,婉兒早已微弱至極的氣息,終于徹底的停止了下來。
隻是雖然如此,婉兒的臉上卻挂着無比滿足的微笑。
此時此刻,蔡琰與跟入洞中的誠信蘭他們都再也強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而陸仁此刻全身都在打着顫,緊攥着的雙拳骨節都在輕輕作響。
緩緩的站直身軀,陸仁的語調有如被什麼東西強壓一般陰沉:“文姬,你帶着大家先回城去……”
蔡琰猛然一驚,再擡頭望向陸仁時,隻見陸仁在眉心上輕輕一點,接着便長劍出鞘,劍鞘也被陸仁扔去了一邊。
“義浩!
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忘了婉妹臨終時是怎麼說的嗎!
?
”
“我顧不了!
”
陸仁終于咆哮了出來:“婉兒死了,那我留在這個時代還有什麼意義!
?
文姬,趁着我現在還有一點冷靜,走!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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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