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魯肅聽了孫權的話之後,心中暗暗的歎息了一下,心說他的這位主公雖然是個日後能夠成就一番功業的明主,但畢竟現在還是年輕氣盛了一點,在某此事情上有那麼點“想當然耳”的沖動。
不過沒關系,以魯肅對孫權的了解,隻要把這些事裡面的利弊關系向孫權說清楚應該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接下來,魯肅就開始的詳細的解釋。
而最先解讀的,是孫權搞錯了一個主次關系。
孫權認為他向陸仁求娶陸蘭,就等于是在向陸仁乃至吳郡陸氏示好,這聽起來沒錯,而且在那樣的時代,這種事情也的确是十分平常。
但是最關鍵的地方,是孫氏與陸氏之間本有世仇,而且孫權是強勢的一方,陸氏宗族是弱勢一方,孫權在這個時候向陸氏宗族求娶女子,落在旁人的眼中,不但不是在向陸氏宗族示之以好,反到更像是在恃強淩弱的欺男霸女,是在向陸氏宗族索取人質。
在這一前題之下,孫權如果是真的想向吳郡陸氏示之以好,是應該将孫氏之中的女子送嫁給陸氏中人。
因為在那個時代,想對他人他族示之以好,都應該是把自己這裡的女子送嫁到對方那裡去,又哪有要對方把女子送嫁到自己這裡來的道理?
而在雙方的關系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孫權向陸氏求娶女子才不會有什麼問題。
比如說在原有的曆史上,孫權後來會把孫策的女兒送嫁給陸遜就是這麼個道理,隻不過現在這個事情還沒個影而已。
但在現時點,孫權與吳郡陸氏之間的關系可談不上好,那麼求娶陸氏女子隻能是給人一種在仗勢欺人的感覺。
而孫氏集團自從孫策死後,孫權這裡可是花了很大的氣力才與江東的那些本土世家豪族的關系有所好轉。
可孫權如果在這個時代來這麼一下,對之前花了那麼多氣力才做出來的事情,說不定就會有着很不好的影響。
别的不說,就說孫權的這種舉動如果引發了江東本土宗族的反感,那麼這幾年中孫權連番征戰與大玩手段才好不容易漸漸穩定下來的局面。
沒準就會再度引發出新一輪的動蕩。
而周瑜為孫權定下的“天下二分之計”,前番實施的時候已經被江東後方的動亂給鬧得耽誤了好幾年的時間,接下來曹操的南下之日已經越來越近,孫權本身就已經沒多少時間可耽誤。
萬一再被這種事情給拖累上一下,那麼别說日後的大計了,就連到時候自家的這點地頭能不能在曹操南下的時候給保住恐怕都會成問題。
當然,這些事情如果陸仁能夠首肯的話,基本上也就沒什麼問題。
但魯肅馬上就向孫權明明白白的分析到。
以陸仁的立場,恐怕絕對不會答應孫權的這個要求。
原因說起來也比較簡單。
陸仁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的态度,就是在荊州、江東,甚至還要加上江北曹操,反正就是在幾方勢力之間當一個誰都不得罪,但同時也誰都不過份讨好的牆頭草。
雖說在那個時代,用送幾個漂亮的歌姬舞伎的方式來拉拉關系也算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一則是陸仁一直以來還就從來用這種方式去拉過關系,二則陸蘭對于陸仁來說,會是一般的歌姬舞伎嗎?
就身份上而言。
陸蘭雖然隻不過是陸仁收養的一個小女生,出身貧寒卑微,甚至可以說是卑賤,但多年下來,陸蘭的身份早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僅以市井傳聞之中最不堪入耳的那個說陸蘭是陸仁的禁脔的傳聞來論,陸仁要是把自己的禁脔都送嫁給了孫權,意義上也是很不一般的,說得難聽點都有點像是三國版的“奇貨可居”,也就是陸仁成了呂不韋,孫權成了始皇赢政的老爹了。
而這個事情要是傳到了荊州那邊。
陸仁的荊州商道肯定就完了蛋,再以陸仁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又哪裡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再說得直白點,陸仁會遷居到海外夷州。
很明顯的就是對孫權不放心,不想把自己給綁在孫權的戰車上。
孫權如果強行去做的話,那麼诂計結果就隻能是像前面所說的那樣變成了仗勢欺人、欺男霸女,最終就引發了江東本土宗族們的不安與不滿。
反正在魯肅看來,陸仁是個很聰明的家夥,不會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再聯系上陸仁定居在海外夷州。
同時又在各方勢力之間當着牆頭草的作風,還有之前陸仁所說出來的時局觀點,魯肅斷定陸仁絕對是在觀望時局。
簡單點說,陸仁就是在有條件、有根本的情況下選擇了對大時局的冷眼旁觀,保持一個絕對中立的立場,到最後最後各方諸候勢力分出了個勝負,陸仁才會去依附最後的那個勝利者。
聽起來陸仁的這種做法好像是與劉表有些像,但劉表的荊州是戰略要地,也就是說劉表是呆在了一個躲都躲不過的地方,可陸仁是呆在海外夷州,一個對當時的人們來說可有可無的地頭,所以陸仁是有能夠躲過許多事情的條件的家夥。
而陸仁有着這樣的前題條件,當然不會把自己給綁在哪家的戰車上面,因為陸仁沒那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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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聽了魯肅這一番詳盡的解說之後,臉色已經是變得越來越難看。
孫權自認為沒有低诂過陸仁,但魯肅的話卻讓孫權意識到自己的見識還是有所不足。
而陸仁這種處事圓滑幾乎到了滴水不漏的風格,也讓孫權暗暗的覺得有些頭痛不已。
其實說真的,孫權向魯肅提起想求娶陸蘭的事情,本身不過是捎帶上的而已,卻還真沒有想過這裡面會有牽扯上這麼多錯綜複雜的關系。
再想了想,孫權也不由得暗自搖頭,心說自己隻不過是想娶一個自己看中了的女人,怎麼又偏偏會鬧得這麼麻煩?
再以孫權那種能夠隐忍的性格,孫權也就在心裡把這個念頭給慢慢的壓了下去,但是心中的不甘之意,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來了那麼一點點。
孫權的那點神情變化,魯肅自然是看在了眼裡,心中也有些無奈。
但這個事說起來也有些沒辦法,孫權今年畢竟才二十三歲,正是一個雄性生物對美女最感興趣的年齡段。
而陸蘭嘛,也别說孫權了,魯肅見過之後都會在心中暗暗叫好。
再想了想,魯肅索性對孫權道:“不過事無絕對。
陸仁畢竟是吳郡陸氏之子弟,若是主公能與陸仁結親而交好,且以厚恩而待之,一些憂心之事也就無從而來。
”
孫權的雙眼一亮:“子敬言下之意是?
”
魯肅道:“現今陸仁正好在吳郡停留,主公不妨再設一宴,于席間與陸仁言辭懇切的好好商議一下此事,或許真能如主公所願也說不定。
但請主公切記,不論成與不成,主公千萬不可有何激烈言辭,否則事必有過。
”
孫權眯起雙眼想了一陣,便在微笑之中點了點頭。
魯肅見了孫權的反應,心中卻是在輕輕的歎息着。
畢竟在魯肅看來,孫權的這個事八成是成不了的。
不過魯肅的想法是讓孫權去試上一試的話可能還有點機會,不試上一試的話就鐵定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再者說來,孫權與陸仁之間如果是能好好的結上一門親事的話,那麼陸仁也就等于是正式的依附在了孫權的麾下。
再以陸仁在江東本土世家豪族中頗具士族階層代表性人物的身份,對孫權進一步的拉攏江東本土豪族,進而進一步的掌控江東也會有着非常大的益處。
所以說,如果雙方能夠在不傷和氣的前題下,也值得讓孫權去試上一試;退一步來說,以孫權現在的這個年紀,适當的讓孫權去撞一撞南牆,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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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提孫權與魯肅那頭在鬧騰着些什麼,隻說這會兒的的某輛馬車之中,貂婵面色微寒的懷抱着雙臂,斜着眼的瞪着枕在自己膝頭的陸仁。
看看陸仁那滿臉的壞笑,貂婵實在是沒好氣的掐了陸仁一下再輕聲道:“剛才你的戲可演得真像!
鬧得我一開始都以為你真的喝多了,還暗自奇怪以你的酒量,才不過曲曲數樽的水酒居然就能讓你醉成那樣!
”
陸仁笑而回應道:“我不這樣,诂計在顧師兄那裡可沒這麼容易脫身,天曉得會被他訓斥到什麼時候。
陸仁口中的“顧師兄”指的是顧雍顧元歎。
蔡邕當年從北境朔方回到中原再逃到吳地避難的時候,顧雍在蔡邕那裡“從學書琴”,所以顧雍是蔡邕正兒八經的弟子。
至于陸仁嘛,當初就借着蔡邕的招牌招搖撞騙過,盡管自己嘴上不承認,但世人們還偏偏都認了帳,所以陸仁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顧雍的小師弟。
現在陸仁在吳郡這裡正式露了面,除去孫權這個一号人物之外,陸仁要正式去拜訪的人當中,顧雍當然會被排在第一位。
至于張昭這個孫權手下文官裡的一号筆頭……到時候再說吧!
真論起來的話,張紘都得排在張昭的前面,因為當初陸仁在許昌當官的時候,張紘有一段時間在許昌,與陸仁多少有點交情。
此外張紘被提前放回江東,與陸仁多少也有着點關系。
所以說,陸仁在江東這邊,多少還是有那麼點人際關系網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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