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初平四年(公元193年)的春末夏初,徐州治所郯城以西二十餘裡的一所無名小村。
話說此時東漢的年号先是“初平(公元190至193)”,跟着就是“興平(公元194至195)”,單從字面上來理解的話,頗有國家在漸漸平穩安甯之意,可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禍亂國家的董卓是已經死了兩年,但以袁紹為盟主的諸候聯盟卻并沒有發兵去長安救回天子,而是彼此間為了争奪地盤在大打出手,使得黃河中、下遊地區戰亂不斷,同時也因此放任着董卓的舊部李傕、郭汜仍在長安威逼大漢天子,東漢朝庭根本就是名存實亡。
不過時局亂歸亂,但總還有那麼幾塊尚算安甯的地方,像徐州牧陶謙治理的徐州就還說得過去。
至少在近幾年裡,徐州“百姓殷盛,谷米豐贍,流民多歸之”(見《三國志·陶謙傳》),也因此諸候間的那些個戰亂流離,都與這個郯城邊上的小村沒啥關系……至少是暫時還沒啥關系。
這個無名小村的村民不多,也就三、四十戶的樣子,當中還有不少是近幾年為了躲避戰亂而流離到這裡的流民。
可想而知,這些∫,村民的生活水準并不富足,充其量隻能算勉強溫飽。
但話又說回來,這些村民的生活雖然是窮困了點,但相比起其他的一些州郡卻已經是很難得的了,至少他們在這裡能有口飯吃,日子過得也還算平靜。
時值四月的春末夏初,天色已經是日暮西垂之時。
當時的農家百姓也沒啥娛樂活動可言,貧困的村民們也舍不得浪費柴薪來作不必要的照明,故此都已有不少的村民在吃過晚飯之後就準備早早的睡覺了事。
不過在小村的村口,卻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正坐在土丘上,望着将要落山的夕陽出神。
說起來,這年青人的相貌、身闆什麼的都很普通,身上穿的也隻是一身有些破爛且不怎麼合體的粗布衣物,整個人真要丢到人群裡根本就毫不起眼。
但不知為何,就是這樣的一個年青人,細看過去的話,卻總會給人一種與這個小村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陸大哥!
”
随着一聲童音的呼喚,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跑到了年青人的身邊。
也不等年青人說話,這孩童就在年青人的身邊坐了下來,然後就眼巴巴的望定了年青人道:“陸大哥,你今天怎麼沒有吹笛子啊?
”
年青人啞然失笑,曲指在孩童的額前輕叩了一下:“你個臭小平,太陽都快下山了,你不在家裡老老實實的呆着,跑到這裡來就為了聽我吹笛子啊?
小心你父母揍你。
”
這個叫小平的孩童摸了摸額頭,嘻笑道:“不怕!
不過嘛……”
說着小平上上下下的掃晾了年青人數眼,目光落在了年青人的一頭短發上,遲疑着道:“不過家裡人總對我說,要我離你遠點,而且還說陸大哥你是短發,搞不好是别處受過那個什麼、什麼刑的人逃到我們這裡來的……”
年青人的臉上劃過了幾許無奈,歎了口氣道:“髡刑,那個字念‘昆’。
”
髡刑,古時刑罰的一種,簡單點說就是把頭發給削成闆寸。
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廢”,因此無論男女都留全發。
而髡刑這種刑罰,雖然沒有什麼肉/體上的痛楚,但在當時卻帶有強烈的羞辱與貶斥意義,最起碼也是在說這個受了髡刑的家夥因為自己犯下的過錯,使得其“受之父母”的發膚受損……其實說簡單點就是給這個人打下了一個“不忠不孝”的标簽。
要知道在當時的社會,一個人要是被打上了這樣的标簽,基本上可就是沒臉再見人了的。
而這種刑罰,也往往是統治者們用來對付把臉面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知識份子的一種刑罰。
不過小平這個平民百姓家庭裡的小孩子還不懂這些,聽到年青人說出“髡刑”之後連忙點頭道:“沒錯沒錯,他們說的就是髡刑。
那陸大哥,你真的是受過這個髡刑嗎?
”
年青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扯淡!
我哪裡受過什麼髡刑?
說了多少次了,這是幾個月前我還在流浪的時候,因為天太冷就生火取暖,後來睡在火堆旁邊不小心被滾出來的柴火把頭發給燒到了。
”
小平拍手笑道:“我就說嘛,陸大哥肯定不是壞人!
哎,陸大哥,你吹笛子給我聽好不好?
”
年青人顯然是對别人說他受過髡刑的話語有些不滿,拉長了臉道:“不吹,沒心情。
”
小平立馬就擺出了一副乞求的神态,還讨好的繞到年青人的身後,為年青人揉按起了雙肩,央求道:“陸大哥,你就吹嘛!
陸仁大哥——”
這位全名陸仁的年青人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小平的騷擾,很是無奈的拿起了先前放在手邊的竹笛道:“怕了你了!
行了别搗亂了,想聽笛子就老老實實的坐着。
”
小平嘻笑着坐到了一邊,而陸仁則是試了幾個音之後放緩心情吹奏了一曲。
這一曲并不長,但曲韻悠揚清雅、平柔舒緩,隐隐然還有幾分清甯之意。
一曲奏罷,小平往陸仁的身邊湊了湊:“陸大哥吹的曲樂就是好聽。
剛才吹的什麼曲樂啊?
”
陸仁看看小平,微笑道:“《紫陌豐田》……你沒讀過書,這裡面的意思跟你解釋诂計你也聽不懂,就别問為什麼要叫《紫陌豐田》了。
”
小平可能知道自己會搞不懂,也就沒有追問。
見陸仁沒有再吹奏曲樂的意思,想了想之後向陸仁問道:“陸大哥,你是一個多月前到我們村裡的,那之前你從哪裡來的?
你又是哪裡人?
”
不問還好,小平這一問,陸仁斜眼望了望小平,沒來由的苦笑道:“我從哪裡來?
我又是哪裡人?
我流浪多年,自己早都不記得了。
”
小平遲疑道:“這樣啊?
怎麼會連自己是哪裡人都不記得?
”
陸仁沒好氣的曲指又在小平的額前叩了一下:“你還是小屁孩一個,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别吃飽了沒事在這裡煩我!
”
這回叩得有點重,小平“哎喲”了一聲低下頭去,雙手則趕緊的揉按痛處,一時間到也不敢再向陸仁問些什麼。
陸仁見到這般情形,臉上再次浮現出了既無奈又帶着幾分苦澀的笑。
擡眼望向将要落山的夕陽,暗暗的長歎了口氣,心中暗道:“小平啊小平,很多事我是真的不能說出來的。
像‘陸仁’這個名子,隻不過是我随意取的,我自己本來的名子、哪裡人氏,有着什麼樣的身世,我幾乎都完全不記得了。
”
再斜瞥了一眼小平,見小平正雙手捂着額頭,瞪着一雙眼睛用很不滿的目光望着自己,陸仁隻能笑笑,話仍隻能在心裡暗暗的說:“當然這些都是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真正要命的是我是從哪裡來的人……這個絕對不能說出來,真要是說了出來,沒人相信還是小事,萬一被那些當權者認為我是在妖言惑衆什麼的,我這條小命可就要完蛋了!
因為我是後世來的……穿越者。
”
想到這裡,陸仁又苦澀的笑了笑。
望着就快要盡沒于地平線之下的夕陽,陸仁忽然低聲唱起了歌: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
好吧,時間先來到一下20xx年,也就是陸仁這個穿越者本來所在的年代,地點則是華夏南方沿海的某個城市。
當時是深夜兩點多,某個倒黴的人仕加完夜班、吃完宵夜,正一個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為了圖近,這個家夥走了漆黑無人的街巷,結果就是被歹徒在腦袋上砸了兩記闆磚當場被砸暈。
接下來這個倒黴的家夥就被歹徒拖到了無人的角落,身上的手機啊、錢包之類的東西全部被洗劫一空。
幸好洗劫他的歹徒其性取向很正常,不然這個倒黴的家夥多半會菊花不保。
然後嘛,歹徒自然是逃之夭夭、無影無蹤,把這個倒黴的家夥扔在了漆黑無人的角落裡不管不問。
歹徒下手其實心裡有數,那兩下闆磚下手雖重,但最多也就是砸出個腦振蕩,人是絕對死不了的。
要說一個人倒黴到這個份上可真有點夠嗆,這個倒黴的家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不過過了一會兒,一個穿着一身類似于工作服的少女出現在了這個倒黴的家夥的身邊。
這個少女戴了一副外型有些怪異的眼鏡,當發現年青人之後,少女在眼鏡的邊架上按了一下,随後便細細的掃晾起了昏迷在地上的家夥。
沒過多久,少女便輕輕點頭道:“沒錯了,是主人。
腦部受到了相當的重擊,産生了腦震蕩,主人的活體記憶芯片也跟着受損,所以才會提前發出示警信号。
現在得把主人先帶回去再說。
”
自顧自的說完了這些,少女又在眼鏡上按了一下再環視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圍無人以及沒有攝像頭之後,彎腰俯身間一把就把那個倒黴的家夥給……扛到了肩上,而且毫不吃力,顯示出了與其柔弱纖細的身段完全不符的怪力。
下一刻,少女空出一隻手,在自己腰間的某個儀器上按了一下,少女與其肩頭的家夥的身形開始變得模模糊糊而且透明。
片刻之後,就完全消失在了這夜色之中……